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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空旷的书房内,铺着白玉砖,能嗅到清淡的墨香。

苏甄儿站在那里,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锦缎的绣花鞋,鞋尖上面各自缀着一颗鹌鹑蛋一般大小的珍珠,在灯光下呈现出漂亮的乳白色。再看她的裙角,压着梅花纹路,看起来清丽又典雅。

“苏姑娘。”

“我错了。”

两人一起开口。

男人声音低哑,少女嗓音丧丧。

陆麟城一噎。

男人沉沉叹出一口气。

“你已经站了很久。”

是吗?

苏甄儿还没从自己刚才那一嗓子里回神。

其实她平日里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苏甄儿抬眸,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又迅速下垂。

这位北辰王看起来好像没有生气。

那她就说正事了。

“我听说荣国公被锦衣卫抓了,想来问问王爷是否知道事情内情。我知道有些唐突,□□国公乃家父生前好友,在家父去世后,又多次帮扶于我……”

男人坐在书桌后面,视线从面前少女身上略过。

她低着头,露出纤细脖颈,肌肤如霜雪般白。因为紧张,所以她的鞋尖紧紧并在一起,紧凑的从裙裾下露出一点头。

苏甄人没有听到男人的回答,她心中产生不好的猜测。

难道荣国公真的被卷入了什么大事里?

苏甄儿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男子,“我父亲有送诏之功,请王爷带我去见一见圣人,我想用这份送诏之功,换伯父平安。”

少女水盈盈的眸中印出男人戴着鬼面的脸,陆麟城猝不及防撞进她的眼。

柔软澄澈的眸子,一如三年前初见般透着一股江南烟雨的雾色朦胧。

男人神色一顿,下意识扶了扶脸上鬼面,“不必,荣国公不会有事。”

“可是伯父已经进了昭狱。”苏甄儿急向前一步,脸上的担忧不是假的。

“局。”

“嗯?”

男人站起来,又重复一遍,“局。”

男人瞳色漆黑,语气平静,就好像说的不是一件朝廷秘事,而是说的今日天气不错。

“想听吗?”他低头看她。

苏甄儿脸上担忧的表情变成不可置信。

不是,就这么大大方方告诉她了?

她犹豫了一下,“不了吧?”

苏甄儿总觉得会被卷入一件很危险的事情里。

自从经历过梁玉事件之后,她更加相信自己敏锐的第六感,身体会比脑子更快的感应到危险来临。

被抓的国舅府管家,茶马走私,荣国公,锦衣卫,北辰王。

分明牵扯到了党争。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荣国公应该是被扔出来的鱼饵。

少女蹙眉沉思,眼睫下垂,盖住明亮眼眸。

她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大概。

“那王爷为何,要告诉我?”苏甄儿试探性的询问,尾音发颤,生恐下一刻,男人会从嘴里说出那句经典台词,“因为事情只有告诉死人才最保险。”

想到这里,苏甄儿原本就白的脸更白了。

男人歪头,这样的动作,连带着那张鬼面具都显出了几分古怪的可爱,“不是你问我的?”

苏甄儿:?

好像是的。

她问,你就说了?

传说中用兵如神,心机深沉的北辰王难道是这种单纯的人设?要是她问你家库房的钥匙在哪,你也会这样告诉她吗?

沉默中,陆麟城再次开口,“既已知是局,便更能有一分自保能力。”

不至于心神恍惚,失了镇定,被那些坏心肠的东西趁机扰了心神,捞了油水。

现在她如无头苍蝇一般寻到他,若他没有告知她这件事,她下一个或许还会去寻到别人,难保另外的人不会藏有其它隐匿心思,趁机掠夺。

苏甄儿懂了。

北辰王的意思是,她这样乱窜,可能会坏了这个计划。

苏甄儿羞赧之中又带感恩,她郑重道谢,“多谢王爷。”

“天色晚了。”

苏甄儿回神。

她知道,她该走了。

男人道:“我送你。”

啊?

-

北辰王府虽是新造出来的府邸,但整体构架并没有改变多少,跟隔壁的英国公府结构很像。

不一样的是,英国公府内的装修风格偏向柔软细腻的江南风格,而北辰王府里则少见绿色,多是冷硬的假山石,给人一种严肃的冷感,还有随处可见的北辰兵。

一墙之隔,像是两个世界。

男人走在前面,苏甄儿跟在他身后。

沉默,安静。

气氛有些尴尬,苏甄儿想了想,主动开口夸赞道:“王爷的花园看起来真不错。”

“带你转转?”

嗯?

其实她只是没话找话客气一下。

真的没有必要逛这种连一朵花都找不到的破石头园子,而且你连盏灯都不拿的吗?

