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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如果父王想要天上...

第68章

眼看春耕将近,被秦国改名为“东郡的魏地,自然要先将盘炕一事后移,为解决东郡人多地少之困局,嬴政先是下了一道命令,拆除魏国王族在各地圈围的所有苑囿。只此一项,便硬生生给百姓腾出多达数十万亩的可耕之地。

接着,他命郡县官吏以秦国的统一标准,为东郡每位成年男女划分一百亩官田,这般下来,魏地之田地自然仍不够分,便又下令以抓阄之法,迁移数十万东郡百姓到秦国开荒,所开之地一人皆可分得百亩,再免除五年之税赋。

如此也算得是一碗水端平了,无论是留在东郡的百姓,还是搬迁至秦境开荒的百姓,皆是各自欢喜——老百姓怕的不是吃苦劳累,而是无地可耕,眼下他们都能分到很多田地!

一时,各地百姓都在忙着垦地、沤肥,为春耕做准备,繁忙的生活中,透露出时局安稳下来的丰收盼头。

嬴政没想到的是,仅仅这点举措,便让魏民私下大力夸赞他是大善人,还纷纷为他抱起不平来,

“你们说说,这世道究竟是怎的回事?秦王这般明事理、顾百姓的君王,竟被坊间描黑为“暴君?他这般好的君王若是暴君,那魏王又是个甚玩意?

“嗐,也不知是哪个挨刀砍的混账在胡传,若再教我等听见,定要当场撕烂他的嘴!

“就是,若魏国早些被秦国灭掉,我等又何至于白白被魏王多收走三十石粮食,可恨.

不愿归顺秦国而乔装逃往赵国的魏无知,在魏地沿途听到的,皆是这般感念秦君的话语,他越往邯郸方向走,心中愈发充满了茫然——按理说,亡国之民在新君的统治下,或是会惶惶不安,或是会满腔仇恨,这些魏人..究竟是被秦王灌了什么迷魂汤?说起来,秦国不过是分点田地给他们,何至于要这般感恩戴德?

而秦国前些年攻城略地后,皆是要遣返魏国城中百姓的,它又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善于收买人心的?

这样的秦国实在太过陌生,陌生得让他升起胆寒的绝望——此番若非城中百姓与秦军里应外合,大梁定不会如此快被攻破,他头一回意识到,那些庶民团结起来的力量,比刀剑更锋利!

这样一个得到大量百姓感激的秦国,即便四国再次合盟抗秦,便真能逃过被它吞噬的命运吗?

同样因魏国灭亡而感到绝望的,还有在梁城服劳役的刑徒韩安,他听到这消息后,便趁人不备跳进了先前地动导致的大裂缝之中,自戕而亡。

他这一年多来,以君王的金贵之身,忍受梁

城百姓的打骂忍着繁重的挑泥搬瓦就是在等等五国联合起来反攻秦国成功那一日!

若如此他这韩国旧主就有机会重获荣华富贵。

可眼下连王城最坚固的魏国也亡了韩安终于明白以秦军之勇猛他大概永远也等不到那天了.

与此同时秦国各地基层涉及文、理、武的选拔初试结果也出来了。

先前大伙虽知律法和算筹须识文断字才能弄懂故而多是些念过书的人前来登记他们见这回只需口答原以为随手拿个“甲”等、捞个小吏之职轻而易举。

哪知众人统一培训时才知道这秦国选拔文吏的考题范围实在又多又杂让人望而生畏!

拿这秦律来说便要考《秦律十八种》、《效律》、《法律答问》、《为吏之道》、《封诊式》等足足涵盖一千多枚竹简的内容。

而算筹所考之内容虽不多只涉及张苍临时出的一些对他而言称得上“十分轻松”的算学及日书内容但张苍乃不世出之天才这种涉及分数四则运算、比例、面积体积、日影计算的“简单试题”难倒了一大片想趁机滥竽充数的应试之人。(1)

自然以实用之法而富强的秦国从不稀罕只会纸上谈兵的迂腐文人。眼下嬴政破例举行一场大考乃是急于将明赫口中“有相邦之才”的佼佼者收入囊中而非想要一个只会识字做赋的文人。

武艺的考核除了点到为止的比武还涉及回答一些简单的战争场景题以考察对方的应变能力和是否具备战略思维也就是评判此人是否有将帅之才。

如此一来呼啦啦的初试便被筛下了□□成人最后只有五百多人能进入各地郡中三月举行的复试。

他们也在此时被告知复试的成功者将由官府统一提供马车与吃住

考核通过者便能以君为师成为君王门生同时获得相应的基层官吏之位。

这最后一道流程乃是嬴政从“老神仙”口中“天子门生”的说法演化而来原本按科举规则只有三鼎甲是天子门生但对他这样兢兢业业热爱政务的君王而言多几个门生毫无压力。

如此一来这些以真才实学胜出的新一届秦吏便与秦王直接挂上了利益关系他们要感激的、要效忠的唯有秦王一人在时人最敬重的“天地君亲师”里秦王可就占了两样。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极妙对通过初试考核的众人而言成为君王门生的诱惑甚至比他们眼前想追逐的官吏之

