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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铜雀观雨怡情 游桡炙蟹话意

仰头瞧着相辉楼的牌匾,刘川板起脸“这就是你说的地方?!”

“哈哈哈……你就说是不是没来过吧?……怎么?!你来过?”见刘川黑了脸儿“好啦”牵起还在抗拒之人的手,连拉带拽“走吧啊。”

这花萼相辉楼说是“楼”实则是个坐北朝南的建筑群。自南面正门进入后便是一条由奇花异草夹道的宽敞步道,且不时道外生径。百余步后便见其主建筑、一座五层朱玉色方阁跃然眼前。

登堂,方方正正的厅堂正中设有舞台,一侧置鼓乐编钟。抬头望去,中央悬空,四层楼高的拱形藻井上雕刻得精致华美。

二至五层均为连着外廊的独立厢房。二层为十二间,三层为八间,四层为六间,五层只两间。二至四层,于房中,打开朝向大堂一侧的槛窗,便可欣赏堂中歌舞。而五层则更为私密清净。

从正堂望去,一层层垂着珠光帘幕的吊窗花竹可谓绣额珠帘舞灵籁,泠泠悠扬盈耳音。空间上,二三层及三四层的错层间有拱桥相对飞出连接,鬼斧神工的设计使各层的厢房雅间既具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私密性又在赏歌观舞时视线不受阻挡。舞伶、侍者行走于飞桥之上,那玲珑身姿、飘逸霓裳仿若赶赴瑶池笙萧会的仙子,使一众观者迷醉烟波驻云间。

自进门起,刘川便觉暗香浮动,萦绕周围,不似风月场所的浓艳,只是隐隐约约,清清淡淡。越往里走,香气越清晰,悠悠扬扬,使人心旷神怡。直到站在建筑中心,让人不禁感叹,原来这香气也有层次,也可如此灵动,若芙蕖出渌波,轻云之遮月,流风之回雪。

兰肃觉得刘川参观得差不多了,便拉起这人……穿堂而过。

刘川不解得看向兰肃,“怎么?这就走了?”

“怎么?是没待够?”见刘川变脸,于是赶紧陪着笑,指着北方“那儿才是咱要去的地儿!”

刘川随着手指望去……主建筑后方、整个建筑群北面有另一三层楼阁,虽不在C位却因地势原因成为了整个建筑群的最高点。

随兰肃一路沿着忽明忽暗、时高时低的飞桥连廊一通绕——主建筑与周围其他建筑间有飞廊相连,明暗相通——刘川脸上越来越不对劲儿,是难掩的不悦,全因想到兰肃能在这犹如迷宫般的连廊间轻车熟路得穿梭。

出连廊,又行了一段,终于驻足于“铜雀阁”前。

“今儿你是头回来,带你从正门一路过来,主要为熟悉环境。下次再来,咱就不用这么费劲了。”兰肃指着铜雀阁后,“直接从北门策马至此就成。”

引着刘川上踏跺,入楼。

刘川刚入铜雀阁,便觉一股桂花香扑面而来。北有旋梯,上至三层。右手侧一道高大的太师壁仿佛直达屋顶。右转,豁然开朗——对面隔扇门全部敞开,连着明廊。被拉着穿过房间,径直去往明廊。

二人站于栏槛处举目远眺——晴川历历朱甍瓦,芳草萋萋永安京。

兰肃眺望着锦绣河川,千里江山,不忘对着身旁人一通连指带比划“那儿!看到了吗?那就是见彰……凉风台,看见了吗?是不是很显眼?……太液池看起来是不是很小……再往东便是奇华,咱第一次吃饭就在那儿……还有……”

刘川看着兰肃“指点河山”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多。可谈笑间弯起的眉眼,又是百看不厌。身上的幽香连同指间的温度是那么真实……望着眼前这一番太平盛世,谁能相信这人不久后便要奔赴沙场。心中感慨着“一寸丹心图报国,两行清泪为思亲”的同时,不由百感交集、五味杂陈……突然,战场的残酷和杀戮在他眼前闪现——那一个人的消失不过一瞬间的画面让刘川不由心头一紧……

