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我瞎了!何方恶人,竟敢使此阴招!”一人滚落在地,乱踢乱蹬,痛苦捂住双眼,尖叫刺耳,不堪卒闻。
身旁之人看不下去,使力踹他一脚:“你先把眼睛睁开再说话!”
他这才小心翼翼睁开双眼:“……咦?咦!我没事?!我的眼睛没瞎!”
一息之前,众人鏖战率然,且战且退,逐渐被率然逼入林中,然而战得愈久,体力不支,无以为继。
就在逼命一瞬,变故陡生。
狂风大作,天际霍然明亮,仿佛有炽日自夜空而降。众人只觉双目刺痛,眼前被白光淹没。继而胸口滞闷,呼吸难畅,气海自发催动真元,抵抗这突如其来的压迫。
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哀叹一声,吾命休矣!
然而白光瞬息消散,众人错愕睁眼,上下摸索一通,才发现自己连根头发丝都没掉,唯有眼前湖水之上浮起薄冰。
素商秘境之中,陡然由秋入冬,褪绿转白,霜染层林。
而率然那庞大的身躯,有如巨山倾颓,半身砸落湖畔,半身被冻结在冰冷的湖水之中。
众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也不管身侧之人是否相熟,相拥而泣……抱团取暖。
“怎么、怎么会这么冷……”颜折袖牙齿打颤,双手环抱住自己,口中吐出的气息在寒风之中发白。
圆圆披着白团团的外衣,仍连着打了三个喷嚏,白团团只着一件中衣,被冻得脸色发青。
三人同时转头,看向不为所动的虞璟,带着奇妙的神色无声询问。
虞璟迟疑眨眼,微风拂过脸颊,风中夹带仿佛来自雪山之巅的肃杀寒意。
但也仅仅是如此而已,正如刚才所有人都捂着眼睛倒下去时,她只看见一道白光,自远处直射而来,没入率然腹部。
她既未被白光刺痛双目,更不受四下寒流侵袭,丝毫不知众人眼中所见所觉与她有何不同。
反倒一头雾水,茫然懵懂,欲向三人求解。
正在此时,只听湖畔众人发出惊呼,而后齐齐拜倒,山呼雷动:“弟子等见过脉主。”
天际浮动异色流云,道文刑三位脉主终于降临湖畔。
“众人无恙否?”道脉主神识一扫,便知在场弟子轻伤者繁,重伤者寡,更无一个亡故,依旧开口温声问询。
文刑二人脸色也不好看。
早在魔物破水而出之际,三人就察觉到了不对。然而素商秘境本为执夷君所创一方小世界,后来虽被他们拿来当做选拔子弟之用,仍遵循执夷君当年所定规则,时机未至绝不可能再开。
而执夷君此时无法出手,也绝不能出手!
但他们身为域中脉主,岂能置众弟子性命于不顾,三人一面传信药脉主,一面匆匆赶来,打定主意要集四人之力强破秘境。
行至中途,只见一道剑光自万山以外而来,宛如白虹贯日,照亮整个夜空,击碎秘境禁制。
其来源正是执夷君的囚恶峰,三人当下心惊肉跳,险些魂飞魄散。刑脉主当即转身,要赶去囚恶峰关心,好歹被道脉主劝下。
此刻见魔物已败于执夷君之手,其余众人也并无大碍,三人心口一块大石落地,便要关心另一件事。
虞璟那张白玉天女一般的脸实在好认,无需多寻,已窥见她杵剑立于林中的身姿。
虞璟也察觉到他们寻觅的目光,刚想微笑招手回应一下小辈们的关心,却见三人脸色大变,身形微动,闪身现于林中,站定虞璟身前。
周围休整的弟子发出短促轻呼。
“无礼!”刑脉主怒叱道:“你怎敢这样对它!”
