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为她择的,非是寻常之道。
不同于寻常人的前半生,也造就了美人内里拥有着与柔弱外表反差极大的惊人坚韧。
当陷于困境中不得解脱时,比起叩拜那眼不能看、口不能言,却生来便是要受尽万人敬仰俯拜的神像,她更乐意相信自己手中的石子,而非诸天神佛与高官贵人。
她只信自己拥有的力量,而血为人之精气,若是于往常,季书瑜定然是不会这般轻易应下这等伤及身体,且依她看来十分陌生的事物。
可如何方才头脑一热,就这般松口答应下来了呢。
如今她既是于王氏跟前亲口应下此事,之后却是再难推脱了。心中再是不乐意,也只能咬牙将其进行到底。
季书瑜正觉懊恼,但见尘卿已持着浅口瓷瓶与青玉匕首进到殿中来了。
他面上笑容和煦如风,身着一袭绣金线袈裟,于烛光中行走时周身映射出如明珠生晕般的璨光,似镀了层金光般耀眼夺目,令人不自觉地心生敬仰。
尘卿躬身将东西放于小案上,方才开口补充道:“书写血经期间,二位施主需谨记戒荤,以免使血液变得腥臊,沾上浊气。另外,取血时应取用心脏部分以上的血液来抄写佛经,以示对佛陀的恭敬,取血不宜太多,足够一日的用量便可。”
“还有这些规矩,小师父果真是见识渊博。”王氏叹道。
季书瑜掂了掂那支青玉短匕,重量正好合手。将其于自己身上各个部位比划了一番,犹豫半晌也未能找到一个适合取血的地方,不由得面露难色,侧首同尘卿问道:“不知,师父往日取用的又都是何处的血呢。”
既然不能是心脏以下的血液,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双臂了。这倒确实是个不错的位置,只是二人皆穿着大袖,要进行取血却是不大方便。
尘卿一双若浅金色的长眸静静地注视着她,微启红唇,含笑解答道:“寻常香客俱是选用臂血来进行书写,而贫道用的么……则是舌血。”
“舌……”
望着那隐含着怜悯之意,却微凉若兽目的浅金色眼瞳,季书瑜莫名觉得后背有些发凉。目光挪至尘卿轻抿的薄唇之上,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方才窥见那猩红长舌,心头亦若被蛇信轻舐而过,留下久久不散的阴寒。
察觉到她的异样,尘卿一双乌眸垂落望着佛台,若为女子那毫不遮掩的视线取悦,带着些隐秘的兴味,出声言道:“女施主害怕么?”
……她若是说怕,能逃过眼下此劫吗?
可望着那熟悉的笑貌,与他宛若含情的潋滟眼波对上,她又不自觉地卸下些许防备心来,犹豫着点头,诚实道:“倒真是有些。”
他闻言思忖片刻,神情轻松:“既是如此,那不若由贫道来为施主取血罢。正巧贫道对于取血之事较为擅长,想来应是不会叫施主感到太过疼痛。”
季书瑜面露怔然之色,想要拒绝的话方才到了嘴边,正要将言语脱口而出之时,却见尘卿又侧过首去,向王氏问道:“这位施主觉得如何?”