位更吸引人。

五百年乱世间随着诸侯起用寒门子弟的兴起门第观念已不再似商周时期那般严格但诸侯所求的并非泛泛之辈而是诸子百家门下的当世大才这意味着眼下是一个极重师门传承的时代。

可对想在秦国官场谋求高官厚禄的众人而言无论是鬼谷子还是孔孟之门又哪能比得上秦王这师门?

故而通过初试的他们愈发郑重对待复试之试题人人都希翼自己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阳武郡中韩非当日一拿到君王诏令便立刻将这好消息告知了陈平。

陈平这一年多来以他的门客身份担当文书将郡中一应杂务处理得滴水不漏堪称韩郡守在此地最得力的助手。

若换了个门主恐怕要想方设法将陈平拿捏在手中不舍让对方去朝廷另谋前途但韩非从来不是利己之人。

在他看来按秦律而言自己并没有提拔下属的权力陈平如今担任门客每年俸禄不过六十来石加之他出身贫微若想出人头地进入秦国还需等待时机做出一番大事自己方能将他举荐给王上。

但眼下陈平若能抓住这从天而降的机会哪怕最后只担当一县的令史或文吏亦能成为正经秦吏了——不但能得二百石俸禄还可成为君王门生前途不可估量也!

为此他还特意减少了陈平的工作量让对方有足够的时间备试。

陈平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加之有管理郡中文书杂务的经验很快便将他报的“律令”一门背得滚瓜烂熟为报答韩非之恩倒半点也未耽误本职工作此番他自然也在初试通过之人的名单里。

三月是春耕开始的季节

而咸阳城质馆中听闻魏国被灭的姬丹却全然感觉不到半分喜悦他心中除了无尽的恐慌还有浓烈的仇恨——同样是被父亲抛弃的质子同样是被母亲不喜的长子他嬴政凭什么能超越自己走到连灭两国这一步?

早在他得知秦国转而攻打魏国那一刻便秘密派人给燕王送了一封信:燕国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为今之计只有杀掉嬴政方能永除后患。届时秦国长公子亦不过只有十来岁稚子即位之际便是列国合谋攻秦之时!

故而燕王近日通过一番运作后便将燕国侠士田光推荐的人暗中送来了咸阳城中。

如今姬丹堪称万事俱备只等找机会将人带进咸阳宫。

但他对刺杀一事并无十足把握担心如若事

败,必将引来嬴政的雷霆怒火,所以,他要尽快想办法逃离秦国。

质馆之中,把玩着手上匕首的姬丹,阴恻恻笑了起来,“将刺客带进咸阳宫刺杀秦王的重任,自然要秦王的母亲来做最为合适,能死在生母的愚蠢下,也是他的造化呢.嬴政,你既不仁,便休怪我不义”

今日,是刘季经过培训,正式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典客见他能言善辩,是个机灵的,便让他来看管燕国太子姬丹,看看能否从对方口中试探些消息。

刘季身穿黑色官袍,脚蹬方口齐头翘尖履,腰配长剑,走得那叫个昂首挺胸。

他初来乍到,想跟姬丹建立几分方便他日后套话的“感情”,便挥退了众人,亲自端着饭食上前。

但他来到姬丹门口时,出于往日戏弄狐朋狗友的习惯,不自觉地悄悄放慢了脚步,还侧耳在窗下听了听,哪知,却听见对方在说什么“嬴政.刺杀”之言。

刘季不敢置信地又听了一会儿,很快确认了此事,顿时怒不可遏,这狗东西想刺杀秦王?这不是想砸乃翁刚端上的金饭碗吗!

他立马气恼地揭开朱漆食盒,朝陶碗里吐了几口唾液,又想起方才跟长官打探到的姬丹之性格,眼珠一转——我刘季撞大运了!

这样想着,他便自顾自推门走进去,笑眯眯放下食盒道,“请太子快些用餐吧!”

姬丹飞快收起匕首,不满地喝道,“你是何人?谁准你不敲门进来的?粗鄙无礼,给我滚出去!”

