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元星盘膝而坐,她的的身形凝固如雕塑,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
然而,在那平静的外表之下,却肆虐着一场剧烈的风暴。
剧痛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刃,凌迟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每一条经脉,仿佛要将她的身体撕成碎片。
元星眼皮微微颤动,眼球在其下快速滚动。
她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冲破这片黑暗的束缚,身周却骤然浮现出一个复杂古朴的阵法。
那阵法由无数玄奥晦涩的符文组成,闪烁着幽暗的青绿色光芒,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元星牢牢困在其中。
阵法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洪流,将她的身体死死锁在这片黑暗中,她每挣扎一次,阵法就像水中的绳索,将她捆得更紧。
时间在这片绝对黑暗中失去了意义。
或许只是一瞬间,又或者是千万年,元星早已无法分辨。
脑中依旧翻江倒海,撕裂般的疼痛盘旋不去,神魂似乎变成了一张纸,无数次被无情之手生生撕开。
然而,先前那几乎要将她的腹腔搅碎的尖锐痛楚,倒是减轻许多,化成一股沉闷的钝痛。
就在这痛苦与麻木交织的时刻,元星的灵觉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
冥冥之中,元星感觉到有十几道无形的锁链,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精准地缠绕在她的灵魂与肉身之上,共同构筑了这座将她囚禁于无尽黑暗的复杂阵法。
这些力量强大、繁复、冰冷,带着不容反抗的封印意志,是困住她的牢笼根基。
但是,奇怪至极的是……
当元星摸索着,小心翼翼触碰这些锁链的时候,一种诡异的、毛骨悚然的亲切感从灵魂深处油然浮现。
这些力量非但不让她感觉到排斥,她的神魂反而像是归乡的游子一般,发出喜悦的颤栗。
这些力量冰冷的外壳下,包裹着与她同源,却更为古老、苍茫的气息,仿佛是她血脉的起点。
一念及此,更深的迷惑和刻骨的寒意瞬间攥住了元星的心肠。
既然无法挣脱,也无法醒来,元星把心一横,决定反其道而行。
她凝聚心神,仔细摸索着周身那数十道无形的束缚,最终,选择了其中最粗壮,也最令她感到亲切的一股力量。
她闭着双眼,将全部心神灌注其上,如同在万丈深渊走钢丝一般,小心翼翼地沿着这股力量朔源而上。
黑暗中没有时间,也没有方向。
不知前行了多久,就在她逐渐习惯这种诡异的平衡时,意识中的“绳索”骤然消失!
她整个人从高空急速坠落,猛地跌向无底深渊。
强烈的失重感攫住了她,就在她心神俱震的刹那,她的双眼猛地睁开了。
眼前竟然不再是那片吞噬一切的黑,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涯、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白茫茫一片。
在踏入这片诡异白茫的一瞬间,颅内那撕裂神魂的剧痛骤然消失,然而,还不待元星喘息,一股更为庞杂深刻的痛楚从四肢百骸袭来——
先前被意识努力屏蔽的痛楚,在这一刻被数倍激活,元星闷哼一声,不得不停在原地剧烈地喘息,努力调动全部意志去适应这种刮骨般的碾轧之痛。
待那令人晕眩的尖锐痛感稍稍沉淀为可以耐受的钝响,元星才艰难地抬起头,打量起这处陌生的地方。
只见此处空茫无际,没有天地,分不清上下左右,更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参照物。
这里没有冷暖变迁,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切皆凝固于这片永恒的白色死寂之中。
万籁俱寂,就连自己的喘息声似乎都被这纯白吞噬。
元星的意识漂浮在这片虚无的乳白色光芒中,这种极致的空无,非但没有让人感觉到宁静,反而让人生出一种无所依凭的心悸感,沉甸甸的压迫着她的神魂。
