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鹿鸦青忽而笑了，笑得讳莫如深，道：“但——反过来想想，若是你一人都没保护好，导致她拼死护下的所有族人全灭了，等到你死的时候你要怎么去见她啊哈哈哈哈哈。

末了，他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恍然道：“哦对喔，因为那件事，你本就没脸再去见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鹿冥玄抬眸看他，眼神坚定，道：“我已然拼劲了所有力气，只要我存在一日，就定不会让剩下的他们再受一丝的伤害！”

鹿鸦青露出从未有过的愉悦表情，人棍似的身体在地上颇有弹性地跳了几跳：“哦？是么？”

“你，什么意思？”

没来由的，鹿冥玄心下猛然一沉。

鹿冥玄和鹿鸦青怎么也是亲姐弟，鹿冥玄还算是了解他：他愤怒他歇斯底里他没理说理，这都没事，可他就是别笑，这一笑，便准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鹿冥玄想都没想，拔腿便出了屋门。

对面屋中的雨霁拼命想要挣开鹿鸦青的压制，可拼到个灵魂破败也没能成功，只能瞪着双眼，心急如焚地看着外面的鹿冥玄。

鹿冥玄心下一沉，连忙抢身过去：“鹿鸦青，你做了什么！？”

鹿冥玄脑子忽然一炸，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今晨的山洞。

她带着退烧后的小地鹿鸦青回来时，天色尚早，包括雨霁和梧伤众人都在睡着。

只有因为湿了裙摆的“小乌”在洞口站着。

她怕“小乌”着凉，便带着“小地”鹿鸦青急匆匆地回了精灵村为她取衣服。

其实，那时的她便觉得“小乌”有些不对劲，但当时夜色浓重，“小乌”又很是着急，她便没有深究。

现在想来，真正的雨霁一直都在这里，那今晨她在山洞见到的，也有可能没一个活人！

从前的日子，即使鹿冥玄认出了鹿鸦青就是小地，可她也没有选择赶他走。

一开始她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见他不想做什么坏事，她便就装聋作哑地放他去了。

后来，他因自己而受伤，导致那具地表女孩的身体发了烧，她一时恻隐之心起，觉得这傻弟弟只是想扮做其他人的样子，得几分家人的关爱，她也便完全放松了警惕。

其实在她的印象中，鹿鸦青一直就是个缺根弦的蠢巨婴，但没想到啊，她还是低估了鹿鸦青的恶。

鹿冥玄身子骤然发起了颤，她紧咬了唇，抱起雨霁拔腿便冲。

鹿鸦青一记眼刀射出，小地的躯壳立刻飞了过去，挡住了鹿冥玄的退路。

鹿鸦青扬唇笑了，笑得满目纯真：“他们在村子时为了自己活命都把恩人你给捅出去了，后来又那般惧怕救了他们的你啊。我的好姐姐，你说，这帮不知感恩的东西，还留他们做什么呢？我这是在帮你啊，如此不识好歹的人们，你为何还非要救他们呢？”

赤眸死死瞪着他，鹿冥玄咬牙道：“他们在哪里！？”

鹿鸦青忽而仰头大笑，末了笑够了才道：“你还记不记得四更回家时我带你看的小屋？”

闻声，鹿冥玄面色顿时苍白如纸。

雨霁和黎攸虽没有跟着“小地”和鹿冥玄去那所谓的小屋，但黎攸也猜到了那是哪里——

那里定是石雕“小地”和石青合力弄残梧伤男子，又将女子们砍成人彘的地方。

忽然，鹿鸦青抬手一扬，他的手上立刻绽开了一个硕大的包袱布，只见他抬手一抖，其中一片黑压压的一片东西便争先恐后地抢了出来。

这周身缠满黑雾的，正是那些被石青和“小地”丢下悬崖的梧伤男子死魂。

此时，“小地”也活了过来，她摆出了一副瑟瑟发抖，遭了欺负的模样，指着鹿冥玄道：“就是她，是她记恨你们在精灵村时将她捅了出来，所以才指使我将你们杀害或卖给地表人的！你们能够看得清吧，现在的她根本不是我们梧伤人了，她就是一个可恶的地表人！”

