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锐身穿软甲,只在胸前留了个血口,仰坐在地。
蒲鲜玉鹏见状,飞身拔剑上前,直逼蔡锐命门。
可惜他失了右臂,力量身速都不及从前,而蔡锐那厮反应极快,一伸手将身旁挣扎的红衣兵扯过来,替自己挡了一剑,随后翻身跳起,架起钢刀,又挡住了扑面而来的第二剑、第三剑。
剑势汹汹,蔡锐很快便招架不住。蒲鲜玉鹏见其身形越来越低,趁机一跃而起,一招“天打雷击”朝蔡锐天灵盖劈下,却被突如其来的几根长枪拦下,随即与涌上的红衣兵缠斗起来。
另一边,老秦见开打了,也赶鸭子上架,一记“空手夺白刃”将面前红衣兵的大刀抢来,再使个“过肩摔”将其撂倒在地,最后杀猪似地给那小兵放了血。
双方刚刚撕打成一片,就听不远处“呜”地一声响。
蔡锐趁乱吹了号角,紧接着一道白光贴面而过,手中号角被蒲鲜玉鹏一剑挑飞,脸上也落了一道血印。
自知不敌,他拔腿就往瓮城里跑。
蒲鲜凤鸣招架着几个红衣兵的攻击,余光瞥见儿子正朝蔡锐追过去,怕他进了城门落不得好,大喝道:“玉鹏,莫要恋战!我们速速上车,甩掉他们!”
蒲鲜玉鹏听罢,虽心有不甘,却还是放走了蔡锐,大步流星地杀回人群。一时间,又是数道白光闪过,所到之处的十余名红衣兵中剑倒地,血流不止。
见一红衣兵欲偷袭老秦,他凌空跃起,挽手一个剑花挑了小兵的命门,与老秦靠背而立。
身后的老秦提刀挡枪,喘道:“庄主,快跟老太爷上车,我来断后!”
“让这老家伙断后,怕是谁都走不了!”老太爷喝到,“留辆车,我们解决这几人后就——”
“嗖”地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划伤了老爷子的手臂。
三人齐齐仰头,见蔡锐那厮不知何时登上了城墙,正张弓准备射出第二箭。
“赶紧撤!”
老爷子决然呵斥,蒲鲜玉鹏也不耽误时机,拽上一旁杀红眼的云鹰,飞也似地跃上车,一甩马鞭便走。
未走多远,窗边的雁儿指着城门方向大喊:“阿敏快看!”
城墙上赫然立着一排弓箭手,而瓮城中又涌出百十名红衣兵,个个身着软甲,手持七尺花枪,将老太爷与老秦二人团团围住。
大意了!玉鹏暗呼,方才动静闹太大,蔡锐那半声号角招来了正统援兵!
且不说暗箭难防,老秦武功乃半路出家,练摊子的招式显然不足为用。而老爷子年事已高,又封剑十余载,亦是是支撑不了多久。
若他拼命一搏,或许能助二老突出重围,夺车而逃。
倘若不成功呢?
侄子云鹰虽已过弱冠之年,但刚经历了蔡州城那一遭,身体尚且虚弱。想到自己若有个闪失,云鹰须带着三个妇孺,行走于陌生的白山黑水之间,蒲鲜玉鹏黯然失色。
他望着右侧空空的袖管,忆起了祠堂中以身殉国的满门英烈——
猛安谋克护国禳敌,本该万死莫辞。
当日因身残未能为国尽忠,今日高堂命悬一线,怎能不尽孝?
最终,他把缰绳递给侄子云鹰,掀开车帘,对妻子道:“萨那罕,汉人常把‘忠孝’挂在嘴边,我……”
能言一世,拙舌一时。
支吾中,他的萨那罕把两个孩子揽入怀中,一双泪目望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有了必兰氏的默许,玉鹏解下腰间白剑扔给秦怀安:“小子,这把剑归你了,保护好大家!”
“雁儿,爹爹去去就回来。”他略带歉意地冲女儿笑了笑,“月落参横,无远弗届。天总会亮的,我也总会找到你,无论多远。”
言毕,他自驾座下抽出一把剑,跃下马车,飞身冲向已被红衣兵淹没的两位老将,如一枚银针刺入了血红的海洋。
马车扬长而去,登州城外日薄西山,霞光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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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鲜云鹰驱车一路疾驰,向着蓬莱阁进发。
马儿已然累得脚步趔趄,直打鼻响。他见身后无人追击,天色渐暗,便勒马歇息。
车内气氛凝重,必兰氏眼眶红肿,双手环抱着蒲鲜玉鹏留下的桐木琴盒,默默无言。
车帘被掀开,雁儿开心地叫了声“阿敏”,见来人是堂哥云鹰,又垂下了头。
秦怀安念着她一天都没吃东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炊饼,道:“妹妹先吃点东西吧。虽然有点干……我去找些水来!”