元星抬头向四周环视,目光所及,只有令人窒息的白。
然而,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左前方却隐约传来一丝诡异的牵引力。
那股力量透着难以言喻的亲切,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召唤,诱使她前往。
可与此同时,那亲切的召唤之力中竟又交织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恐惧和憎恶,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扭曲在一起,令那丝亲切也变得毛骨悚然起来。
元星不自觉地攥紧掌心,抵御着那些矛盾情感的冲击,迈开脚步,朝着那诡异吸引力的源头艰难行去。
越向前,那交织着亲切与憎恶的牵引之力便越强,直到元星抬头远眺,只见那绝对纯白的虚无深处,赫然矗立着一棵参天巨树。
巨树通体是一种吞噬光线的漆黑,与整个纯白空间形成刺眼的对比。
巨树枝干虬结盘错,密密麻麻的树叶挂在树枝上,呈现出一种不详的黑灰相间的色泽,在那扭曲的枝头,十一个大小不一的果实静静悬挂,散发着温暖而圣洁的金色光辉。
元星一步步靠近,那参天巨树在她的视线中也越发清晰。
每前进一步,她的脚步便迟缓一分,直至最终彻底停滞不前。
巨树的轮廓完全占据了元星的视野,狰狞的细节分毫毕现地印在她的瞳孔。
哪里有什么黑灰色的树叶——那分明是一颗颗干瘪扭曲、面目狰狞的枯萎人头,密密麻麻地挂在树枝上,早已失去了生机。
而先前所见的圣洁的黄金果实,此刻也显露出它们真正的样子:其状如凝固的水滴,每一颗晶莹剔透的金色果实内部,都囚禁着一张面容模糊的脸庞。
那些面孔或萎靡枯槁,或死寂如灰,或癫狂扭曲,神情不一。如同一个个在最崩溃的时候被蜜蜡囚禁做成的琥珀。
唯一相同的是:不论是枝头枯槁的人头,还是金滴中囚禁的面孔,全部都紧紧闭着眼睛,仿佛沉溺于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元星视线上移,呼吸骤然停滞。
她的目光死死锁在枝头顶端——那里悬挂着一颗最小的金滴果实,与周围那些紧闭双眼的面庞截然不同。
唯有这一颗,其内囚禁的那张脸……眼睛是睁着的。
那枚金色水滴般的果实在虚空中微微颤动,其内清晰映出的——赫然是元星自己的脸庞。那张与她别无二致的面容因极致的惊惧而扭曲,正疯狂地在那片狭小的金色牢笼中左冲右突,无声地尖叫、挣扎。
一股冰冷彻骨的战栗瞬间贯穿元星的脊髓。
那牵引她一路前来、既熟悉又令人憎恶的诡异亲切感,此刻无比清晰地指向了源头——
正是从那颗囚禁着她面容的黄金果实中,弥漫而来。
元星的视线与那颗黄金果实中的面孔轰然相撞。
就在那一刹那,果实内的那张脸也仿佛有所感应,猛地转向她。
四目相对!
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上瞬间爬满了无以复加的惊骇,嘴唇疯狂开合,无声却撕心裂肺地朝她吼出两个字:
“快跑!”
“跑”字的余韵尚未在死寂中消散,异变陡生。
树枝上所有干瘪的人头、水滴中每一张囚禁的人脸,在这一刻,齐齐睁开了双眼!
数百道空洞、死寂、毫无生气的目光,犹如实质的冰冷枷锁,瞬间聚焦在元星身上。
元星瞳孔剧烈收缩,只觉神魂被这一瞥彻底洞穿。她眼前一黑,意识被猛地拽入漩涡。
再定神时,周身蚀骨的冰冷和绝对的黑暗将她包裹。她竟又回到了最初的黑暗里。
“那是……什么?”黑暗中,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喃喃低语。
她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清了身处的环境。
十个玉质灵位无声地悬浮在她身周,每一个都散发着幽古寒意。灵位之中射出数十道幽暗的青光,光线纵横交错,编织成一个极其复杂、禁锢一切的阵法。
而她,正被彻底困锁在这青光流转的阵法中央。
“原来,是这阵法困住了我。”元星低声自语,目光凝重地注视着眼前流转的青光。她缓缓伸出手,指尖悬停在阵法的边缘,几乎能感受到那股冰冷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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