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干一晚上相当于我们在食肆里从早到晚干八九天,这活计,怎么看,都算是肥差吧?”
“是,可是那是因为掌柜做的菜确实好吃,在这城里根本没有对手。”说话间钟宁胸膛微微起伏。
桑榆嗤笑出声,倒不是轻视少年人,而是笑少年的天真:
“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哄我开心就成了,可不兴在外面乱说,谨慎低调为上,省得回头沧浪县有头有脸的酒楼大厨听到你这话,来找我下战帖。我倒不是怕干架,只是不想初来乍到,脚跟都没站稳,就成为众矢之的,要知道你家掌柜的我,可没做人靶子的爱好。”
钟宁垂眸,看向桑榆的眼里满是欣赏,“掌柜的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不是我没自信,是你想得太简单了。这县城里私下接席面这活计的,可不止我们一家,没能知己知彼前,断不能小瞧,更不能不防。”
桑榆深呼出一口气,“况且高管事平时跟店里多有往来,以他为代表跟我们交涉的高家,可是渔家傲的蚝油大户,替他家主子鞍前马后的同时,不也在照顾我们生意,给人这么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
“有道理,掌柜的向来想得比我们周全,方才是我狭隘了。”钟宁点头道。
“虽说人家是管事,究其根底也不过是高家的下人,当仆人的哪有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光鲜,各有各的不容易罢了,这点得失倒也没必要太斤斤计较。”
钟宁嘴角一弯,他倒是有些看不懂掌柜的了。
按理说,做买卖的多的是为富不仁,掌柜的方才所言固然有她性子一贯沉稳谨慎的原因,可饶是他这个人情世故欠缺的愣头青,也听出她作为商人做事留后手的圆滑世故,可现在这句话却又让他听出掌柜的见识有别于一般商人,至少不是那等只为蝇头苟利斤斤计较的商人。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那次被码头工头克扣工钱,再远些的是他流浪街头,在高门大院外捡剩饭吃,亲眼见到主人殴打仆役,贴身家丁为了赏赐占尽好处处处抢功欺压新人……
要是人人都能像掌柜的这般将心比心替人着想,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剥削与不公?
“反正给串铜板也没坏处,正所谓礼多人不怪。”
说着“啪”一声,桑榆一掌拍在刚抬起手袖子下滑露出的手臂上。
看来这衣服除了贵、不耐脏、难洗外,现在又多了个缺点,招蚊子!
“富贵人家的深宅大院,没想到蚊子和咱们食肆一样多。”
她从装钱的荷包中掏啊掏,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盖子,拿尾指挖了面上一层薄薄的青白色药膏,涂在被蚊子咬出来的一个大包上,将盖子重新盖回去,将艾草驱蚊膏收进荷包里,忽而听到钟宁那边也传来拍蚊子的声音,桑榆将驱蚊膏扔过去给他,“接着!”
钟宁后退了几步,却还是没接住,木盒子往后掉了出去,圆咕噜的盒子在地上一连滚了好几米。
桑榆一路追了过去,后面跟着钟宁,她见盖子终于停了下来,俯身弯腰刚要去捡,眼前却出现一双黑色的缎面靴子。
有人比她先一步捡起她的艾草驱蚊膏。
颜卿书倾身拾起滚至脚边的小木盒,刚要起身,不料闻到一阵盈袖的艾香,接着窸窸窣窣的紫衣裙角映入眼帘,他本以为是谁家千金,谁知却对上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之所以说是相识,是因为那杏眼和先前他一位故人相似,似曾则是因为此刻这双同样凝视着他的眼睛较从前,没有了灼人的少女情愫,比从前更明亮,也更加……陌生。
故人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旋即转为冰冷。
身手矫捷地起身,后退,拉开三五人距离后,看向自己的眼眸古井无波。
没错,是心如止水,古井无波,他想从里面看出点别的什么情绪,却什么都看不出来,甚至连怨恨都没有。
没有爱意,没有怨恨。
如果是从前,颜卿书很难想象这般眼神竟会出自一个心悦自己,恨不得将爱慕刻进每一个凝视他的目光中的女子身上。
终日案牍劳形的大忙人今日兴许喝多了,记性不大好,全然没有改称呼的自觉,仍如从前般唤她,“阿榆。”
“好久不见。颜公——”桑榆浅笑,末了却中途改口,“不对,现在应该叫你探花郎大人了。”
探花郎大人?钟宁瞳孔震了下,眼前这长相儒雅英俊的男子竟是探花?掌柜的居然认识当今探花?他在渔家傲干了这么久从没听说过这事,掌柜的还有多少人脉是他不知道的?
钟宁眼珠子在对面两人身上转了转,细看那被掌柜的称作探花郎大人的男子,嘴角似乎在苦笑,这两位之间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故事?
温柔的嗓音喊出和从前在上京城是与旁人一样的称呼,再联想到此前的遭遇,颜卿书此刻只觉得讽刺。
他掩过眼里的自嘲,“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一个半大孩童清亮的声音传来,“阿姐,堂姐来了,在高家门口,她……”
脚步声咚咚响,桑榆立马转身,桑泽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欲言又止,“她好像情况不大好,你快来看看。”
“堂姐?”桑榆蹙眉,她怎么突然上这来了?随即道,“走,我们去瞧瞧。”
桑榆一闪而过,衣带如风,吹起后头的钟宁额间垂下的两根小呆毛,后者将心中的疑问压下,立即跟上掌柜的脚步,“掌柜的慢走,等等我!”
面前的位置一空,这下桑泽看到了怔在原地的颜卿书,颜卿书手中拿着一个木盒子,这盒子他似乎还有点眼熟,这人呆呆看着他姐离开的方向,似乎没注意到自己,桑泽抬眉,嘴唇微张,“卿……探花郎大人,你怎么也在这里?”
对方听到声音这才收回视线,低头看他,嘴角浮出一丝暖暖的笑意,“又见面了,阿泽。”
卿书哥哥的声音和从前一样,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让人莫名信服,又莫名生出亲近之意。他本就长得好看,加上这么一副好嗓子,可不是阿姐从前说的魅惑众生么,更别说他还有学问,阿姐先前会迷上他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一个“又”字将桑泽拉回现实,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是了,不久前他们刚见过面,就在沄水村山脚下他们的家中,而那次见面,这位探花郎大人是亲自去给他阿姐送退亲赔偿金的,只不过当时阿姐不在。
桑泽方才话刚出口就怪自己多嘴,这位探花大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教他练字的卿书哥哥了,阿姐说他食言还变心,现在发达了也跟他们家再无瓜葛,让自己别往人跟前凑,省得对方以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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