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了院子,坐在凉亭。
阿离情绪不对,祁渊便交代她坐好,离开去打水为阿离洗手。
面前的铜镜沾了血,看不清。
阿离拿起一块,用手掌将上边残留的血迹用力擦去,空出长而宽的粉红色镜面,将其捧起,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还在观察着,手里的镜子忽然被抽走,阿离抬眸,对上祁渊那双藏着愠怒的眼睛。
“把手放进去。”面前放下了一个木盆,水面刚好倒映了两人的面容,一个沉稳如山,一个灵动如水,如果此时有第三人往水盆中仔细看,就会发现水中倒影和现实是不一致的。
阿离听话,将双手伸进水盆里,波纹浮起,那一帧奇怪的倒影随之消失,水温刚好,但是漫过手上一道道划痕时,却是挡不住的刺痛。
阿离吃痛,遂闭了眼睛,一个猛扎将手埋得更深,两手交叉的帮自己洗净血污,另一个人看不下去,制止了她野蛮的动作。
“不疼吗?”
疼啊,疼死了!
但她没那么矫情,洗手而已。
这一番折腾,手上的确干净了不少,祁渊招呼她浸下去,在水中慢慢帮她磨掉已经干涸的血迹,他的手大而有柔力,没一会儿便好了。
的确没那么疼,阿离出神想着。
放下盆,祁渊又掏出了一块巾帕,将她的手包裹在里边。
盯着对方认真的神情,阿离心道:还挺细致。
手擦干后,阿离看着上边的一道道划痕,忍不住皱起了眉。
真丑。
祁渊打量着她的神情,眼底不自觉地浮起笑意。祁渊将手摊开在阿离面前,阿离则立马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看得出来,是想好的。
祁渊又笑,开始帮她涂药。
却不想对方临时变卦,一把扯去了他的手腕。
“这里什么时候划了一道?”
原本修长如白玉的双手忽然出现一道红,像在腕上刺了月亮。
冰凉的指尖顺着伤痕缓慢摸上去,呼吸像吐在了心尖上,祁渊迅速将手抽回,掩饰般的转头,“不知道。”
“收回去干什么,拿来,我帮你上药。”心大的狐狸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撩拨人的举动,她将他红彤彤的手又拉了回来,趁对方不注意,往快要愈合的伤口上抹了一大坨药膏。
呀!抹多了。
祁渊面沉着,她还是这么在意皮相……
药膏是姜满自制的,比普通店铺里卖的要更加细腻,凑近一闻,还有一道清新的栀子香。
昆仑常年落雪,白茫茫的景色只会苦了眼睛。于是师父便给姜满提了个建议,用内力来温养花草。祁渊第一次见这个师兄的时候,便是在一堆绿色中寻到他的。
姜满是修炼天才,昆仑山将他藏了十七年。
如今出山,必是要在人间掀起一番风雨的。
自古天才都这样。
“那你呢?”
“半路出家,是不是也算天才?”
阿离从他的口中得知,他原先并不是昆仑山本宗弟子,至少成为弟子的时间不似姜满那般长久。
有些像挂名,为了闯荡的时候有一个好听的名头,但阿离认为这种情况放在祁渊身上不成立,因为她觉得祁渊并不是一个看重表面功夫、爱慕虚荣的人,于是只能是另外一种情况,为了掩盖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而找的新身份。
“我?”
祁渊直直地看着她,心里却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大门被推开,姜满回来了。他后边还跟着一人。
半个时辰前,花月楼。
飞箭如暴雨般落下,一片慌乱中,杜月被一个男人拉着狂奔,不出半刻便离开了花月楼。
男人便是姜满,依照计划,解救花魁是其中极为重要的一环。
外边停着一辆马车,姜满把杜月塞进马车后,便急匆匆地驾车回到了城东的院子。
半个时辰之后,四人面面相觑。
众目睽睽之下,阿离语音甜甜的说道:“大师兄好。”
好乖,像吃了甜枣般。
姜满见自家师弟的脸绷不住了,立马将门大开,抬步要将杜月迎进家中。阿离又一歪头,率先和杜月打起了招呼,“月姐姐,你好呀。”
杜月:谁是你姐姐?
杜月急匆匆地从花月楼跑了出来,身上还是平时的露肚舞女装扮,只是肩上多了件厚厚的披风,这才得以抵挡冷风侵袭。
此时见到阿离,悬着的心才算彻底落定,也逐渐接受了自己逃离了花月楼的事实。
阿离朝杜月走近,“怎么样?”
“还不错。”比料想中的快。
两人相视一笑,“夜深了,我带月姐姐去休息吧。”
两人亦步亦趋,直至身影在廊道尽头消失,姜满才来到祁渊面前,阴阳怪气地开口道:“你们这一路,怎的不会给人家披一件外衣?”
“嘶!我看着都冷!”
祁渊:……
院子不大,却也不小。九曲回折,廊腰缦回。阿离领着杜月绕了两道弯,这才进了厢房。
“时间紧,房间还没收拾出来,今晚你就先在我这里凑合凑合。还有,这几日你先待在院子里,切莫出去,以防万一。”
杜月垂眸,似乎是对她的安排有些不悦,“近几日因为你花月楼诸事不顺,找一个花魁,想必是没有那么紧迫的。”
阿离止步,提醒道:“花魁可有千万,但古树神族却只有一个,花月楼留着你,一定是有利于他们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所以,千万不可松懈。”
是了,她是不一样的。
花月楼可以放过任何人,但唯独不会放过她。
杜月回想起曾经在花月楼的阴暗日子,强颜欢笑,“放心,我知道楼主的手段,若是我回头,别说普通打杂的身份,就算是囚犯都当不上。”
回了房间,阿离摆开茶杯,为她们倒了茶水。
“这是应允你的解药。余下的你放心,姜师兄是神医,一定会配出解药的。就算姜师兄做不到,妖都里也一定有人做得到。”
“安心。”
杜月谢过,转而关注她的伤势,“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杜月盯着她瘆人的手,肩膀忍不住一抖,打了个寒颤。
阿离见了,笑过,“真假。”
紧接着话锋一转,“碧云在花月楼是什么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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