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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往事烟尘一梦

那是个极富压迫力的男声,尾音有着一丝上扬的调笑,就好像是猫儿在逗弄自己捕捉的鱼,又好像只是一次胜券在握的狩猎响起的前奏。

他并不介意自己的猎物是谁,也并不介意猎物的看法是什么,他要做的只是死死按着猎物,直到撕开咽喉的那一刻。

少年,他猜想他的名字应该是李长明。

尽管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皇宫当中还有叫这个名字的皇子。

但如果他不姓李,一切又无从解释,他感到自己的手心在微微出汗,不仅仅是为了对方接下来的遭遇,也为了自己那一丝摸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诶,不必多礼。”

男人的声音隔着厚重的门板显得有些沉闷,李景珩不得不控制着自己慢慢的往屋里走,他实在摸不清这个名义上是他父亲的男人究竟会作何举动,如果他发现一个本来就不上心的儿子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结果想必会很糟糕。

这个屋子和外面的气派不一样,显得极为清幽和空旷,目之所及的家具只有一张极为宽敞的桌子,上面放着不少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薄如蝉翼的白色片纸,他发誓他没想刻意去偷看。

但天性的那一点好奇还是让他的余光扫过上面,下一秒,他微微愣住了。

因为上面用极为潦草,但看得出笔画的东西写着一串他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和这个国家所使用的文字完全不一样,但盯久了,似乎有其中的几串文字有些不太一样。

他没有再多看,径直走向了附近的衣柜当中,这看上去似乎是这里唯一能藏人的地方了。

不过在他触碰到木板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咔嚓了一声。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了那一片空洞。

盛夏的气候依旧炎热,草木繁盛的有些恼人,皇帝就站在那里饶有兴致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李长明,像是在等待某种解释。

“不和我说说吗?那只小猫。”

“什么猫?”李长明像是真心实意的感到疑惑,他还是一个孩子的年纪,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褪去,但那一双眼睛却闪烁着和眼前男人相似的色彩,令男人不由的笑了起来。

“麟儿倒是愈发放纵了。”

“不过算了,朕还不想和你再吵上一架。”

“多谢父皇体恤。”

“不过嘛,究竟是怎么样的放过,该有的流程你明白吧。”

“儿臣明白,还请父皇出题。”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脸上再一次露出了如同孩童一样天真又残忍的神色。

“你觉得朕会不会杀掉那只小猫?如果你答对了,朕就放过他,如果你答错了,朕可就不客气了。”

这是个有些刁钻的问题。

因为皇帝并不是一个守信用的人,他随时都可以反悔。

如果李长明说他会杀掉那个孩子,那皇帝可以说他并不会杀掉那个孩子,因为李长明答错了,这个孩子最终还是会遭遇不测。

如果李长明说他不会杀掉这个孩子,那皇帝当然也可以说他答错了,最终对他下手。

这是一个有趣又迷人的逻辑推理问题,不过他向来擅长应对这一类问题,在思索了几息之后,他回答道。

“我想你会杀掉他。”

“哦?”皇帝的笑容慢慢变大。

“那可不一定……”

但下一秒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不错。”

“又是一个精彩绝伦的小聪明。”

皇帝意识到他最终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皇帝选择杀掉那孩子,那么李长明的说法就正确了,因为他的确杀掉了这个孩子。

如果皇帝选择不杀掉那个孩子,那么李长明的说法就是错误的,皇帝就应该杀掉那个孩子。

但如果他选择杀掉了那个孩子,李长明又重新成为正确的那一个了。

这是一个从自身延续又回归自身的逻辑怪圈,李长明正是意识到他逻辑当中的错漏,才选择将这个怪圈套进了另一个怪圈当中。

“承蒙父皇厚爱。”李长宁不卑不亢。

“果真是风水养人,才养得出如此像我的孩子。”皇帝看上去得意洋洋,但他的笑容只是存在一瞬,很快便落了下来。

他长腿一踹,踹开了眼前的这扇门。

“不过朕是皇帝,没有遵守规则的道理。”

他笑的有些邪气,带着一种上位者不遵守规则时的天然压迫感。

李长明没对男人神经病的举动发表任何意见,或者说在数年和这个男人相处的时光当中,他早已习惯了。

但神经病还是要哄一下的。

“父皇自然是至高无上的,儿臣谨遵圣意。”

“哦。”皇帝的嘴角似乎往下撇了一下。

“可我没感觉到你有任何的敬意。”

“怎么会?”李长明故作惊讶。“我可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父皇,又怎么会欺骗你?”

“呵。”男人没再多言。

他注视着眼前这间摆放简陋的屋子,看上去很是不高兴。

男人对于奢华的摆设和奢靡的宫宴有着一种天然的追寻,如果单从皇帝的习性来说,应该是出身卑微的皇帝会更有这种习惯,而这大多是出于一种对于原生家庭的代偿。

但眼前这个男人一生顺风顺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奢靡的摆件有那么高的追求。

至少李长明是没办法太理解的。

或许是因为价值和金钱观的不同,但他也不至于为了这个隔许久才来的皇帝添加什么家具,除去虚无缥缈的父子身份之外,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件值得杀头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个喜怒无常像小孩一样的皇帝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这或许就是人性的奇妙之处吧。

他扫视了一眼这间屋子,眼睛的落点几乎和男人落在了同一处。

那是一间衣柜。

也是这座屋子里唯一能够藏人的地方。

男人的脚步在房间当中慢慢响起,就像是想要恐吓猎物时的那种漫不经心和挑逗一样。

最终他缓缓的停下了脚。

1秒,2秒,3秒。

他的手握上了木质的门板。

一开始是一道黑暗的缝隙,然后似乎是人的眼球因为恐惧而反光时的颤抖,最后是吱呀一声响起的开合。

就像是人的脑袋被枪炸开血花的瞬间。

但下一秒,男人愣住了。

因为那是一间空无一人的衣柜。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死死盯着李长明的脸庞。

李长明的表情就像是寺庙当中供奉着的神佛,没有挪动哪怕一个像素点,就这样和他直直的对视。

半晌,他放下了手中的木门。

“有意思。”

“但他能藏一辈子吗?他能活着离开这间院子吗?”

