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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在梦里大婚

闻言,安禄山这才微微回过神来。

“让她进来。”

很快,内室的门便被推开了,还未等外面的人走进内室,一股肉汤的香味已然扑面而来。

随后柳姨娘那风姿绰约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前,手里捧着一碗肉羹,缓步向安禄山走来。

望着对方手里的肉羹,安禄山这才意识到,自己自从早上离府之后,就一口东西也没再吃过。

他忙碌了一整天,此时才能放松心神休息片刻,如今再闻到这浓郁的肉香,一股饥肠辘辘的感觉很快朝他袭来。

柳姨娘迤迤然地来到安禄山身侧坐下,将手里的肉羹递到他的面前,含笑道:“奴家料想郎君深夜回来,说不定还没来得及用晚膳,所以亲手给郎君做了一份肉羹。”

安禄山略微颔首,在接过那碗肉羹的时候,手指碰到了对方那娇柔细嫩的玉手。

看着那双小巧白皙的手,他眼眸微动:“你有心了。”

“这都是奴家应该做的。”柳姨娘含笑道。

她乖巧安静地看着郎君吃着肉羹,忽地一个转眼,却是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块黑玉。

那块乌黑发亮的玉石正安静地躺在洁白的方巾中,在灯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恍若浩瀚的星空一般,幽深而又明亮。

柳姨娘没见过这块黑玉,但却认得这块方巾。

在她的印象里,这块方巾永远都被郎君揣在怀里,看得极其宝贝,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也是被放在郎君的枕边,从不离身。

她从前还有些纳闷,这块方巾不过是粗麻所制,上面也没有任何的花纹,为何郎君偏偏对其爱不释手?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这块方巾里竟还藏着一块玉石。

望着这块成色上佳的玉石,柳姨娘一时好奇心起,朝着那块黑玉伸出玉手,想要将它拿起来仔细瞧瞧。

到底是个怎样的宝贝,能让郎君如此在意?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柳姨娘的手快要触碰到黑玉的时候,安禄山猛地放下手里的碗,将那块黑玉抢走了。

而后,向她投来了一个充满敌意的眼神,连带着出口的话语都带着几分寒意。

“你在干什么?”

柳姨娘被这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全身都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哆嗦:“奴,奴家一时好奇,想看看......”

闻言,安禄山这才收回那冰冷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块黑玉重新包好,然后揣进了自己怀里。

整个过程都无比的轻柔仔细,仿佛郎君面对的不是一块玉石,而是一个娇贵的女子。

柳姨娘看着对方温柔的动作,回想起方才那个森寒的眼神,仍旧觉得心有余悸。

这还是自打她认识郎君以来,对方第一次对她这么凶。

她先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在郎君的心里占据了一定的位置,即便是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郎君也能原谅她,因而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只是现在看来,她完全想错了。

柳姨娘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方才郎君那凶狠的模样抛之脑后,而后伸出玉手抚上对方的脸颊,柔声道:“郎君,夜深了。”

该睡觉了。

等到柳姨娘那细嫩的手掌触碰到安禄山脸颊的瞬间,一股莫名的感觉在后者的心间荡漾开来。

就像是一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掀起了层层涟漪。

安禄山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捉住柳姨娘的那只玉手,将它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

这只手,真的很像……

像是,像是……

安禄山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受控制地加快。

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两次出现在他梦中的背影。

那个背影,越看越像……

尽管年纪不同,尽管他只见过那位一面,可是那个姿态,见一眼,便终生难忘。

安禄山不敢继续深想下去,不敢将那个名字浮上心头。

他,他怎么能,他没这个资格……

那个名字的主人天横贵胄、金枝玉叶,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明月。

而他从小是在马厩里长大的,一生都在最阴暗的角落里摸爬滚打,是人世间最卑微的尘埃。

他哪里有这个资格?

他......他想都不该想!

安禄山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唤醒了他的神智:“郎君!”

他猛地惊醒。

随着他手上一松,柳姨娘连忙收回了那已经被对方捏到发红的手,而后一边揉着被捏痛的地方,一边不解地看着他:“郎君,您怎么了?”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得这般反常?

闻言,安禄山却是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就当柳姨娘想要再次开口呼唤郎君的时候,对方却忽然抬起头。

而后安禄山深吸了一口气,朝外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外边很快传来了李猪儿的回应:“回禀郎君,已经丑时了。”

此言一出,安禄山几乎是同时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熄灭了桌上的油灯,而后转过身径直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你该回去了。”

他明日还要启程去长安,再不睡就来不及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他必须立刻就去休息。

柳姨娘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她今夜过来就是打算留下来陪郎君过夜的,怎么突然就要把她撵走了?

柳姨娘不禁开口道:“郎君,奴……”

她的话尚未说完,面前那个高大的身影便停了下来,而后冷声吐出一个字:“滚。”

而随着这个“滚”字爆发而出的,是一股滔天的威压。

柳姨娘几乎是在瞬间便闭上了嘴,有些颤抖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匆忙告退了。

屋里很快陷入了彻底的宁静。

黑暗的寂静中,安禄山沉默了良久,而后无声地脱下汗衫和鞋袜,躺到榻上盖好被子,合上了双眼。

......

不知过了多久,安禄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而后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他娶了一个姓宁的姑娘,那个姑娘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手执团扇遮住了脸,他看不到对方的容颜。

他下了马,将那个姑娘从婚车里抱了出来,而后抱着那个姑娘一路来到了一个开满牡丹花的院子。

望着,院子西南角的百子帐前,才将姑娘放下。

可当两人走进百子帐内时,那本该由父母长辈坐着的上首处,却只摆放着一个牌位。

灯火不甚明亮,安禄山看不清楚那牌位上写的是谁。

而帐内的众人对此似乎见怪不怪,他和那个姑娘就对着那个牌位行了礼。

行完礼后,在众人的吟诗催促中,那个姑娘终于撤去了挡在脸前的团扇,有些害羞地抬起头。

彼时安禄山就站在她的面前,眼见着对方缓缓仰起那张精致的小脸,他也终于能看到对方的容颜。

就在这时,梦醒了。

安禄山缓缓睁开眼,而后眯起双眸看向窗外的天色。

但见外边天已大亮,明媚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子照进了屋里,给有些空荡的屋内增添了些许温馨的暖意。

他从榻上缓缓坐了起来,回想起昨夜的那个梦,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梦,实在是......

太荒诞了。

当朝婚俗,男穿红女穿绿,是为红男绿女,为何在那个梦中,新娘穿的竟也是大红色的喜服。

而且,为什么他们要拜一个牌位,而且只拜了一个牌位?

那个牌位是谁的?他的母亲?还是她的父母?

想到此,安禄山猛然一愣。

继而露出一丝苦笑。

那不过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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