“王爷,宫里传召。”管家疾奔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锦衣卫。

陆麟城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苏甄儿赶忙道:“既然王爷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晚了,宫里传召,应该是有大事。

既然确定荣国公不会有事,那她就先回去了。

苏甄儿行万福礼,顺着院子甬道离开。

天色已暗,房廊两侧挂上红纱笼灯,将少女的身影拉得极长。

“什么事?”陆麟城收回目光,看向那名锦衣卫。

锦衣卫拱手回复,“国舅动手了。”

陆麟城嗤笑一声,“还真沉不住气。”

话罢,男人站在月下,突然盯着方才少女消失的方向发了一会呆。

北辰王妃啊。

-

荣国公府门口。

周莲芝被丫鬟青莲从马车上搀扶下来,她踩着马凳落地,站在角门口,与身前不远处骑在马上的谢楚安道谢,“谢大人,我到了,多谢。”

能用银钱解决的事便不是事,谢楚安要钱,她给便是。

看来这位周小姐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谢楚安也没有继续解释。

“唔,绿豆糕好吃吗?”他甩着手里的马鞭,吊儿郎当地坐在马上。

周莲芝点头,“是哪家店做的?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绿豆糕。”

即使心情不佳,没有食欲,周莲芝依旧被这款绿豆糕的口味折服。

“谢家店铺做的。”谢楚安话罢,一夹马腹,正准备离开,身后又行来一辆马车。

马车上下来一位男子,穿着儒衫,像是个书生。

谢楚安下意识皱眉。

他最不耐烦看到这些书生了。

周莲芝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眼前一亮。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永昌侯府的小侯爷。

锦上添花,始终比不上雪中送炭。

“周姑娘,我来交还庚帖。”

周莲芝喜悦的表情还残留在脸上,她听到此话,面色逐渐苍白。

“你也知道你家如今是个什么情景,我永昌侯府高攀不起。”

茶马走私牵扯甚大,永昌侯府不愿冒险,听到消息之后连夜过来退还庚帖,真是连一点脸面也不给荣国公府留。

周莲芝努力抑制住自己汹涌不堪的情绪,稳住嗓音,可说话的时候依旧带上了几分明显的哭腔和力求镇定的慌乱,“青莲,去告诉母亲,将小侯爷的庚帖取来。”

交换庚帖的过程很顺利,荣国公夫人因在病中,所以没有出来,周莲芝一人处理了这件事。

她道:“明日,我会将聘礼尽数退还。”

小侯爷看一眼一侧的谢楚安,暗嗤一声,在看到谢楚安单手按住腰间挂着的那柄明晃晃的绣春刀时,面色微白,急匆匆上马车走了。

周莲芝强撑着的表情也瞬间垮下来。

谢楚安一偏头,看到这小姑娘又蓄了满眼眶的眼泪,对上他的视线后,眼睛一眨,扑簌簌又往下面落。

谢楚安:……

他最不会哄女人了。

“不如,我去帮你把他杀了?”

刚才就看这道貌岸然的东西不爽了,前几日听说还在某地找女人耍酒疯呢。

这女人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周莲芝:!!!

“不,不必了……”

-

苏甄儿回到英国公府时,听绿眉说周莲芝已经回了荣国公府,苏甄儿便让绿眉备上马车。

夜色浓郁,苏甄儿来到荣国公府。

周莲芝自然是还没有睡的,今日她匆忙收拾了一些地契银票,还有一些金银首饰没有来得及找出来,现在正忙活着要去典当。

屋子里乱成一团,苏甄儿无处下脚,她只好站在门口跟周莲芝说话,“芝芝,我去寻了北辰王,他说荣国公会没事的,你且安心。”

周莲芝从樟木箱子里抬出半个头,手里还抱着一顶凤冠。

这是准备将自己的嫁妆都典当了吗?

苏甄儿赶忙让青莲进来,先将东西归整归整,然后拉着周莲芝的手坐到榻上,将北辰王说的话都告诉给了周莲芝。

“所以我猜测,应该是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提醒你们,说不定连荣国公都是进了昭狱才知道的。”

原来是局。

那两份卷宗原来是这个意思!

周莲芝猛地一下松懈了精神,她握着苏甄儿的手,大口喘气。

苏甄儿给她端了一盏茶,送到唇边。

周莲芝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视线落到一侧绣桌上。

绣桌上摆着一份庚帖。

苏甄儿也是定过亲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永昌侯府来退亲了?”

周莲芝红着眼点头。

“人之常情,趋利避害。”苏甄儿语气淡漠。

周莲芝却看着她,“可甄甄你却愿用英国公的送诏之功来帮我。”

苏甄儿笑了笑,“伯父帮过我,还有,我们不是朋友吗?”

