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上，小满依旧十分兴奋，守在装鱼的木桶边，不愿意离开。
这可是她钓上来的鱼！
申奉书怜爱地看了小满好一会儿，她越发觉得，小满被她关在府里太久了，许多司空见惯的事，都会让她觉得新鲜，是自己当娘的对不住她，用那些个死规矩束缚住了她。
吕诚那狗东西，哪里值得小满为他三年不家门？
现在的日子，出门长见识的日子、游乐开心的日子，才是小满该过的。
申奉书看了女儿一会儿，抬起头来，就突然发现，瞿首辅也正一脸慈爱地看着小满。
申奉书觉得有些奇特，她从未看到过瞿首辅露出过这种神色，宛如一位和蔼的父亲，正看着心爱的女儿，而且百看不厌，恨不得眼睛都牢牢锁在人家身上。
没想到，一直以来显得严谨正经的瞿大哥，以后当了父亲的话，会是这般模样。
这大约就是书中所说的，一人千面吧。
等到小满累了，一下子萎靡了的时候，瞿首辅也是第一个将小满拉进怀里，哄着她睡觉的。
“小满别担心小鱼，回去后，掰掰都给你养着。”
小满已经困意上头，却依旧努力撑着垂坠的眼皮：“那……那大呢……”
“大鹅要等你娘去借会做烤鹅的厨子，一定会等你的，所以小满安心睡吧。”
小满的眼睛果然缓缓地闭了起来。
就在瞿首辅和申奉书以为，她终于睡着了后，却见她突然又睁开了眼睛：“司晨……司晨的虫虫……”
瞿首辅和申奉书对视一眼，才想起小满还捉了好多蚂蚱在她那本来用来装糖和小碎银子的布袋子里！
“掰掰帮你带给司晨，司晨肯定爱吃。”
这下，小满显得确实放心多了，整个小身板儿都软了下去。
大约是心中的事情都得到了交代，很快她便睡熟了，还发出了可爱的小呼噜声。
瞿首辅双臂托环着小满，还为她调整到了最舒服的角度。
“小满真是……处处都令人心悦。”瞿首辅声音压得极低，但依旧透露出无尽的感慨，听得出是发自内心的话。
申奉书点头：“小满极为乖巧，这三年里，是我忽视她太多，使得她才如此懵懂无知。”
瞿首辅对申奉书母女这几年的生活，也略知一二，手无意识地轻拍着怀中的小满，道：“小满是个机灵敏锐的孩子，有那些事慢慢来即可，无需着急，反正以后小满肯定会十分出众。”
申奉书忍不住笑了一声，这瞿大哥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一心觉得小满好，觉得小满永远不会比别人差。
这护犊子的劲儿，比自己这个亲娘还足了。
她甚至冒出了一个想法：只有瞿大哥这样的态度，才看看配得上当小满的爹。
申奉书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赶紧压了下去。
现在的瞿大哥可是首辅，京中愿意嫁他的贵女如过江之鲫。
马车摇摇晃晃地，在夕阳的斜晖残余在屋檐时，申奉书抱着小满下了马车。
看着女儿依恋地往自己怀里蹭了蹭，小嘴努了努，咕哝了一句娘，申奉书的心都化了，用唇碰了碰女儿的额角，柔声道：“小满乖，咱们到家了。”
小满本松松地小手，突然抓紧了申奉书的衣摆。
申奉书看了一眼，看来，小满对这个家没有一点安全感，早些离了这儿，才能让小满真正安心。
心里思忖着事儿，申奉书抱着小满，领着嬷嬷侍女们进了门。
刚进大门，就碰到守在门口的侍女传话道：“少夫人，老太太请您过去。”
申奉书道：“小姐正睡着，我得回院子安顿她，你替我先回一下老太太吧。”
侍女露出为难的模样：“可是……老太太让您直接过去……”
申奉书理都懒得理，直接朝自己的院子而去。
吕母真以为她是个心善的，只需要拿惩罚下人的事儿来说，就能拿捏她？以前是她认为一家人，让一让无所谓，现在可是仇人了！
这侍女是吕母自己院子里的侍女，可不是她申奉书的人。
回到院子里，申奉书亲手给小满稍微擦洗了一下，换了衣裳，命可靠的人看好女儿了，申奉书自己洗漱了一番，也换了衣裳，才去了主院。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吕母的神色也格外难看。