男子主动提出为女子近身取血之举,若于寻常场景实有冒犯之嫌,只是此刻青年穿着袈裟鹤立于明亮佛台之下,面容肃穆慈悲,好似那颗心也被映照的宛若明镜剔透澄澈,令人难以生起任何猜忌之心。
王氏心中便是这般想的,她抬目瞧了瞧二人,觉着自个儿媳生的玉软花柔,也不像是能下得了狠手的,因而颔首言道:“那便照师父所说的来吧,我倒是不打紧,只是我这新妇怕疼,有劳师父下手小心些,多谢了。”
尘卿双手合十,回道:“那是自然,举手之劳。”
见王氏已开了口,季书瑜反驳的话也只得哽于咽喉之中,独自默默吞下。
如今室中有王氏在场,而尘卿身为出家人又早看破了红尘,到底是与寻常男人不一样的。
她于心中不断地说服自己。
眼下只是取个血而已,无需这般担心男女大防。
待殿门彻底闭拢,她方才动作缓慢地将衣袖稍微捋高,团于肘窝上方打了个活结,向青年伸出自己的一只手。
接着又侧过首去,略不自然地言道:“请师父取血吧。”
尘卿长睫垂落,目光长久地注视着眼前那雪白如琼玉堆就的藕臂,眼神微暗若有鬼蜮幽动,含笑言道:
“施主既然怕疼,便请闭眼吧。”
季书瑜依言照做了。
一片黑暗中,五感被俱数放大。那把寒凉的锋刃贴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滑动,如若蛇游般传来丝丝侵骨的寒意,令人隐隐感到不适。
匕首极为锋利,利器初刺入皮肤时传来的痛感稍有些刺激,但因尘卿下手的动作快而精准,这痛感便也只维持了一瞬,尚且处于她可接受的范围内。
压住肌肤的器皿被撤下,一块干净的棉布贴于她的肌肤上,动作轻柔地按压住伤口。
尘卿终于发话了,嗓音却莫名有些低哑,不似先前那般朗润。
“已取完血了,贫道为夫人止血。”
过程中二人未有丝毫的触碰,见青年这般恪守礼节,季书瑜轻呼出口长气,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是多余,逐渐放松下紧绷的心弦。
“多谢师父了。”
尘卿单手将瓷瓶递过去,意味不明地言语了一句,“施主的血较之朱砂更为鲜活,想必用其书写出来的字定也是十分美观……”
季书瑜接过器皿低头一瞧,里头盛着的血液于灯光下显示出乌红的色泽,全然不似朱砂那般新鲜漂亮。
“是吗。”
她怎么不这么觉得。
那耳边的声音仍是轻浅含笑,提示她道:“血易凝成血筋,书写时会使笔端被缚住,难以落墨。请夫人以桌上的长针将其搅拌开,去其筋以备用,如此则血不糊笔。”
季书瑜应声,垂首以另一只手取了案上的长针,依言将器皿中的血液轻轻搅拌开来。
“好。”
室中檀香浓郁,将丝丝缕缕的血腥气息完美得融为一体,令人难以捕捉到丝毫危险的预兆。
二位妇人此刻皆全神贯注地做着手中的事,因而无一人发觉,于视野死角处,青年僧人的身体因兴奋而颤抖如筛糠,大掌如获至宝般捧着那支青玉匕首,垂首伸出猩红大舌贪婪地舐过锋刃,吞咽其上残留的血液的诡异场景。
……
风雨不歇,甚至较前几日更为猛烈。
雨水顺着庙宇的屋檐滴落,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若为这座山庙弹奏一曲意蕴悠长的古乐。
王氏因担心受凉致使旧疾复发,便选择留于房中休养,是以今日只有季书瑜一人前往偏殿礼佛听讲。
堂中寂静,唯于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山风呼啸而过,带动树影微微摇晃。
堂间四周摆放着整齐的经卷和法器,微风拂过,轻轻吹动经卷的封页,发出沙沙声响,似也在低声诵读着偈语与经文。
季书瑜跪坐于佛像边的蒲团之上,以双手轻轻揉动额角的穴位,一双秀眉紧蹙,暗自疑惑近日的状态实在是有些奇怪,人竟是肉眼可见的惫懒起来。
自她昨日书写完血经回到院中歇下,也不知晓究竟是因何原因,夜间接连几次被梦魇惊醒。待坐于桌边饮下一盏茶,彻底静下心神,睡意也已是消散了个干净。
静下心来细细思忖,她方才发觉自打自个儿入到寺庙以来,却是连一封书信也未曾向暗阁通报过,竟是将暗阁十日一报的规矩彻底忘于脑后了。
忙备下纸墨,匆匆几笔完成了书信,直待亲眼瞧着信鸽飞往山林深处方才稍稍安稳下心来。
结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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