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仁是个太习惯被注视的人。
没有人能够记得起出生时的场景,但总会有人,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在封仁耳边重复。
那日霞光满空、紫微星改落于他府,而后从家族到朝堂乃至整个天下,都终有一日会传颂起,关于天命圣君定江山开太平的故事。
封仁见过那样的场景。
更何况,就算前生数十载,他不愿尽信所谓天命之说,那如今他一觉于二十年前醒来,再观这七月间大雪纷飞,是不信也得信了。
既然天命如此强大,又注定会将他推上那无数双注视过他的眼睛,都期盼他走上的位置。
封仁所求还该有何?
他扣入雪地的十指,可堪实实在在正在被冰霜割骨。
没有包扎裸|露在外的指骨,依凭的只有一股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的执念,在重新撑起他的身躯。
雨露甘霖,雨露甘霖……
风霜冰雪绝非封仁所求之甘霖,恰如战火燃尽死伤遍地之世,亦非他欲开的太平!
所以他要走一步,看三步、十步、百步……封仁的思绪不能停留在一时一刻的眼前,他要这世间不会重蹈覆辙。
今夜白芙蓉的出现、扔衣、下跪,看似将曾将封仁逼回当下,做出一二应对。
但实然他早在知晓白芙蓉亦为重生者后,就做出过一个决定,她必须和他绑在改变命运的同一侧天平上去,增大这改变整个世道的胜算。
所以当目的达成,封仁并没有再留意白芙蓉此后动作,同嘴唇的回温。
他从白芙蓉那里感到的每一分波动,都促使着他,必须彻底将自己从个人感官、知觉与痛苦中割离开。
唯有这般,他才能继续公正地演算出这一侧天平的后续。
直到于唇间化开的雪,化成细流呛入喉咙。
“咳咳咳!”没错,是呛入。
封仁的周身为了维持住他摇摇欲坠的跪姿,委实将每一分每一寸,都卡死在了一个精确的平衡点上。
白芙蓉却好巧不巧,第二次打碎了这种平衡。
咳嗽带出一种促使他前扑的力,差点要复刻出,于地牢他倚靠住她的那片刻,那惊惶到几乎要失去颜面的片刻。
好在他封仁应真乃某种天命之子,“轰隆隆”的雷声响了。
白芙蓉突然像害怕打雷般,猛地缩了下身子,一双琉璃色的眼珠则被闪电吸引,就在这一瞬封仁借用她的金簪,凿进地中。
金簪给予的支点,重新稳住平衡。
而后,他调整好了一切。
封仁扬起头,见雷暴、风雪、夏夜,天边的一切混乱恍如尽呈眼前,又见着几个行色匆匆的宫人从宫门方向来。
天时之乱,人间之乱,靠求天求地,想来终究无谓。
“白姑娘,多谢。”
封仁将眼眸投回白芙蓉身上,她好似在最初的几声雷声后,也遮掩了自己的害怕,但封仁还是想了个安慰她的办法。
“姑娘既赐我甘霖雨露,我便以金簪还之。”
白色的雪,洗净血色的簪。
封仁用五指支撑自己,难免要比十指摇晃许多倍,可摇摇晃晃地为金簪,戴回白芙蓉发间的角度,倒与他曾盯它许久,计算得那般分毫不差。
接着,封仁陈述出一句平淡的实话:“莫怕惊雷,电闪不过亦为照亮姑娘容光。”
白芙蓉有些讨厌,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了。
她绝色容光岂需封仁来讲,朝他嘴唇吐息,没见他为她如白日般面红心跳就罢,闻雷鸣瑟缩也不见引得男人再抱。
把她自个儿的金簪终于还给她,究竟算哪门子礼?
但听延英殿前太监喊道:“太后娘娘宣,薛曾李三位大人觐见。”
封仁则朝从属们:“扶我与白姑娘起身。”
薛曾李……是前世参与谋反的世家之三。
罢了,想来除开与这老铁树计较怎么不开花,先打好他们同路的第一场仗,看看彼此本事为妙。
而一旁的从属们,一边按照封仁吩咐赶忙去扶起二人,一边忍不住小声讨论了几句。
自从见着白芙蓉劝起封仁后,一行人再不敢说什么妖妇青楼,反倒——
“咱们这未来少夫人,不会真是个神仙吧?长公子求个婚旨,什么打雷下雪的都来了。”
“可不是么,就说咱们打小跟着长公子什么时候见他打定主意的事,这么容易被劝动过,那白姑娘不就是凑近些说话……”
“啪啪啪!”
每个瞎聊的人头上,都被书壹狠狠敲了一下。
接着书壹同卫壹嘟囔:“大老粗,你带得到底是帮什么傻子啊,那白姑娘是凑得近些说话么?”
“不然是见长公子面色苍白,专门凑到唇上给长公子渡气?”
“啪啪啪!”
卫壹一个人脑袋上,就狠狠被书壹来了三下,这帮卫字号真是奇了,同是封府出身,连这男女之间的亲密之事,都半点不晓。
书壹转向自个儿身后的书贰叁肆……道:“你们可千万别学这帮傻子啊!对长公子和未来少夫人都带点眼力劲,将来遇上这种事,该回避回避!”
……
……
“无关人等回避!回避!”
不过宫中的封府一众,大抵并没有想到,宫外封府正遇到一个,不知该怎么回避的问题。
一个大着肚子瞧着都快临盆的妇人,往封府门口是一坐,就往地上打起滚,便滚便喊:“诶哟,这负心的封长公子害奴家好惨啊!是搞大了奴家的肚子,还不认帐啊!”
纵然夜深,早就是宵禁时分,但封府下人想叫巡夜的卫士把这闹事的妇人抓走,结果……
“这妇人肚里,若真是封家的孩子,我们这些小卒哪儿敢动?”
“就是,就是,万一有个好歹,你们封家不会还找我们武侯铺麻烦吧。”
这些卫士不抓人都罢。
他们见那妇人越闹越起劲后,还把附近的兄弟,全叫过来看热闹,连打更的更夫都撂下梆子玩忽职守,过来凑个稀奇。
这下封府门房喊着“回避”,想把这些人赶走都是不行了。
府里其余人,亦被一一闹醒——
封义醒来时,听外面叽叽喳喳。
他道那帮碎嘴子下人,今日是跟他一同发了狂,骂他当狗都骂了多少年了,还非得逮着这一晚上过嘴瘾。
却听:“你们说外面那妇人的肚子,有没有可能真是长公子搞大的啊?”
“胡说些什么,长公子可一向不近女色。”
“你若说从前,打死我我肯定也不信,可如今长公子若不是色中发昏,能求娶个青楼娼……”
这婢子一个“妓”字没能脱口,突然门板被一脚踹开,倚在门上的她,只觉身后被猛地一撞,扑倒在地。
而后。
寻常那条只知道乱吠的疯狗,一只脚踩上了她的背,一只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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