说罢,他拿起两个水袋跳下车,寻着远处灯火而去。
必兰氏也强打精神整了整乱发,从行囊里拿了点吃食,递给窗外的云鹰:“到了登州港后,能否让那商船等一等,我想……”
云鹰会意,安抚道:“放心,玛法和额其克武功盖世,自不会让那些乌合之众轻易拿下。商船明日还要装载货物,他们有大把的时间赶来。”
必兰氏点了点头,紧接着鼻头又是一酸——若老太爷和玉鹏真有不测,云鹰将是她最后的依靠。
云鹰自小习武,也有军功在身,此番北上,只盼那大真国将帅能看得上他,将其收归麾下。不求出将入相,但求混个一官半职,她孤儿寡母能有个庇护,也好顺带提携一下秦怀安。
漫长的静默后,远处隐约传来喊叫声。
夜路中,秦怀安拎着两个满满的水袋,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快跑啊!”他喊得破了音,“红袄军追来了!”
蒲鲜云鹰闻声,把饼一扔,跃上驾台,也不管这马儿是否歇了过来,“驾”地一声冲了出去。
“不要丢下怀安哥!”
雁儿哭得声嘶力竭,云鹰不得不放慢车速,而远处已然传来了马蹄声。
骑兵四蹄腾空地追,片刻间离马车只剩几十丈远。为首者端起弓对准了马车,云鹰干脆一脚勾住缰绳,一脚勾住车辕,探出半个身子在车外,终于在秦怀安屁股被飞箭射中前,将他拉上了车。
秦怀安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蒲鲜云鹰便把缰绳塞进了他手里,自驾座下抽出弓箭,回身站在驾座上。
“粘汉羔子,敢在老子面前玩儿这个!”
嗔骂着,他拉了满弓。双箭齐发,两百步开外的骑兵首领当即被射落马下。
“好箭法!”
秦怀安回头看了一眼,不料下一刻车轮碾上块石头。云鹰一个趔趄险些滑了下去,幸亏秦怀安手长拽住了他的腰带。
“你给我好好驾车!”云鹰吼道。
弓箭在这巴掌宽的驾座上实在施展不开,他索性跳上车顶,半跪着平衡好身形后,又是连发几箭,将前排的几名骑兵统统解决。
夜色已至,实在难以摸清这些骑兵的底细。再次张弓搭箭之际,追兵却放慢马速,收起了弓箭。
本以为他们准备打道回府,怎料个个亮出把七尺花枪,在黑暗中不知捣鼓着什么。
云鹰尚未反应过来他们有何伎俩,但听“嗖”的一声,那枪头竟如烟花般冲着马车飞来,打在一侧沙地上立刻炸开!
“不好!是梨花枪!”云鹰同秦怀安齐声诧道。
此物正是当年红袄军领袖杨妙真所创的奇兵器,因其在长枪枪头下绑一竹筒,内置方术火药,点燃后如梨花爆裂飞舞,故名“梨花枪”。
持此兵器者十步之内无人敢近身,一度“天下无敌手”,后因被找出攻克法门而逐渐消亡。
谁知多年后,这兵器不仅死灰复燃,还被改进得更加恶毒!
不等二人缓过神,自黑暗中又接连射出十数发飞弹。千树万树梨花开,绽放后却难辨行迹,只有那鬼哭似的“嗖嗖”声刺破寂静,接二连三地向马车袭来。
云鹰听音辩位,挥舞箭囊奋力格挡。马车两侧“噼里啪啦”一通乱响,不肖片刻,车轮起了火。
雁儿连连尖叫,必兰氏匆忙抄起水袋,探出车窗欲灭火,却又被云鹰按了回去——原来又一波梨花飞弹已至。
未等云鹰抬起身来,一颗飞弹便直击他后背炸了开来。
猛然吃痛,他一个没站稳从车顶摔下。
“师兄!”
秦怀安惊呼,刚要勒马,但听云鹰大喊一句“继续走”,只得一咬牙继续走了下去。
回头一望,只见云鹰后背血肉模糊,一手持弓一手扣箭,怒吼一声“放马过来”后,遁入了黑暗中。
秦怀安欲哭无泪,本以为这帮追兵拿下了云鹰便会调头回去,谁知刚安静了片刻,又有几个追兵赶了上来!
马儿已然举步维艰,追兵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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