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毕竟和银叶相处多年，此时她一看银叶那先是发飘，随后发狠的眼神，就知道银叶又要做些出格的事情了。

她拽着银叶的胳膊，急切的想打消银叶的念头：“你想干什么？你就没想过，你要是真杀了……”玉莲的声音陡然变小，几乎是气声，“真杀了那个东西，你怎么办？满天下当个逃命的犯人吗？你就不替你姐姐想想？”

银叶没好意思说，他已经是满天下通缉的犯人了，摸了摸鼻子，郑重道：“我杀他，不是为了你。”

玉莲一脸“你再编”的表情，明显不信。

银叶也没继续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做了个梦，梦见上辈子自己被这个张大户如何如何了吧！他只是又重复了一次，“杀他，不是为了你。”

不杀张大户，他就觉得心里有团戾气，堵得他喘不过气。

“你……”

“玉莲姑娘，娘子找你呐！”

不待玉莲再说什么，西角门处就传来一声婆子的呼喊。

玉莲应了一声，只能最后叮嘱了一句“你可千万别冲动”，便急忙忙的要回角门去。走了两步又回来把手里的包袱塞给银叶。

“拿着买些零嘴吃也好。”匆匆说了这么一句话，玉莲便奔向了角门。

银叶拎着包袱，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不会因为玉莲的内疚而改变主意。张大户，他杀定了！

梦里的自己，初次也是被张大户强逼的。可那时候他抱了同归于尽的念头，要拿头上的簪子扎张大户眼球，结果才伸手摸头，身体就被控制住了，神魂像是只能挤在眼前里，看着自己一瞬间从被逼无奈变成蓄意引诱，从受害者变成了自愿。

现在玉莲的遭遇，恰好可以对照自己的梦境，让他确定，梦中的自己，的确不是自愿的！不是！

银叶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向头顶星月无光的黯淡夜色，终于从自厌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赶路的这半个月里，他无时不在思考，那个梦中的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来？自己莫非是被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给迷了眼了？还是被鬼上身了？

那他到底是金蕊还是银叶？自己到底是谁？或者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这些都是之后要想的。今晚，他先要做的事情，是要弄死那个张大户——他对玉莲说的话，并不是为了安抚她才说的，而是真的想杀了那个张大户。

为了避免再遇到似昨夜那样令人作呕的场景，银叶硬是耐着性子等到了后半夜，才像是一抹影子一样，无声的进到张家内院，找到了搂着小妾酣睡的张大户。

本来银叶是打算折磨张大户一番的，可随后又觉得在这样的东西身上浪费时间，实在是抬举了这么个东西。而且屋里的怪异味道，让银叶又有些恶心了，索性一把短匕插在了张大户脑门上。

那张大户打了一半的鼻鼾，就这么戛然而止，登时了账。

那小妾因为鼾声停止，迷迷糊糊的张开眼，就看见张大户大张着嘴巴，额头上插着一把匕首，立卡张嘴，抽了一口气就要喊。

可银叶没给她机会喊出声，而是自暗处伸出一只手，直接捏晕了这个小妾。

他在梦里见过这个小妾。端午的时候，明年会被服药的张大户折腾的得了下红之症，总养不好，就让张大户转手卖了。后来就生死不知了。

最后看了一眼张大户的死状，银叶终于觉得胸口淤堵的滞涩消散了一些，随后转身离开。

只是离了张家之后，他却没回院子，而是去了旁边的一条巷子——梦中，张娘子便是以干亲的身份，将他许配给了这里住着的一个丑陋鳏夫。

那鳏夫还有一个同原配生的女儿，正是当日姐弟俩遇到的那个娘亲生病了、父亲卖货去了、独自玩耍的小女娃。

银叶停在梦中记忆里的房前，心在杀与不杀之间摇摆。

可一想到这个鳏夫好像也没什么大罪过，更是在梦中被他用毒药害死了，他就没来由的内疚——其实银叶已经相信，那梦中的事，可能就是自己的前世。

但他又不明白了，自己前世既然是金蕊，为什么今生却成了金蕊的胞弟呢？哦，对了，前世他也不叫金蕊，而是叫——金莲。

潘金莲。

银叶低头，踹了一脚地面，看看自己的脚——他现在的脚可不再是金莲了，而是一双正常的、健壮的、未来尺码会更大的、少年的脚。

银叶又看了一眼没什么声息的屋子，苦恼的挠了挠后脑勺，干脆转身就走。

既然他犹豫了，就说明他下定不了决心。赵嬷嬷以前提点他，说了些事缓则圆、仓促之下决定容易抱憾之类的话，他还是听了进去的。

他一边往租赁的院子走，一边想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阳谷县。那里有两个人，他必杀之！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银叶就背着行李、哼着小调，高高兴兴的往阳谷县进发，完全不知道身后的清河县，会在片刻后因为他弄死了张大户的缘故，而混乱了起来。

阳谷距离清河不到三百里，也就几天的路程。可因为银叶是第一次去阳谷，哪怕有梦中的记忆作为参考，可还是迷路了。

好在大致方向是对的，当银叶看到阳谷县界碑的时候，才稍微放松下来。

他在界碑旁有些破旧的离亭里歇脚，正吃着自己带的干粮，就听见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

打眼一看，远处先是尘土飞扬，待离得近了，才清楚，是四五个一人双骑的汉子。

那些汉子到了离亭附近，也降低了马速，而后下马修整。见亭子里已经坐着个银叶了，还很是豪爽的打了声招呼，分了些肉干给银叶。

为首的一个汉子看着年纪并不很大，看见银叶拴在亭子外的马，又接了银叶回赠的果脯，便和银叶搭起话来。

“小兄弟这是独自出门？可是要往阳谷县去？”汉子一抱拳，“某家祝彪，家住阳谷县祝家庄，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小弟萧飒。”银叶也跟着祝彪学，粗旷豪迈的一抱拳，向前拱手，“的确是要去阳谷县的。只是初次前来贵宝地，因为迷路多折了不少时间。看到界碑，才敢放心修整。”

又看了看几人的双骑，赞道：“祝公子好生阔绰，竟能一人双骑。”

祝彪一摆手，“诶——叫什么公子？萧兄弟的名字如此洒脱，若是看得上祝某人，就叫声祝三哥便是，我在家中行三。”说着伸出三根手指来，又转而指向外面的马匹，“这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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