兰肃自顾自白活半天,也没听身旁有个声儿。侧头看去,发现刘川竟双眸似秋水盈盈,无语凝噎。瞬间少见的慌了神儿,说着“你这……”得转身,正对这人仔细观瞧……而刘川则立刻闪躲。

兰肃瞧着这一汪盈盈秋波中的难过与不舍,说不心疼是假,心里像被揪住一样难受。于是抬手抚上脸颊,温柔一句“这迎风流泪啊,它是种病,得治。”

“你……白痴。”刘川也完全能听出这句戏语中的疼惜与宽慰。

眼见这人的伤感有所缓和,兰肃便收起戏谑,寻上其目光,继续柔声细语询问“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

话音未落便被刘川一把搂入怀中,少见的温柔“你很好。”

兰肃意外之余心里乐开花,赶紧回搂住,享受着昙花一现的“软弱”。

此时,不知何时云遮了日,大好的艳阳天儿眨眼间暗了下来。阵风吹过,竟带着一丝凉意。兰肃看了眼灰白色的天空,“看来,要来雨了……”嘴上说着,脸上却泛起笑意。拉起刘川的手“进去吧。”转身走向阁内。

二人坐于靠近明廊的百灵台边,品着桂花普洱。刘川看看天色,又看看兰肃,觉得这人有种莫名的喜悦,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四下观瞧……目光所及之处均由紫檀木包裹,整层的空间被楹柱和碧纱橱隔成一个个隔间。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算明堂,北面有一榻,榻上置凭几、隐囊、几案。几案上有鎏金博山香炉和铜牛灯。榻边地上置着鎏金铜漏壶。

东面一侧,琴床上置一张古琴,旁边几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周围还有多盏鎏金长信宫灯和一对正徐徐升烟的龟鹤延年香炉。

西面一侧的碧纱橱后是沐浴更衣之所。

刘川觉得这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自己曾经来过,很熟悉……仔细想了想——这陈设和见彰如出一辙。

北面榻后,便是进来时的太师壁。西北方被连碧纱橱隔开的则是寝室,里面置有一张紫檀百福千工床。看到此,刘川脸上难掩的不悦——在这儿过夜,想想都知道干什么。

兰肃余光扫着刘川打量房间……最后目光走到百福千工床时的白眼儿让他哑然失笑。随口一句“它又没招你,何必呢?!”引得刘川瞬间目光凌厉。赶紧收敛笑意,端起茶杯,以喝茶来掩饰心虚。可对面极轻的一声“哼!”让兰肃知道,这人生气了。于是乎,转着手中杯,心里开始盘算……认为这种时候,上之上策还是转移对方注意力,所以“哎?你不好奇我在等什么吗?”

刘川也是看透了兰肃的小心思,于是负气扭头,不搭理这人。可想起这人刚才确实像在等什么,又不觉好奇。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害死猫的冲动,不情不愿一句“等什么?”

兰肃吃准了这人定会就范,索性“那自然是……等饭了!”话一出口,只见眼前人影闪过。兰肃眼疾手快,拽住起身的刘川“好了好了,你别走。别走嘛……哎呀!我错了,错了还不成吗?!……”终于把人按回椅子,乐不可支一句“我呀,在等雨!”

“雨?”

“所谓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又到了烧制这秘色瓷的时节了。”把玩着手中茶杯,“秘色瓷瓷,美玉非玉,无水似水。”拿起手中杯端详着,“这如冰似玉的苍翠葱郁,是不是很好看?”

“呃……”刘川盯着自己的茶杯,半晌“不就是用土做出玉的质感嘛。”一脸不屑“炫技而已!”

