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苏时倾所料想的一样,容情“真心想路见不平”的心思淡淡,实际上,更多是想捉弄作为新小师弟的他罢了。
一直在闲庭的木栏边靠坐着,容情可是花了好大的心力才压抑住好奇,克制着不回去客院探问苏时倾在永林班的排演情况。
既是把期望倾注在小师弟身上,自然希望所看到的戏演新鲜出众。
提前就知晓了戏目脉络,再看,便会索然无味了。
于是,她刻意盯着院子内的光景,留心地、细致地观察,消磨本不漫长的半个时辰。
台上,合奏的乐师纷纷离开位置了,雍容华贵的声乐节目已经告一段落。
怎么还不见有人后续等台呢?
接着一炷香的时间里,宾客们由最先的耐心等待,变得歪坐不安。躁动的几位甚至离了座,踱来踱去,想找杨管家探询催问。
好似都在期待着永林戏班子的演出哩!
闹得在高处、眼观全场的容情怪歉疚的。质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强行推苏时倾这个外门汉充数?万一苏时倾搞砸了,他和她都要失礼丢面子的。
这份歉疚够呛,容情只能往复绞着发尾,缓解心虚;
这份歉疚不足,容情仍莽着赌“苏时倾可以演好”的注。
她再次回头瞄看客院,终于,这一回等到了不同人事。
永林班子弟作群作队,从另一条隐蔽的花园路中取径,匆匆赶往戏台侧候场——
看来是准备好了?至少,应该能堪堪上台。
容情的视线追着,追着永林班子弟的行迹,可直到子弟众于戏台侧站定,她还没能认出来穿着哪色戏服、画着何样粉彩的人才是苏时倾?
“瞎张望什么呢?可别掉到护栏外头去了,倒时候还要怪杨府招待你们不周……”顽劣不客气的声音在容情身后响起。是杨府里那位对她有偏见的小厮杨勤。
容情这才不舍地收回找人的心思。因为找苏时倾找得太专注,都没留意身后来人的动静。
身后来人有两位,除了杨勤,那位白胡子的杨管家也来了。
幸好,此处是和和乐乐的杨府,没有危险。杨勤纵是不待见她,倒也不算歹人。
“好好说话。她是客人。”杨管家的管束不严,杨勤听了也像没听。
容情没理会杨勤的挖苦、杨管家的劝教,手眼敏捷敏锐,不申说便夺了两人手上端着的果盘。
果盘上满满当当是稀珍水果。当然,对将军府的二小姐而言,再稀珍、不过平常。
“欸?你就这么抢走啦?”杨勤咋咋呼呼。
“不本来就是给我的么?”闲庭中就容情一个人,当然是拿来给她的。只不过,夺抢得太不客气了,没有一丝丝为宾作客的礼节。
“你你你——”
“退下。”杨管家温声阻了杨勤的怨愤,却对着容情好声好气寒暄,“姑娘是恩人贵客,只要您吃得欢喜,怎么都成。”
容情斯文品尝着水果,俏眉微扬,轻轻嘲讽杨勤。
杨勤气闷,怒目回瞪。
“怎么不见与姑娘同行而来的那位公子呢?”杨管家恪尽职守,惦记着另外一位重要的恩人贵客。
“我正找他呢,被你们打断了。”容情想起来正事,这下子边吃边找,好不惬意。
杨勤嘟嘟囔囔:“又怪我们?”
杨管家乐呵呵:“那我与杨勤,帮您一块找。”
杨勤被杨管家拉扯上前一步,看到管家睁着老花双目的架势,才知道不是说笑,是真的要帮这位不明来意、不明身份的坏姑娘找人。
“我小师弟要上台的!你们俩不用在宾客中寻,直往穿戏服、涂彩面的那群人里找就成。”说得好像很简单,但是矫饰过后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分辨的?
更何况苏时倾这个人,未矫饰浓妆的时候,容情都没认出来原身的原身。
“上台?”杨勤又急了,“杨府可没请你的小师弟!”
