主事厅里,刘主事正在品茗,张翰林、顾翰林等纷纷侍坐。见李白进来,刘主事微微欠身,声音和缓地问:“李供奉,这么着急,所谓何事啊?”
“大人明鉴!”李白疾步上前施礼,言语铿锵,“本月十三,下官确因身体不适,遣人告假。缘何到了录事笔下,竟成了‘缺勤’?更以此克扣下官半月俸禄!这‘依律办事’,依的究竟是哪条律,办的又是谁的事?!”
刘主事眉头微蹙,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录事:“可有此事?”
那录事闻言立刻躬身,声音平板无波:“回禀主事大人,下官仔细核查了本月所有告假文书及值班记录簿,确无李供奉十三日告假之记录。按翰林院规例,未按规定程序告假者,视同缺勤,罚俸半月。”
“你!”李白眼中寒光迸射,几乎要刺穿那录事的脊背。
刘主事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慢条斯理道:“李供奉,你也听到了。规矩便是规矩。告假需得主事或主事厅当值吏员亲笔记档,方为有效。那日本官确因送贺老大人离京未在翰林院,李供奉所遣之人也应当找到值班小吏留下告假字据啊。”
李白斩钉截铁道:“玉生那日确已来过主事厅!他……”
录事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接口道:“下官确实见过一位年轻郎君来过主事厅,正要上前询问,就看他朝着张大人顾大人那边去了。”
李白心中一紧,目光锐利地射向张翰林。录事的话证明了卢玉生确实来过主事厅,但是被张翰林打断,张翰林的狐狸尾巴怕是藏不住了!
张翰林的脸上略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平静下来,迎上刘主事询问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回应:
“下官的确看到了那个俊后生,询问他所为何事。他说要为李供奉告假,求我准假。下官思忖这是把我当主事了,岂敢越权?赶紧引导他到主事厅。彼时下官也有要事在身,不敢耽搁,后来这后生去了何处,做了什么,下官就不得而知了。”
顾翰林在一旁适时插话,阴阳怪气:“依我看,李供奉那小随从怕是头一回来这等森严之地,找不着北也是常情。你我皆是朝廷命官,总得按章程来,不能因为他寻错了门、说错了人,就坏了院里的规矩,您说是不是?再说了,听说您许了胭脂商卖《长干行》胭脂?‘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啧啧,好诗,李供奉不光赚的盆满钵满,还撮合了不少姻缘。这名利双收的买卖做的值,这点小账,还劳您计较?”
“够了!”刘主事一声低喝,打断了顾翰林阴阳怪气的聒噪,也压住了李白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此事缘由已然清楚。告假需依规而行,程序有缺,录事依律办理,并无差错。张学士、顾学士所言,也是提醒李供奉要教导仆役熟识章程,并无他意。至于些微俸禄……”
刘主事身体前倾,扬眉道:“李供奉胸怀宽广,才名冠绝天下,区区一点银钱损失就坏了坏了同僚和气,传出去不仅供奉脸上无光,只怕这翰林院也会让人诟病。为了你个人的颜面,也为了翰林大计,太白,到此为止吧!”
这番和稀泥的官腔,将张、顾等人摘得干干净净,把李白的申辩和卢玉生的奔波定性为“程序有缺”,尤其是最后一句的刻意亲近,更是教人发指。
走!
此刻的李白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再留在此地多说一个字,都不过是徒增笑料,自取其辱!
“好一个‘到此为止’!主事大人所言极是!李太白……受教了!”李白怒极反笑,那笑声如料峭春风,卷着寒意。
他猛地一甩宽大的袍袖,转身便走,再不看身后那几张令他作呕的脸孔。而随着李白步履如风地踏出主事厅的门槛,身后死寂的空气终于松懈,随即爆发出几声刻意压低却清晰可闻的轻笑。
“……啧,李谪仙养的那小玩意儿,玉生……是吧?那副皮囊,啧啧,细皮嫩肉,眉眼清俊得紧,性子又怯。那日告假,没找着门路,慌慌张张的,瞧着……可真招人疼呐!”
另一个声音低笑着接话:“张兄倒是好眼力!莫非……李太白他……原来还有这等‘雅好’?难怪护得紧!”
张翰林发出一声猥琐的笑,声音更轻,也更毒:“不然呢?瞧他那股子劲儿,怕是……早就不止是端茶递砚那么‘简单’了!李白那厮……风流才子,名不虚传啊!”
即将踏出翰林院大门的李白,脚步倏然钉在原地。
张翰林那污秽不堪的言辞,那些关于“雅好”“风流才子”的暗示性语言,瞬间与他之前深藏的疑惧、卢玉生那天回来时的失魂落魄、以及方才对峙时张顾二人言辞闪烁中流露出的对玉生的轻蔑,彻底连成了一线!
原来如此!原来那天玉生独自去告假,遭遇的……远不止是几句恶语刁难那么简单!那个禽兽……竟然……竟然敢如此侮辱、轻薄于他!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之气轰然冲顶,几乎要将他的理智震碎。他想立刻冲回去,将那扭曲的丑恶嘴脸一拳砸烂。
然而,脚步只往前踏了一步,又被他硬生生止住——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将玉生置于更可怕的漩涡中心,让这个本就足够下作肮脏的谣言,被这群豺狼坐实并无限放大,成为攻击他、污名化他、乃至毁掉玉生的致命武器!
忍!必须忍下这股邪火!为了玉生,为了不再让他承受更多不堪!
李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装俸禄的精致钱袋早已被他揉皱。他最终没有回头,带着一身滴水成冰的煞气,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翰林院,每一步都重得好像要踏碎这百年青石板。
回到常乐坊宅中,日头已经偏西。推开院门,一股淡香扑面而来。
卢玉生正坐在院中小凳上,面前放着一篮带泥的新鲜荸荠。他灵巧地削去紫红色的外皮,露出底下白玉般脆生生的果肉,整齐地码放在一旁的瓷碟里。阳光透过枝叶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
他记得清清楚楚,每逢发俸的日子,十二郎总会早些回来,有时还会带些零嘴玩意。吴十九早就买了各类食材,在厨房忙活开了,今晚只属于他们三个。
听到门口的声响,卢玉生飞快地抬起头,脸上扬起一个欢喜的笑容,声音轻快:
“十二郎!今日下值早啊!快来尝尝这新剥的荸……”
他的笑容在看清李白脸色的瞬间,僵在了脸上。
李白的脸色铁青,即使极力压制,但仍能看出暴怒的痕迹——这绝不是领了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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