“他不可以。”

他的眼睛无悲无喜,就像是看到犯错的小孩一般。

“因为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您真的要这么做吗?为了在您看来是一只小猫的孩子,再一次跟我吵架,跟我闹翻,跟我刀兵相向。”

“您要这么做吗?”

“你!”

男人似乎下意识的想要发火,但是在看到他的瞬间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恼怒的捂住了脸。

“好,你要为了他跟我闹。”

“那你就继续在这间破屋子里待着吧。”他气的直发抖。

李长明像是没有意识到他画背后的深意一样,依旧恭敬,“多谢父皇。”

男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他是谢谢他打算放过三皇子,还是谢谢他准备让他一辈子待在这间屋子里。

一时间气的有些手抖,但这间屋子里没有人给他接话,半晌还是气呼呼的自己离开了。

李长明坐在院子里喝了一壶茶,才起身走进屋子里。

他在衣柜附近摸索了一下,露出了蜷缩在里面的李景珩。

那是一个大约5m左右的暗格,他就缩在最里面,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带动的声音。

不过大概是年龄尚小,看上去已经有些泪眼婆娑了。

李长明把他从里面抱出来,拍了拍他的背。

小孩又想哭,又不敢把眼泪蹭在他身上,只好呜咽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长明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只听明白了这孩子在问他究竟是谁。

“按照人类伦理的角度上说,我算是你哥哥吧。”

他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

“不过鉴于这种人类伦理的连接媒介是我们的皇帝陛下,你也可以假装没有。”

小孩似乎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

“但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你。”

“很正常,我本来就是个透明人。”

小孩似乎没有理解他的含义。

“好啦,小孩子不用想那么多。”李长明拍了拍他的屁股。

“如果不喜欢的话,就把今天当成一场梦好了,把那个人和我都当成你的过客好了。”

“可是他是我的父亲,他是皇帝,我怎么可能把他当成过客?”

“他的确是你的父亲,也的确给了你生命,但是对你来说重如千斤的东西,对他来说还不如一时兴起的一个花瓶,那又有什么可感念的?”

“如果有一天你不必向他索取,他也不会向你索取的时候,你仍然愿意称呼他一声父亲,这才是真正的父子,如果不是真正的父子,那便在面上做一做样子,当成彼此人生的过客就好了。”

“我不明白。”

“嗯,让我想想怎么解释。”李长明思索了一下。

“如果有一天你的母亲贫穷困苦,充满疾病,当然只是假设,你的母亲值得长命百岁,你不需要向他索取任何东西的时候,你愿意永远陪伴她,不嫌弃她的年迈和苦痛吗。”

“我愿意,我会永远保护母亲的。”

“她当然也愿意这么保护你,这就叫做爱。”

“那么你会这么去保护你的父亲吗?”

“可他不需要我的保护啊。”

“不一样的。哪怕是皇帝也会有痛苦,我曾经见过他风疾发作时候的样子,看上去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我想象不到诶。”

“因为他的痛苦与你而言并不真实,因为他离你太远了,所以不必为那些虚无缥缈的父子之情而挂怀,他的付出远远比不上你的母亲,他也不需要你为他落下眼泪。”

李长明的手轻柔的抚过孩童不知何时挂上泪珠的脸庞。

“可是如果我和他没有关系,那我们又是什么关系?”

“并不是所有的关系都需要以亲缘作为媒介,就像是将来你会爱这个国家的所有人一样,你和他们也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但你总有一天会爱上他们的。”

“我也并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弟弟才爱你的,只是因为你是一个可爱的小孩而已。”

“可是除了母亲以外,我并没有家人,我母亲曾经谈论过祖父和祖母,但他们于我而言比父亲还要遥远,你是我活到如今,唯一见到唯一对我好的亲人。”

“这么爱撒娇?”李长明逗他。

沈月辞

“那随便你好了,只要你以后不害臊。”

“我才不会害臊。”

他先是下意识反驳了一句,随后低下脑袋,闷闷的说了一句。

“哥。”

迎接他的是一个更加紧的怀抱。

“我在。”

虽说如此,但李景珩之后许多年都没有再见到过他。

他踏着深宫的夜色走回自己与母亲的宫殿,那个依旧美丽的女人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她将他抱的紧紧的,就像是要重新揉进骨肉里一般。

“你这臭小子要吓死我是不是。”

“你怎么敢跑去那里的?你知不知道他差点就要杀了你?”

“对不起,母亲。”

他抱着这个看上去花容失色的女人,鼻尖又开始酸酸的。

“但是那个人究竟是谁?我从来都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一位皇子。”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女人微微松开了他,眼神充满警告。

“母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这件事我一定要知道。”

他年幼的脸庞上满是执拗。

女人注视了他片刻,终于软了语气。

“和我进去吧,我同你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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