它?虞璟顺着刑脉主视线望去,落在手中湛然长寂之上。
她这才想起,刑脉主爱剑成痴,定然看不惯她将剑插于土中行径。她连忙将剑从土中拔出,剑尖还沾了一点湿润泥土。
虞璟也觉尴尬,不顾一身雪色皎洁,急忙卷起袖摆擦拭剑上泥土,剑身忽然嗡鸣铮响。
虞璟听不懂剑声,眼前三人脸色却又大变,道脉主神色复杂,文脉主掩唇而笑,刑脉主勃然大怒。
从前没发觉,这三位脉主怎么这么会变脸?虞璟心中嘀咕,低头观剑。
虞璟不擅使剑,也能看出这剑确实极品,通身霜色,更胜白雪。天地一片漆黑之时,它兀自生辉,如今月华洒落,它却丝毫不反射月光。
只是太长了些,先前将其插于地面之时,几乎与她肩头齐平。如此估算,至少有四尺二寸,远超一般兵刃。
虽然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但剑走轻灵,过长反而难以施展。
何况它无匣无鞘,拿在手上嫌沉,抱在怀中又怕割破衣裳,虞璟一时也不知如何处置,颇有些手足无措。
道脉主察觉出了她的窘迫,轻咳一声:“虞前辈,您松手即可。”
虞璟闻言照办,果见长剑转瞬隐没。
下一刻,丝丝缕缕的寒意游走全身,竟缓缓渗入骨骼经络之间,虞璟忍不住瑟缩起来。
原来寒风中,是那柄剑护住了她。
影鬼前辈虽然离开,但他留下的剑依然保护着她。
虞璟大为感动。
影鬼前辈果然不同于一般邪异,真乃守信重诺好男子也!
刑脉主见她喜上眉梢,更觉五内有如火焚,登时怒不可遏,疾走两步,逼至虞璟眼前:“你到底做了什么!竟逼得执夷君出手,你可知他——”
道脉主心知不妙,连忙喝止。
然而刑脉主声如雷霆霹雳,不加掩饰,遥遥传出数丈。
众人见三位脉主对虞璟态度有异,本已惊疑不定,目光连番在四人身上打转,此刻再听刑脉主语中带有无可抑制的愤怒,言谈间甚至牵扯到执夷君,更是瞠目结舌,一片哗然。
更有人不嫌事大,捕风捉影,随口猜到:“莫非这率然正是虞璟引来?不然刑脉主何必对她大动肝火?”
四下里零落响起几声应和,须知脉主日理万机,深居简出,普通弟子谁有与他们交谈机会?如今他们准确从人群中挑出虞璟对谈,必是因率然一事兴师问罪。
总不可能是一早就相熟了吧?
虞璟对诸方投来的各色眼光浑然不觉,她心中生疑,追问道:“执夷君……?”
执夷君出手了?难道那道剑光正是执夷君手笔?但随手诛灭一只魔物,于执夷君而言不过拂去衣上落灰,刑脉主有什么生气的必要?
刑脉主惊怒至极,全然听不进道脉主劝阻,正要开口,陡然停住。
满脸血色顿时褪去,只觉一道寒意自足下升起,几乎冰封他半身,再难张口。
身旁道文二人也浑身僵硬,连呼吸都不禁放缓。
一道淡漠声线在三人耳畔响起,语气平和,却冷彻透骨,直抵三人神魂深处:“三人之后各自领罚。”
“……是。”
三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压抑不住的惶恐不安。
执夷君是真的动怒了。
因为素商秘境在他们眼皮底下被魔族混入?因为刑脉主险些暴露执夷君秘密?还是因为……虞前辈?
三人惴惴间,执夷君声音再度响起。
“凌绝顶,送她来见我。”
是“送”,非“带”。
执夷君这是摆明不愿见他了?
刑脉主暗自咬牙,劈手抓住还欲询问的虞璟肩头,带着她凌空而起。
虞璟措手不及,惊叫出声。
“夏泱,日出之前,给我线索;文令孜,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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