群鬼一个个面容扭曲，口中吱吱哇哇，不知在说些什么。

萦绕在他们身周的浓黑怨气忽而暴涨了数倍，自下而上汇聚成了如盖的黑云，整片大地登时宛若黑夜。

令人窒息的气息猛地威压而下，原本连成一片的众鬼飞身而下，落在地上化了形。

本来皮肤白皙长相俊美的男子们，现在扭曲着摔断的四肢，口中空空，鲜血淋漓，他们速度极快，片刻之间就将鹿冥玄团团围了起来。

其中自然也包括那日质疑鹿冥玄做了毒粥的兄弟。

鹿冥玄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不敢置信地念着：“怎么会，怎么会？”

族人的出卖，族人的质疑。

恨，她怎能不恨呢？

但是，谁让她答应了黎攸呢。

如今，最后剩下的的梧伤人尽数折在了鹿鸦青的手上，日后她入了黄泉，又该怎样去向黎攸交代呢？

“鹿鸦青！那本是你我的恩怨，你便冲我来，你伤害他们又算得了什么！？”豆大的泪珠砸下，鹿冥玄似要将喉咙撕裂般地怒吼着。

精灵村一战出卖鹿冥玄后，这些梧伤人本就对她心存芥蒂，这种猜疑并没有因为她日复一日的付出而消去。

同时，坠崖的恐惧，失去身体部位的剧痛，想到女子族人被日夜折磨虐待的愤慨，此般种种他们急需一个发泄之处。

而“小地”正巧为他们寻了一个发泄之处，强烈的情感裹挟着群鬼降了智，根本未多加思忖便直接将鹿冥玄当做了攻击的对象。

在群情激愤下，即使说出再真的真理都只是无济于事，他们认为鹿冥玄是那个始作俑者，那么她便就是了……

黑压压的一众怨魂将鹿冥玄团团围拢，正当他们要张开大嘴啃食鹿冥玄的魂魄时，一声震彻天际的怒吼刺穿了云霄。

“啊！！！！！”

雨霁和黎攸的灵魂都在僵硬的石雕身体里尖啸震颤。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不知是谁的力量冲开了鹿鸦青的压制，石雕“黎攸”登时碎裂一地。紧接着，一块块的石头又迅速聚拢，还未拼合完成便带着十足的愤怒和恨意破屋冲了出去。

黎攸已经不知操纵身体的是雨霁还是她自己了，待到她反应过来时，缺了半个脑袋和半边臂膀的雨霁已然挡在了鹿冥玄的身前。

鹿鸦青调笑的声音传来：“哦，我倒是忘了，还有个你呢！

接着，他又是一歪脑袋，笑道：“罢了，我这人素常不喜看什么死别之情，你们慢慢玩。”

言罢，他化作一束黑光，飞走了去。

怨魂们被突如其来的雨霁搞的一愣，怔愣片刻后又张开大嘴啃食起了雨霁的魂魄。

鹿冥玄腰间的玉笛忽而脱出，它嗖得一下悬飞在了空中，张开了一道赤色结界。

鹿冥玄狠狠一愣，眼盯着那处结界，颤抖着手抚了上去，口中默默咕哝道：“阿攸……”

那赤色结界在她的触碰下泛起一阵波光涟漪。

黎攸的心也是狠狠一阵抽痛，她感受到了，那玉笛上覆着的灵力，同那画轴上的一模一样。

那是前世的自己，给鹿冥玄留下的灵力？

结界外一片黑压压的混乱，结界内只余鹿冥玄、雨霁和黎攸。

群鬼的冲天的怨气紧紧裹住了结界球，而结界上的那抹赤光则照亮了鹿冥玄湿润的眼角。

她抬手抚上了雨霁方才修复完整的脸，笑得温柔：“雨霁啊，姐姐可能……不能陪你了。”

方才那一炸，雨霁只是身体活动恢复了，她的说话能力好似并没有恢复。

同时，就算是心中万般酸涩难忍，她还是木着一张和黎攸一模一样的脸死命地摇着头。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姐姐姐我痛啊，痛，可是我感受不到，表达不出，发泄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救我，救救姐姐！]

雨霁悲怒狂乱的魂魄躁动，惹得黎攸的魂魄也一阵又一阵的绞痛。

抬手，鹿冥玄又抚上了雨霁的头：“雨霁啊，留在我身边这么久，拖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归去了，去到你应去的地方，过你应过的生活，作为一个真正有感觉，会流泪的人……”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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