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栾府马车正缓缓驶经延寿坊,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嘈杂。
街道上,木桌木椅被掀翻一地,两边看热闹的人群更是将宽敞大道堵得严严实实。
马夫无奈只得勒住缰绳。
栾蘅听到动静,好奇地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发生了何事?”
马夫说:“娘子,好似有人当街斗殴,现下马车被堵,待金吾卫将闹事之人抓捕便能过去了。”
这般闹事,金吾卫很快便会将闹事者带走。
马夫说得有理,栾蘅便又放下车帘,静静坐在马车内等候。
约过了有半刻钟,金吾卫迟迟未到,闹事之声却愈演愈烈。
按大祁法令,当街斗殴者笞二十。
栾蘅下了马车,她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当街闹事?
筱竹与她一道下马车,车夫怕栾蘅出事,也跟了过去。
栾蘅挤开人群,原是延寿坊薛家玉石铺前有人闹事。
“好你个薛二郎,竟也敢打我。”只见店内一个身高体肥的男子双手叉腰,正对蜷缩在铺子墙角边的一个矮瘦男子怒目而视。
那矮瘦男子正是玉石铺薛掌柜家的二郎,仗着家中有些钱财,平日游手好闲全赖他祖上这间铺子养活。
薛二郎在坊间也是个出了名的赖子,今日不知他惹了何事,被人当街堵在自家店铺中动手。
对面高个男子身着一席锦袍,腰配玉带,正嚣张至极地站在店内。
男子骂了半日他终于住嘴喘了口气,他指挥两侧奴仆上前要将薛二郎拿下。
谁知这时薛二郎却突然站起身,眼疾手快地拾起地上一块横木。他口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一把将横木推向欲要上前捉他的奴仆。
店内闹得人仰马翻,不待店中人反应过来,薛二郎已向人群中蹿去。
“废物!一群废物!快追上他!”
只见那高个男子气得直跺脚,欲要上前追去,走了几步脸上又顿住。
他用手遮挡着侧脸,不叫街上人看去。
无奈看热闹的人群迟迟不散,越来越多的人对着店内指指点点。
那高个男子被围观又气又恼,两颊登时就涨红起来。他的奴仆们当即厉声呵斥驱散围聚在一起看热闹的百姓。
一帮人凶神恶煞,围观的又都是平头老百姓,且知这人来历,不敢多逗留,很快便散开了。
栾蘅跟着众人离开。
走在她前面的一位老伯道:“薛二郎这次惹上刘家,恐怕他们一家要遭祸事喽。”
旁边一位郎君附和:“是呀,听闻他姐姐已当选为太子妃,我看这次薛掌柜一家是在劫难逃了。”
说罢,二人齐齐摇头,似已料到薛家下场。
栾蘅听了一耳,再次望向被奴仆们拥着离去的高个男子,当即恍然,他竟是刘磐。
难怪方才看他站姿奇怪。
刘磐便是已定太子妃刘家二娘刘中蓉一母同胞的弟弟。
因患腿疾,多年不出府,是以栾蘅方才也没认出他。
谈及他的腿疾,又不得不提及另一桩往事。
要说这刘磐幼时也是位身手矫健,四肢健全的小郎君。
又因他生得俊秀,马球打得好,在京中也颇有些名声。
元义九年仲夏时节,正逢皇后寿筵,于宫中举办马球赛。
刘磐与他阿兄薛家大郎在马球赛上连赢数场,五皇子和八皇子都败在二人之下,因此当年刘氏两兄弟还获得了圣上与皇后的嘉奖。
意外便发生在四年前。
元义十二年,圣人擢升刘兹为尚书令。
同年春日,刘二娘子与刘三郎随尚书夫人一道去城外慈福寺拜佛,一行人至夜赶回城,在城外却突遇盗贼。
刘二娘子险些被贼人掳去,幸有刘三郎击退贼人,与他们拼死厮杀,这才让胞姊幸免于难。
而他当年尚未到志学之年。
城中百姓口传那日刘三郎浑身是血被抬回刘府,刘尚书险些以为就此要失去爱子。
万幸刘三郎无性命之虞,只是自那以后,他便落下腿疾。
刘三郎救胞姐一事在京中传扬开,当年谁不夸赞刘家有这样一位好郎君。
刘三郎舍命救胞姐之事传进宫中,圣上听闻了,特下令将此事记录成册,广发天下,以宣德孝。
几年未见,人人赞扬的刘三郎何以成了今日这般跋扈模样?
栾蘅思索良久,仍不明白。
主仆二人坐上马车,此时道路已畅通,车马行人一切恢复如常。
身着盔甲的的金吾卫正踏步而来。
隔着马车,仍能清晰地听到马车外金吾卫发出的怒喝之声。
筱竹掀开车帘瞧了瞧道:“金吾卫这般姗姗来迟,怕不是早就知道刘家三郎在此闹事?”话毕,语气中带了些愤怒之意。
不远处金吾卫的长官正对着刘磐点头哈腰,筱竹对着他们几人一指:“娘子你快看,他们果然沆瀣一气。”
栾蘅探头一望,心道:原来二哥所说的官官相护果然不假。
只是她尚有疑虑,刘三郎这般恃强凌弱,刘尚书一家难道不知吗?
却说刘磐出了延寿坊,心中甚是不平。
他对身边亲随齐宇道:“你务必带人将薛镇那小子捉住。
抓住人不论用什么法子,撬开他的嘴,让他说出‘常胜将军’被他藏在何处。
若他识趣愿意交出‘常胜将军’我便饶他一死。倘若不肯说,我定要他一家人都为他陪葬。”
齐宇一向对他唯命是从。
待刘磐说完,齐宇留下两个身手较好的奴仆护送刘磐回府,带着另外的人沿街搜寻起来。
当朝尚书令刘兹的府邸位于崇仁坊内,是一座五进的宅子。
府门前两座石狮巍峨大气。刘府规矩森严,即便是身处寒冬,几个看护大门的奴仆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蓉春院内。
华桃脚步匆匆,几个洒扫的婢子见她进院停下活计她都与她打了声招呼:“华桃姐姐。”
她是刘中蓉身边最得力的婢女,故而院里其他婢女对她十分恭敬。
“娘子午憩可醒了?”华桃问一个细瘦脸的婢女。
那婢女答:“娘子方才才醒,华春姐姐正在房内伺候呢。”
华桃微点头,抬步往刘中蓉房内走去。
屋内刘中蓉正被华春和华雪伺候穿衣。
因她自幼惧寒,此时屋内炭火烧得足足的。
小睡一会儿起来,刘中蓉两边脸颊都挂着淡淡的红晕,此时她才会露出鲜有的少女娇憨。
见状,华桃微微一笑。
刘中蓉看到她便问:“阿娘叫你去有何事?”
华桃想起夫人所说的话不禁笑起来道:“夫人拢共说了两桩事,一是前几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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