周莲芝一瞬间感动落泪,然后扭头看到桌子上的绿豆糕,又想起一件事,“糟了,我家中的地契……还在那个谢大人手里。”

-

八月的雨断断续续似乎总没有停的时候,温度也一直很高。

金陵城内到处都是锦衣卫。

苏甄儿和周莲芝各自待在府中,每日里书信联系。

直到九月初,传来国舅入狱的消息,苏甄儿一颗心终于落定。

新帝赢了。

国舅是太后的亲哥哥,想要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着实不容易,因为就算国舅被关进了昭狱,他也依旧嚣张无比,认为自己有个太后亲妹妹,一定会将他从里面捞出来。

“太后那老婆子已经绝食三天了。”周玄祈敲了敲桌面,询问身旁的左膀右臂。

“有什么法子?”

左膀右臂没有搭话。

一个在看花园的养护,一个在吃糕点。

周玄祈:……

“陆麟城,你的府邸刚造好,又折腾什么?”

陆麟城缓慢合上面前的花园建筑养护手册,“绝食三日,身体不错。”

周玄祈:……

谢楚安这个糕点脑袋凑过来,“这糕点给我带一份回去?”

周玄祈:……

-

茶马走私案告一段落后,奇哥儿去北辰王府的时间也多了。

苏甄儿从探官手里拿到太后绝食的消息,生恐又将那位国舅爷给放出来,苦思冥想几日,终于是想到一个法子。

苏甄儿将字条放在装着点心的食盒里,吩咐奇哥儿一定要亲手交给北辰王。

然后想到北辰王府那个光秃秃的花园,便从自己的花园内剪了几株花,以秋海棠为主位,红色和桃色菊花为副位,搭配秋海棠叶,精心插好,让奇哥儿一道带过去。

新鲜采摘下来的鲜花被置在暗色的桃木桌上,在枯燥严肃的书房内散发出蓬勃生机。

陆麟城看着面前被装在竹编篮子里的插花,打开面前的食盒。

摆满各种款式中秋小饼的食盒最上面有一张簪花小楷,上面有五个字。

儿与哥孰重?

陆麟城盯着这张簪花小楷沉思半响,随后拿起毛笔,沾墨写上一份密信,让人送进了宫。

周玄祈收到陆麟城的奏折时,他还在烦恼这件事。

太后那老太婆已经绝食第四天了。

周玄祈随手打开密信,看到上面的话,眼前一亮。

“庸王,是啊,朕怎么把庸王给忘了呢?”

周玄祈立刻给谢楚安去了一份密信。

来活了。

谢楚安仔细辨认周玄祈的字,最后还是把密信扔给了身后的亲信,“你念。”

亲信概述了密信的大概内容,谢楚安了然。

他站起来,随意点了两个锦衣卫进入昭狱。

那两个锦衣卫从国舅的牢房前路过,看他一眼,其中一人满脸不屑道:“什么皇亲国戚,还不是马上要死了。”

“当然了,哥哥哪里有儿子重要。”

原本还不屑一顾的国舅猛地站起来,他握着栏杆朝外大吼,“回来,你们给我回来!”

-

周玄祈接到来自昭狱的国舅认罪书,看到上面被供认出来的名字,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袍,摆驾太后的咸福宫。

太后年过半百,保养依旧,看起来像四十。

她膝下有一个亲生儿子庸王,身为长子,在太后尚是先帝贵妃之时所出,比早逝的太子年长九岁。

先帝病亡,按照太后所想,继承皇位的人合该是她的儿,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周玄祈。

偏僻小地方出来的不入流的小藩王,太后原本没放在眼里,可她终归是小瞧了他。

先是孙磊,再是国舅,下一次说不定就是她了!

“给太后请安。”

新帝规矩地拱手行礼,太后坐在榻上,转动着指尖佛珠。

绝食已有四日,只用些茶水,太后面色微白,闭口不言,只等新帝自己妥协。

孝道大于天,若是新帝因此逼死了太后,那他这皇位就不用坐了。

两难之下,新帝终于开口。

“太后今日可用食了?”

太后:……

周玄祈说了几句废话,问候了一下太后的衣食住行,然后又绕着咸福宫转了一圈,说太后以身作则,勤俭节约,实在乃大周之典范。

“只可惜,庸王……”周玄祈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听到庸王,太后终于睁开眼。

“庸王殿下啊,他……”周玄祈继续。

太后等着。

“他呀,唉……”周玄祈摇头。

太后憋不住了,“他怎么了?”

再心思深沉的人,被触及到软肋的时候,总会失去方寸。

“他也要进昭狱了。”

太后手里的佛珠掉到了地上,她面色大变,“你说什么?周玄祈,你要干什么?”

“国舅供出了庸王殿下,朕,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太后早就让人告诉过国舅,只要他一人将这份罪责承担下来,她一定会保他性命无虞。

可当周玄祈将国舅亲笔写下的认罪书拿过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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