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入年想了想道：“你还真别说，我这双手还真是第一次干杂务，这场景要是给我娘看见啊，她指定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呼一声吾儿受苦了！”

说罢以为长辞会接着笑他，谁知那人却一改语气，捧着脸羡慕道：“你娘对你真好。”

“那是自然。”江入年停下手上的动作，理所当然道：“这天底下哪有做娘的能忍心孩子受苦？不都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那小姑娘听了连连点头，奶声奶气道：“对对对，我娘也是。”

张行简学着她的样子，亦点头道：“对对对，我娘也是。”

旁边的姜云没吱声，倒是长辞不咸不淡地先开了口，“那说明你们幸运呗，这世上可不是每个娘亲都会疼爱自己孩子的。”

庄慕怀接着她的话茬道：“不仅不疼，有时候还巴不得你赶紧死了她好清净。”

说着默契地跟长辞碰了个杯，两人一脸“同道中人”的表情，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黑眸眼底，眉头尽处，一切尽在不言中。

瞧他俩的默契样儿，江入年第一次没有么调侃的心情，他觉得表哥定是对姨母有什么误会，姨母在汴京出了名的贤良贵夫人，连下人都不曾苛待，又怎么可能会不疼身为独子的表哥呢？

一时间气氛有点诡异低沉。

“姐姐，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小姑娘白白胖胖的小手抚上长辞的胳膊，打断了这份沉默。

一股温热的甜香味儿传来，长辞一怔，随即反驳道：“没有啊，我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你这个孩子，还、还挺老练的。”

“你怎么不诚实呀？”

长辞梗着脖子，挠挠僵直的后背，她以前没从跟这种小团子打过交道，这会儿被她直勾勾地盯着，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小姑娘也不知道瞧没瞧出来她不自在，一会儿拍拍她的手背，一会儿又勾勾她的手指，天真道：“姐姐，你娘亲不喜欢你吗？”

张行简忙去瞧长辞神情，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吓坏了人家小孩子，谁料她竟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用对着同龄人说话一般的语气道：“嗯，是不太喜欢。”

“那你就乖一点，你娘就会喜欢你了。”

“乖了也不喜欢怎么办？”

“那这就不是你的错了。”小姑娘站直了身子，蹙着眉头，神态极为严肃，“我们夫子说了，这世上的爹娘也不都是事事神通，句句金言，他们也有做的不对的时候，你可不能什么都依着他们乱来，要、要……”

要什么来着？小姑娘抓抓发髻，一脸羞愧，“等下次我问过夫子再告诉你怎么办吧。”

张行简和江入年只听了个乐呵，心说这小女娃也忒会说话了，其余三人听罢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各有各的不是滋味儿。

一顿饭吃的几人心情都大不相同，吃罢与那小姑娘道别后，便不敢再耽误工夫，出了镇子沿着小道继续往南走了。

之前跟车夫说好了马车只送到吉川县，再往里走，就只能几人自己轮流驾车了。他们将两辆马车套在一起，三匹马并驾齐驱，慢悠悠地溜达在乡间小道上。

长辞掰着手指头算了下，此去大敖山不足百里，本是几日的路程，不过归云阁在半山腰，故而还得再加上几日上山的时间，依着她之前收集起来的消息来看，神石日晷会在日头最盛也就是大暑那一日发挥神力，而此刻距大暑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上倒是十分充裕。

于是也就没仔细管这几匹马儿上工散漫之事，缰绳都没拉，由着它们信步往前，走一步歇三步的。

“这之后可都是荒郊野岭，没有客栈给江少爷住喽。”长辞坐在车辕上，撩起帘子幸灾乐祸道：“今晚怕是就得住野地。”

“这有什么？”江入年往车壁一靠，大言不惭道：“我这一路走来都吃过多少苦了，还怕这个不成？如今风餐露宿，吃糠咽菜，本少爷都不在话下。”

又颇为感慨道：“这一路我不停地吃苦，不停地吃苦，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

众人齐齐瞧他，“什么道理？”

江入年慢悠悠道：“这苦吃着吃着吧，方不觉得苦了。”

“怎么听着还有几分心酸劲儿？”长辞道。

张行简却不赞同，摇头道：“我听着倒像是入年开悟了。”

这时，坐在车辕另一侧的庄慕怀伸了伸腿，接道：“听着明明是变态了。”

众人：“……”

日暮时分，几人走到了一片开阔的草甸之上，此处有石子小溪流，还有一棵挺拔端秀的古柏，以及一座避暑凉亭。

凉亭不大，正好能容纳一张席子的位置，再往上看，匾额之上写着三个大字——勿忘剑。张行简知道这亭台楼阁取名向来都有讲究，如此不拘章法的名字还是头一次见。

姜云在凉亭之上与台阶下分别都铺上了草垫和细软的席子。凉亭自然是给长辞和姜云睡，而台阶下留给其余三人，长辞又在亭檐两个角挂上了纱帐，用以将男女“寝屋”隔开。

做完后这才满意地拍拍手，纵身一跃跳到古柏树干上，眺望远处的大敖山。

此时霞光万丈，火红的夕阳将天边云彩尽数染红，犹如一片又一片的锦色绮罗悬挂空中，山顶积雪终年不化，此刻望去像是一座熠熠生辉的金山。

霞影灼灼照在长辞脸上，千百年前这里曾是钟离国的国土，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唯有这落日衔山与当年并无二异。

江入年在合香镇的食肆打包了不少生肉，此刻正蹲在火堆前，眼巴巴地看着张行简来回翻烤。张行简束紧袖口，动作熟练地给架子上的肉挨个刷油，只听“刺啦”一声，香味瞬间就被激发出来，飘荡在方圆数尺之间。

姜云好奇得紧，边跟在他身旁打下手，边用纸抄下他口中的“张氏秘方”。

只有庄慕怀无所事事，抬头看向树干，捏着串半生不熟的肉串儿逗猫儿似的晃了晃，“嘬嘬，快下来，我喂你吃。”

长辞正望着那满天霞光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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