杨管家平静的面色也有了一刻崩泄,不过到底什么也没说。
与乐坊乐师奏演出的华丽和鸣不同,戏班伎工为唱曲儿搭的伴奏显然偏嘈杂嘲哳许多。
偏偏这样的艺术不小众,还就有大把人喜欢,把它当消遣。
容情也很想学大方的恩客消遣自在,奈何她实际观览过的戏目并不很多。打头阵的永林班优伶纷纷上台、唱词好一会儿了,她还不能很好地从唱词中理解演绎的故事。
“这出是什么戏?”不明白就问罢。苏时倾就快要上场了,她得提前做做功课才是。
杨勤鼻孔朝天,样子可神气:“《梁祝》家喻户晓,你竟然听不出?”
还没看到想要出场的人,容情失了抬杠的心思。
是杨管家作了讲戏的老好人:“《梁祝》确是部难得的好戏目。上阕演的是奇女子祝英台伪扮男装进学,与书生梁山伯同窗生情;中阙演的是梁山伯难越家世鸿沟,求爱不得、郁郁而终;而下阙,演的是祝英台心伤殉与梁山伯,两人双双化蝶飞去。”
“今个儿来杨府贺寿的,都有听戏的福气。哼哼,是便宜你了。”杨勤不恭不敬。
容情专心看戏,忽略杨勤,直接向杨管家提问:“我能猜出来穿着翠黄戏服的女伶是祝英台。但戏台子上那么多人,又演了那么久,怎么还不见梁山伯呢?”
想起来苏时倾是要顶替戏班子小生、挑大梁的,那梁山伯也该会是他来演。
苏时倾真的能行吗?
早前没心没肺不忧虑,现在倒是替小师弟心慌了。
视野中的宾客个个翘首以盼。容情不由得后悔——让苏时倾充数,是不是自己太任性了?
抻探脑袋出闲庭栏外,容情不死心地偷瞄戏台边的候场区。
苏时倾究竟准备好了没有?
“快了,姑娘莫急。”容情心底的渴盼被看透,听到杨管家如此解释,“永林班拆解重排了戏目,只呈演片段。等现唱的《英台抗婚》告一段落,就该轮到《山伯临终》上演了。”
容情只好耐心地等。
过了好一阵子,就在容情等得耐心快要耗竭的时候——
吹啦拨弹,倏尔骤停。
“怎么停下来了?”杨勤生疑。生疑不只有他,院中专注的宾客们皆都异议。
戏台上,优伶众似乎早经商榷,是刻意如此排演布局。主唱的声腔渐渐息弱,恍惚有越飘越远的听感错觉。
随着前一节戏目的音韵弥弥淡去,优伶众从另侧离台。
属于梁山伯的“临终”戏,开始了。
只一眼,容情就确认了那饰作梁山伯的角儿,就是苏时倾。不再像方才那样分心走神,她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青提,忘了吃地凝神远看。
梁山伯的妆造有亡命绝路人般的凌乱,他缓步上台,迈的步子带了戏剧性的停顿。
伎工改了风格,再度吹拉拨弹。
妆造和伴奏已凝造出极具凄然的美感了,但是梁山伯初初登场的僵硬和生疏,还是引起了不少的质疑声。
“这梁山伯……怎么是位新人?”杨勤是戏迷,很容易分辨出了优伶的资历。
容情很突兀地为梁山伯遮掩,高声道:“我看——演得自然得很呐!”
有意的偏袒,反而勾起戏痴杨管家、杨勤更进一步的琢磨,从细节处点评梁山伯的表演:
“转腕转得太快了,不像临终的苦命人。”
“步伐停顿尚还过得去,要是再虚浮些,才更好呢?”
容情听不得对小师弟的挑刺儿,可劲维护:“等着,梁山伯马上就入戏!你们不爱看,我爱看。”
撇了果盘,容情双手紧抓护栏,成为了唯一看好梁山伯的听众。
《山伯临终》是双簧。台前是苏时倾饰演,台下是老班主绎唱。所以,起初有些许不适应、不合拍,很正常。随着伴奏进入高潮,苏时倾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杨管家、杨勤与宾客们不再继续挑刺了,容情更是眼神不曾偏移半分,共情入戏。
甚至,共情入戏的恍惚时刻,容情还错觉梁山伯的莹莹目光,似乎只盯着她一人。
谁为了谁斗胆上台,受轻眼埋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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