申奉书浑不在意，按部就班地行了礼。
吕母一腔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开口便毫不客气地质问：“是你去跟族长说，我们家要过继的？！”
申奉书低眉垂眼道：“若你不乐意，也可以当做是我自己想过继。”
吕母被气得心口痛，申奉书身为明面上的吕家妇，吕诚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过继不就是给吕诚过继？给吕诚过继了，不就是要抢她嫡亲孙子的东西？！
这个申奉书，果然不是个好的，以前那么柔顺，都是装的！
“好你个……好你个……”吕母颤抖着手，指着申奉书，想要骂却找不着合适的词，口不择言道：“亏别人还说你是读书人家出身的，最懂道理，你这样子，哪里像有山长父亲的人！”
申奉书嘴角冷笑，吕家人都知道，她此生最崇敬自己的父亲，以身为他的女儿为荣，也一直恪守德行，以免给父亲的声誉抹黑。
现在，倒成了这群不要脸的拿捏她的方法了。
只可惜，今日她在父亲坟头倾诉一番后，念头已经通达了。
她以父亲的为人去思索当下的境况，觉得以父亲的心性为人，定不会因为拘泥于名声，而牺牲自己这个亲女儿的。
而且，父亲的名声，在他生前便已经靠自己的学识和为人铸就，死后已不需儿女后辈们多做什么。
申奉书冷眼欣赏了吕母气急败坏、胡乱咒骂的表演一会儿，吕母从刚开始的三分真七分演，到后来还真把自己说动气了，变成了十分怒火，说的话也更加难听了，甚至直接给申奉书扣上了不孝的罪名。
申奉书又会哪里任由她泼脏水？立即回道：
“既然你提到《孝经》，《孝经》中说‘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意思是子女对父母，就应当像国君身边的谏臣一样，父母有不对之处，就应当加以劝谏阻拦，父母才不会陷于不义。我这般做，可全都是为了吕家，为了爹和娘，没想到竟然被如此误解。”
书里的大道理，吕母就算是说到嘴巴出血说到死，都是说不过申奉书的，最后只能指着申奉书的鼻子：“你……你……”
申奉书厉声对侍女道：“还不赶紧上前扶着老太太！没看到老太太都作势要晕了吗！若摔坏了你们当得起吗？！”
两边的侍女忙手忙脚乱地扶住了吕母。
申奉书微微福了福身道：“此事我心意已决，请你和父亲再好好商讨一番，这么拖延下去，与我们，与整个吕家，都不是坏事。今日我也累了，就先告退了。”
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主院，免得吕母真在她面前厥过去了，还得背锅。
申奉书心中算得很清楚，吕母这是被自己气的吗？明明是被吕诚和吕父父子两推出来冲锋陷阵，被气死都是她活该！
既然他们二老要帮着吕诚那个狗东西，就不要愿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得吃这种苦了。
至于过继一事，既然族长和族长夫人都亲自上门来了，吕家二老就没有退路，除非让吕诚“死而复生”。
想到这里，申奉书的笑容就真挚了许多，
以她对吕家人贪婪恶毒的本性的了解，他们绝不会接受过继的事，所以就只有让吕诚这个更有话语权的人，“死而复生”来阻止这件事了。
想必快了，不过她还得去族长家那边添把火，让他们逼得更紧一些。
族长夫妇比申奉书预料中的还要积极主动，让申奉书颇为激动，一直忙活到了近半夜了，才吹灭烛火安寝。
现在，她将女儿挪了自己房中，与自己一处起居，夜间自然也睡在一起。
她刚躺下，给小满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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