刘季左看右看后,小心地阖上房门,来到姬丹面前小声唉声叹气道,“我与太子一样,是无奈而沦落于秦国之人,今日是特意来找太子说几句心里话的。秦人让我换上这身蛮夷衣裳,当上这微不足道的小吏,便想趁此机会向天下人彰显秦王所谓‘仁德’,真真可笑”

姬丹从未见过如此奇怪之人,不由从头到脚打量了对方好几遍,蹙眉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刘季取出相好佳人前些日子为他打制的玉韘,飞快往姬丹面前晃了晃,压低声音道,”太子可认识此物?这是我魏氏王族子孙专用之控弦韘”

姬丹一听,他是魏国王族之人?不由狐疑地用大梁官话问道,“吾听闻魏国先王之子,已尽数死于魏假手上,汝究竟是何人?”

刘季本就是魏国人,又因早年崇拜信陵君,有志为当他的门客而狠狠练习过大梁官话,这如何难得倒他?

他低声用同样的语言道,“太子果然消息灵通,我乃魏无忌之孙,魏无知,眼下魏王子嗣已尽数遇难,魏国王族所存者唯我

一人耳!秦王欲收买名声于天下,便命王翦将我押回咸阳,改我之姓为刘,以示秦国一刀了结我魏氏江山之意..他还封给我一个小小的六品典客属官,我听闻太子在此,便花千金买通长官,这才被分来此处.

姬丹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对方一口大梁官话毫无破绽,看起来又确有王族之矜贵气势,绝非往日那些木讷的秦国官吏可比,便犹豫道,“那你..这是专程来寻本太子的?你究竟所为何事?

刘季一脸悲愤而深沉道,“秦国欺人太甚!他们虽然为了惺惺作态而不肯杀我,但我魏氏一族落到尸横遍野的地步,秦王却在朝堂上言笑晏晏,我若不杀了那昏君,又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说到这里,为防止这鬼话不慎被屋外之人听去,他的声音渐渐越来越低。

但看在姬丹眼里,对方这谨慎的做派,倒让他更信了几分,加之对方所谋之事与他相同,不由急声问道,“魏兄,你.要杀他?你..你难道不怕我将此事说出去?

刘季急忙无声竖指“嘘了一下,“六国王族,恐怕皆有这份心思,我相信太子绝不会出卖魏某我此番前来,是想请太子助我进秦宫

姬丹正在寻思怎么跑路呢,岂会助他进宫,忙摆手道,“那不行!我与秦王是多年挚友,又怎能亲手带人去杀他.不过我亦赞赏你复仇的勇气,绝不会向秦人揭发你的!

笑话,多一个刺杀秦王的帮手,他正求之不得,又岂会跑去揭发对方?

刘季面色却忽地一变,飞身上前扼住姬丹的咽喉,面目狰狞道,“枉你身为燕国太子,受此阶下囚之辱却毫无复仇之心,真真可恨至极!你既不肯帮我,还是去死吧,只有死人不会泄密.

说着,手上便渐渐故意加重了力气,姬丹拼命扭头踢打挣扎着,好不容易让对方松了几分手劲,忙咳着道,“咳咳.魏兄请勿急!丹愿意..愿意帮你!

刘季这才放开手,转怒为喜道,“太子此话当真?

姬丹赶紧伸手捂住喉咙急急后退几步,警惕地看向对方,这疯子,果然是来报仇的!既如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没准有了这疯子加入,这趟刺杀能更完美些。

他喘了几口气,这才堆起笑容道,“魏兄切莫误会!丹虽要恪守与秦王之情谊,却又十分佩服你的勇气,故而,我愿派出两位勇士,以助魏兄一臂之力!你们若想顺利进宫,我可代为请秦王之母赵太后带你们进去

说着,他以袖拭了拭眼角,一脸凄婉道,“如此一来,终究是我负了政儿

!”

刘季暗暗得意不已,乃翁才刚演上,你这就上了钩,竟比那魏国的张天师还好骗些,看来啊,六国王族净是跟魏王那蠢货差不多的玩意,如此一来,我以后立功的机会还多着呢.

他面上却一脸感动地俯首拜道,“方才,是魏某让姬兄为难了!太子实乃世间罕见重情重义之人”

在他不要钱的滔滔不绝吹捧下,姬丹愈发飘飘然,很快将那两个勇士的来历告诉了刘季:一人叫荆轲,乃燕国勇猛游侠,另一人叫高渐离,乃世间少有的击筑高手,届时,若有赵太后以“献名士击筑舞剑”之名带着他们进宫,那把淬了剧毒的剑,便能让秦王当场毙命。

姬丹又讨好地笑道,“不知魏兄擅长何事?我也好编个名头让你混进去,届时多捅秦王几刀解气”

乃翁只想多捅你几刀!刘季在心中将这狗东西乱骂一通后,问出了他最后一个疑惑,“可秦宫盘查森严,携剑进殿,怕是不能吧?”

姬丹笑得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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