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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两心相守(一)

成婚那晚,沈盼璋做了个梦。

梦到了一年前在霞栖山狩猎时的事。

邕王是皇贵妃之子,皇贵妃深受先帝宠爱,最得宠的那几年,先帝曾有意将皇位许给邕王。

但当今陛下是皇后所出,又是嫡子,且陛下贤明在外,这才顺利登基。

陛下是难得的明君,登基后对兄弟们不曾赶尽杀绝,对曾经威胁他皇位的邕王也不曾苛待。

但邕王却不领情,那些年在望京作恶多端,更是屡次当中顶撞陛下,后来被陛下赶去番地,但他的儿子翡炀被留在京中,仍旧横行霸市。

沈盼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招惹了翡炀,每次瞧见翡炀那望向自己时不怀好意的眼神,她就后背发寒。

纵是她有意躲避,但在霞栖山狩猎那次,还是不小心被翡炀带人设计,将她困在后山。

“让你躲,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爷我之前给你脸了,你对我不理不睬,今日我就毁了你的清白,到时候让你哭着求我纳你进门。”

那日翡炀恶心又无耻的模样曾是沈盼璋无数次午夜梦回时的噩梦之源。

正当翡炀要对她做什么时,突然有几人骑马而过,骑马的几人撞翻了翡炀一行人。

“严!巍!你们是故意的?”

“翡世子果真聪明,竟然猜对了。”严巍语气恶劣。

很快两拨人打在一起。

沈盼璋趁乱逃走,如劫后余生。

可霞栖山实在太大了,那时正是冬狩,大雪封山,她一不小心就迷了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晕倒了。

只记得自己醒来时是在一处山洞里,旁边还有人在生火。

火光的对面,是一个略熟悉的面孔,正是刚才跟翡炀起冲突的严巍。

“醒了?”

严巍起身走出山洞,将手里的鸣镝放出去,

然后他又走进来,走近她,窸窸窣窣一阵,低声嘀咕了一句:“是我救了你,下次再见面,别怕我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完,他收拾好山洞里的痕迹离开。

那时沈盼璋发着烧,被人救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山洞里的事情被她忘记了。

成婚那晚,严巍挑开她的盖头,龙凤红烛的光照在他脸颊上,他低声叹了一句:“还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却想不起来。

许是白日里成婚典礼太累了,没过多久,她就趴在喜床上睡着了,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夜半了。

凤冠已经被拿下来,放在梳妆台上,她低头看看自己被脱去的喜服,小脸一紧。

只听旁边传来一句幽幽的声音:“我是你夫君,帮你脱去外服,不过分吧。”

跟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山洞里的事情又重新被她记起……

她正出神时,旁观的人沉不住气,欺身覆过来,吻住她。

“沈盼璋,要不是看你睡得熟,我还以为你想了个这么拙劣的法子来把洞房花烛夜蒙混过去呢。”

沈盼璋被亲懵了,见他又要凑过来,她抬手轻轻抵住他。

“怎么?还想逃?”

“严巍,我饿了。”她声音很轻,如羽毛搔过心口窝。

四目相对。

严巍眼底的欲望被强压下去,他缓缓起身,扬声吩咐人备席,随后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恶狠狠又亲了一通,威胁道:“别想耍花样。”

亲完后,严巍觉得许是出现了幻觉,怀里的人竟然脸红了。

严巍静静看着沈盼璋用膳,看她吃得慢吞吞,猜想了无数种她可能耍花招反悔的景象,在她主动端来合卺酒,递给他时,他甚至都想到,枕头底下有可能放了剪刀或者什么凶器,顿觉身下有点凉。

但他还是任由她主动挽住他的手臂,喝下了那杯酒。

他横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开始轻轻褪去两人的衣裳,看她那么乖顺,他心里越发没底,于是他每动作一步,就停顿一下,注意她的反应。

熟料本来闭着眼睛的人突然睁开眼,望着他突然问了句:“严巍,你……是不会吗?”

“……”

士可杀不可辱。

可事实证明,他真不太会,第一夜过后,沈盼璋十天没让他碰,想起弄疼了她,让她哭了许久,严巍也自认心虚。

……

手中的玉珠一枚枚划过指尖,近来,沈盼璋时常会想起以前。

曾经,他让她别怕他,现在他对她说……别讨厌他。

隔着一扇门,薛观安听着西厢房的诵经声,只觉得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脖颈,让他难以呼吸。

他知道,每当她思绪痛苦时,便会念清心咒。

如今外面将严巍和沈盼璋和解之事传的沸沸扬扬,有很多人在为沈盼璋解释,说她当年的不得已,世人纷纷痛骂翡炀。

时至今日,薛观安才算是明白严巍的深意。

他当真是好计谋,知道只要提到邕王和翡炀,世人只会心疼沈盼璋。

沈盼璋将严玉书的事埋进心里,就是怕这件事洗不清说不明,甚至还有可能被人添油加醋歪曲事实后传扬出去,她最在意的就是严文鹤,她害怕日后严文鹤长成了,会被人拿这事儿羞辱他,所以她将这次委屈暗自吞下,不曾声张。

可一夕之间,世人开始心疼她。

而严玉书被用尽私刑,大仇得报。

就连他薛观安,在严巍的操纵下,也成了挺身而出的仗义深情之人,曾被人人喊打的“私奔旧情”之说,也被严巍派人传颂成了佳话。

薛观安无力地靠在紧闭的西厢门,可他真的不想放手。

-

自从薛观安受伤以来,沈盼璋便替他打理府务,来探望的宾客不少,迎来送往是常有的事。

但今日登门的人令她略有意外,来人是沈华琼。

“我没别的意思,只想来问问,他可还好?”

沈盼璋面色只一瞬又恢复如常,看向仆从:“去告知大人,说康王妃来了,问大人是否方便出来相见。”

“盼璋,多谢你。”

沈盼璋不欲同她多言。

“我还有要事,若没别的事,我先出门了,你在这里等观安吧。”今儿休沐,约好了陪鹤儿出门。

沈华琼望着沈盼璋的背影,自然清楚她不想再同自己多言语半句。

自七年前她将脏水都泼在亲妹身上,就不该再奢望原谅。

没人知道,这七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她后悔背叛薛观安,后悔嫁给康王,后悔将一切都推到盼璋头上。

盼璋定然不明白,在书院的那两年,两人明明感情那么好,为何一夕间,她喜欢的亲姐会害她。

纵然百般不解,在被父亲毒打时,为了不供出她,沈盼璋从头到尾只是一声不吭,只望着她和母亲。

而她和母亲,却是连拦上一拦和劝解几句都不曾。

事后,盼璋奄奄一息,喃声问她:“阿姐,跟薛大哥通信的明明是阿姐,喜欢薛大哥的也是阿姐,昨夜跟薛大哥相约私奔的也是阿姐,你和母亲为何要说是我……母亲明明知道真相,为什么要绑我……为什么还要打我……阿姐是不是害怕父亲打骂……可阿姐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也会甘愿替阿姐挨打受罚……阿姐……你是不是跟他们也一样,其实根本不喜欢我。”

那一刻,深藏的心思被看破。

当初去岳麓书院,沈盼璋一直以为是如沈华琼对外所言那般:祖母去世后,作为阿姐,她不忍妹妹感怀伤痛,带她去岳麓书院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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