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中静默了片刻,姜潼才说道:“是有蹊跷。”
“有什么问题?你们早知道要害我的是谁?”邵岁颐追问,微坐起身,“难不成,你让我不要去,也是因为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姜潼沉思片刻,语气犹疑:“抱歉,当时我并不确定,不敢直说。”
“无妨,现在能确定是那个人了吗?”
对方点点头。邵岁颐眼珠一转:“是冀州知府?”
“是,也不是,”姜潼答道,“我猜测,一开始想逼退殿下的人,与冀州知府有关。”
“说说看。”邵岁颐又缓缓躺好。姜潼从前没有明说或许是真的拿不准不敢乱说,更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敲定结盟,不愿意冒险。但如今大家都可以放心讲实话了。
姜潼神色不变,调了调车内的熏笼:“冀州知府为官并不算最贪的,况且冀州又不是荒凉困苦之地,没得冒着招惹到公主的危险去谋这十万两。”
邵岁颐点点头,她也想到了这些。
“可知府有一个不得不顾及的软肋,她好色。”
邵岁颐瞬间就想起了何府的身份:“因此才娶了不少幺君?”
姜潼点点头:“对。她的正夫是冀州望族,没有侧室,其他都是幺君,后院很是热闹。这些幺君年轻貌美,家族在各地也是地头蛇,将男儿赘给她多半是为着富贵。可州府的进项就是再多,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因此这些人原本就互不相让,争闹不休。”
“所以谷前的利益,原本是归属给何家的?”邵岁颐眼睛一眯,有了些猜想。
“是。原本拉扯中已经好不容易达到了平衡,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才不得不铤而走险。从前屡修不好,也是这个原因。”
邵岁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原因。”
“对。” 姜潼点点头,却听邵岁颐“噗”地一笑,转头看了过去。
“呵,以己度人,自己后院起火,想到的阴招也是床上那点事,怪不得。”邵岁颐面露嘲讽。
姜潼一愣,邵岁颐便解释了何府和知府的关系,以及自己当晚潜入何府后的见闻。
“……原来如此。他们想构陷殿下手上沾了人命,或许陛下听说之后会责罚殿下,此事也就进行不下去了。”姜潼若有所思,但转瞬他的神色又严肃起来:“可殿下又是为何失踪,又落下这伤?”
“伤?”邵岁颐嗤笑,“若不是运气好,我很可能已经死了。”
姜潼眼神震颤,失声:“什么?!”
“我为追踪那被杀死的男子追了出城,却在路上被人截杀,烧断了吊桥,从高处掉下乱石险滩。”
他仿佛受到了很大的震动,眼神已经全然压抑不住了:“怎么会……他们怎么敢对殿下下手……”
邵岁颐轻叹一声:“我自己猜测,那不是一路人。有个人在背后利用了知府和何家,而那个人的目的,一直是我的性命。”
姜潼像是无法抑制似的目不转睛看着邵岁颐:“殿下还伤到了哪里吗?”
邵岁颐任他失礼地将她用目光扫了个遍,笑道:“下车了。”
姜潼回身,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了。外面杨兴烨说道:“殿下,到驿馆了,可要歇息片刻?”
他自觉失态,冲着邵岁颐抿嘴挤出一个笑,回身下了马车,撩开了帘子。
邵岁颐止住了杨兴烨想要上车的动作,用手扶着车厢,挪到车门,被搀扶了下车。
坐在素舆上拍了拍手,邵岁颐环顾四周,方才发现周遭的兵士又多了一倍,且甲胄服色也有所不同:“这是?”
“殿下,”杨兴烨一叉手,“已经到了大名府地界,这里是大名府军,在此交接,殿下要见见吗。”
“哦,”邵岁颐点点头,她原本就不耐烦这种交接货物一样的押运方法,“见过了。进去喝口水吧。”
姜潼接过了素舆扶手,推着她进了门。
一旁的大名军头领见二人走远,凑到杨兴烨身边:“统领……这男子是?”
他以为是这位殿下在谷前猎了艳,却被一句话打消:“这是京中姜府的男儿,姜潼。”
头领瞪大了眼睛:“是姜相家的……”
“下令所有人,不许说出去。你知道后果,和姜相作对,犯不着。”杨兴烨不留情面地说道。
“那是那是。”头领连忙说道。
杨兴烨没再说什么,转头去冀州军吩咐事务。
邵岁颐吃了些茶点,舒缓了下筋骨。毕竟是古代,就算铺了再厚的软垫,马车再缓慢,也颠簸得让人头昏脑涨。
可坐在驿馆,所有人又都神情不自然,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和姜潼。姜潼倒是泰然自若,看来是清楚自己的下人能打点好不让她人说出去。
邵岁颐受不了这种注视,终究还是无奈说道:“推我回车上吧。”
经姜潼一番解释,邵岁颐倒有一两分信皇帝召她回京是关心她的人身安全,因此也不想之前那样抗拒。
两人坐在车内一会,杨兴烨还没有回来,邵岁颐不耐烦,金铃又被她留在了谷前,外面都是士兵,便叫姜潼下车去催。
独自在车中坐着,却听得外面脚步声杂乱,似乎是贴身随行的守兵换了岗,由冀州兵换成了大名兵。
“你说这长公主怎么只有回程的时候叫咱们护送,出城的时候,咱们都不知道消息。”
邵岁颐闻言一怔,士兵似乎不知道她已经在车上了,还讲着小话。
“听说,殿下去谷前的时候,是秘密前往的。”
“哦……我还以为,她这样的,必定要铺张奢靡,出行动辄有众多人随行呢。”
和她交谈的人似乎惊了一下,环视四周,对话暂停了片刻,才又继续:“你别瞎说。她‘哪样’的?咱们可不敢随便议论。”
“嗐,别说你看不出来,这哪是去治水,这可是酒池肉林,说不准这伤是怎么来的呢。长公主可真是艳福不浅,姜家的公子竟然也如此不堪,暗地苟合,不知廉耻……”
邵岁颐听得眉头越来越紧。
“谁不知廉耻?”就在此时,车外传来一声淡淡的声音。
两人倒抽一口凉气,慌忙跪下,不知如何应答。
邵岁颐没有听到姜潼再说些什么,他凉凉地问过那一句打断了二人之后,就没有再开口。仿佛有人做了什么动作,便有脚步声上前来,将两人押了下去。
“校尉呢?”又有人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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