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柔是个很懂得扬长避短的人。

她的武力值不行，就找个武力值点满的保镖。

拒绝和无论是体格还是力气都碾压自己的人硬碰硬，不受伤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快速找到同伴的方法，她从小到大都在使用——钱。

钱不是万能的，但万能那部分占比99.9%吧，最起码在她成长的这十几年里，都挺有用。

而应行看着那一叠钱，沉默了。

王乐柔把钱推到他的面前，像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生意：“合作愉快。”

应行看王乐柔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

老师进了教室，放下教材说了句“上课”。

班主中气十足的“起立”紧随其后，应行把那一叠钱拿起来，伴随着拖拖拉拉的“老师好”，跟着一起鞠了一躬。

再坐下，食指按着钞票，拇指从下到上拨了一下，估计大概二十张。

应行抽出其中的两张收进口袋里，把剩下的还了回去。

王乐柔惊讶：“这么便宜？”

应行无奈地叹了口气：“医药费你出。”

-

应行之所以拿钱，是觉得自己十有八九得干上一架。

按孙子轩那个性格，最快今天最迟明天，王乐柔就得被堵校门外面。

堵人的多半是隔壁技校里大他们两三岁的男生，有时候纯堵，有时候堵完了还动手。

孙子轩来不来看他心情，但王乐柔是个女生，孙子轩估计会狗仗人势，过来打打嘴炮，劝她继续当自己女朋友。

应行以前和孙子轩不对付过，但那时候孙子轩还没这么恶劣，两人一对一互殴的。

孙子轩没占着便宜，从此和应行结了梁子，时不时就会找找应行的事。

应行不太想招惹孙子轩，毕竟他穷得可怜，赔钱是赔不起的。

但他的优势也是没钱，烂命一条你爱咋样咋样，有本事让我去坐牢，等我出来了继续干你。

因此，应行和孙子轩的相处大概处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弄死你”的微妙平衡状态，孙子轩也不想没事惹着一身骚，慢慢的也就避开应行，双方都安生。

然而，王乐柔这事完美得把他俩凑到了一起，应行这一架干完了后续还会有被纠缠的风险，潜伏期根据孙子轩的报复心一个星期到半年不等，结果如何就得他自己扛了。

所以他收王乐柔两百纯属友情成本价，一点都没心理负担。

应行是这么觉得的。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对孙子轩随即而来的报复，他不仅没动一根手指头，甚至全程就去打了个酱油，充当了个背景板。

“这是五千块。”王乐柔手指一搓，那一叠钱就在她手里开出了一朵红彤彤的扇子花。

孙子轩身后四个叼着烟的青年一愣，纷纷不约而同地把滤嘴给摘了。

没等他们发问，王乐柔笑笑，把那一把聚集了所有人目光的“钱扇子”轻轻一扇，语气轻巧明快，笑眼弯弯：“谁第一个过来就是谁的。”

应行：“……”

这样显得他之前拿走两百的行为很呆。

一时间谁都没动作。

“那、那是假的。”孙子轩第一个出声，“她不可能——”

话音未落，他身侧一个黄码丢掉烟头踩灭，大步走到王乐柔的面前，一把夺过她手上的钱，低头先是摸了几张，再又从头到尾数了一遍。

“操，”他抬头看向王乐柔，“我的了？”

王乐柔用大拇指指指身后：“来。”

黄毛站在了应行的身边，继续低头数钱。

孙子轩身后的三个都咽了口唾沫。

接着，王乐柔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

“这是四千——”

话都还没说完，剩下三个入恶狼般冲着王乐柔蜂拥而至。

应行早有准备，一把夺过王乐柔手上的钞票举向半空，王乐柔吓了一跳，往后踉跄了一大步，右肩撞在了应行的胸口。

应行拎住她的书包提手往上一提，王乐柔像个小鸡崽子似的把肩膀一耸，这才保持住平衡，没有直接摔倒。

“我先的！”

“分明是我先！”

“我先碰到钱的！”

三人直接开吵。

孙子轩不敢置信：“王哥！李哥！你们——”

“都闭嘴。”应行松开王乐柔，把人拉到自己身后，这才垂眸问她，“给谁？”

王乐柔的手臂叠在胸前，是潜意识里护住自己的动作。

她还没反应过来，听见身前传来声音，就下意识冲着声源方向抬头。

他们迎着光，应行的侧脸边缘被晕出模糊的线条，但不妨碍那优秀的鼻梁如山脊般挺立。

他低垂着眸，睫毛被镀上了一层耀眼的白，卷翘纤长，白白的睫毛上下翕动，像一只沐浴在火中展翅欲飞的蝶。

“王乐柔？”

王乐柔陡然回过神来。

“钱，给谁。”应行皱着眉，把那一叠钱在王乐柔脑袋上轻轻打了一下，“发什么呆？”

王乐柔瞪大眼睛，看应行转身面向他，彻底背着光。

那一盏白白的睫毛也变成漆黑的小扇，垂下时乖乖覆在眼下，又像敛了羽翼的鹰。

“看什么？”那只鹰振了翅。

“唔……”王乐柔站直身子，眨巴眨巴眼睛，这才看向应行身后的几人，忙不迭道，“哦，你们都来了，那一人四千吧。”

她兜里没装那么多钱，便摘了自己背上的书包就要拿钱。

应行拦了她一下：“你确定？”

在他眼里，将近两万块这不是个小数目，就这么随便给了出去，总是要担心一下的。

只是没等王乐柔做出反应，那三个等着拿钱的却先嚷嚷起来，叫嚣着让应行别多管闲事。

“没事，你放心。”

王乐柔数完钱，分别给了那三人。

等到发完钱，王乐柔重新背好书包，孙子轩找来的四个大哥们全部倒戈站在她身后，现在战况6v1。

孙子轩咽了口唾沫。

其实刚才发钱的时候他就想跑了，但是他又不信对方真的能把这么多钱给出去，心里还存留一丝侥幸，觉得可能是假的，又或者最后要收回去。

可是王乐柔就这么把钱给了，真的进到了几个大哥的兜里。

清点完了，确定完了，什么都没变。

这时候他再想走，可是已经被自己带过来的人拦住了去路。

“哼哼哼……”

王乐柔叉着腰，走到孙子轩面前，狐假虎威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孙子轩知道自己是踢到硬茬了，干脆也不装了：“你牛逼，我惹不起。”

“楼梯上你是不是故意挤我？”王乐柔问。

孙子轩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是。”

“道歉，”王乐柔挑挑眉，“真诚点。”

孙子轩深深吸了口气，后槽牙咬了又咬：“对不起。”

王乐柔点点头，掏出手机点开一串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记得黄蕊吗？”

孙子轩脸色不好：“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事多着呢，”王乐柔歪歪脑袋，笑里藏刀，“你以前用同样的方法逼她转了学，是吗？”

她的话音一顿，话筒那边传来低低的女声。

“喂？嗯，我解决了。”

王乐柔对着手机说了几句，随后按下免提：“向她道歉。”

孙子轩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猛地抬头看向王乐柔。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眼底都冒出几根血丝，通话时长一秒一秒的往后跳着，他咬着牙关，硬是一声不吭。

“让你他妈的道歉！”黄毛一巴掌推在孙子轩的肩上，“别让人都在这等你！”

孙子轩往后踉跄一步，胸腔剧烈起伏几下，小声说：“对不起。”

“大声点！对不起谁？！”黄毛喊道。

孙子轩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黄蕊，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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