兰肃被逗得乐出声,笑着摇头“你个山炮。”

将手中杯举到刘川眼前“这越窑的秘色瓷可是吴越钱氏的御用青瓷,从釉料的配方到烧制的工艺可都是皇家机密,普通人别说用,那是瞧一眼都难!不过……”突然失笑“也是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太好,要不是后人在墓里挖出实物,据以分析材料、配比,这当年无比辉煌的物件儿可就真成了只闻书中有,世间不得见的千古之谜了。”

放下茶杯“所以说啊,如果艺术不能传承,那再精湛的技艺它又有什么用呢?!回头供起来,最多只需要一个好听点儿的名儿!这技术壁垒和盈利、传承之间,还是得找个平衡!”

刘川也是习惯了兰肃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活跃思维,点点头“这事儿你得和沈太常聊。”太常沈立,字元礼,分管文化教育。

兰肃摆摆手“根本聊不动!魏太仆不是分管你们军队的兵器制造吗,他曾建议太常寺将一些手工技法开班授课,回头考工可以应用到弓弩兵甲上,也算是形成咱神川自个儿的特色,既增加认同感又能提高凝聚力。可你猜怎么着?”——太仆魏蠡,字平舒。恭王伴读、上林校尉魏辽(字文远)之父。

刘川乐“怎么着?”这兰肃特有的、原本他很烦的聊天儿方式现在居然也能完美的配合。

“沈太常不同意!他认为啊,凡是技艺都要讲究师承门派,不能广而告之,以免传走了样儿,失了神,杂了正统。可我觉得啊,”抿了口茶,“老头儿就是担心盘子大了,会的人多了,减少收益。虽说这种想法也没毛病,毕竟无利不起早,谁也不愿忙乎半天自个儿还饿着。可别忘了人是活的,他不教这个,那人就学别的。最后……是!搞得价格越来越高不假,可受众也越来越少啊。这种现象的最终结果就是,”双手一摊“说孤芳自赏都是捧着讲。”

刘川摸着下巴“经济这块儿我不懂,可你这听上去很像薄利多销和天价定制之间的博弈。”看着兰肃“客体不同吧?”

“同不同的不知道,可传丢了太多好东西确是事实。也是……”摇摇头,“可惜可叹呀。”把玩着手中秘色瓷杯“虽说赵佶皇帝当得不怎么样,可这文化兴国他可算得上后世楷模。各种艺术形式百花齐放不说,还不断得推陈出新、精益求精,形成百家争鸣之态。不但繁荣了那文弱赵宋的经济,更是流芳百世,成为一种文化传承和人类文明的瑰宝。从这一点上来说,赵佶一生倒也不是太磕碜。”

望着远处的天空……“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徽宗汝窑的天青色,那种出于蓝而胜于蓝,似蓝非蓝、似绿非绿,同时又带着点儿灰的颜色,还就是是要在这种阴雨天烧制,等雨过天青后再开窑取出,一旦时候把握不好,成品要不暗淡无光,要不有失通透,颇有些可遇不可求的意味。”说罢,看着刘川“哎?你知道我最喜欢听什么声音吗?”

“嗯……”不觉侧头。于脑海中搜寻之际,想起这人之前说过的“在等雨”,于是“雨声?”

“算……‘很’喜欢,但还不能用‘最’。”一副期待的表情盯着刘川,“再猜。”

“这……”努力回忆着与这人的过往……不知怎得突然就想起这人的一句“我喜欢”,可再去想对应的画面……

兰肃正盯着刘川看,发现这人前一秒还在想得入神,后一秒就涨红了脸。心领神会逗着这人“怎么?猜到了?”眼瞧着对方脸色由淡红变为火红,却是一句“猜不到!”挑眉表示质疑之余,思索也就片刻,探身上前,贴近耳边……

此时的刘川明显在用强装镇定来硬抗脖颈间的戏痒,全身绷直,只剩喉咙动了又动……

兰肃趁机占便宜,只是……碰上的,是喉结处。直到……撤回身体,一脸坏笑看着刘川“就是这个你情不能自已之声。”

兰肃的撤身让刘川在心中长舒口气,调整着急促的呼吸,只是眼神还在直勾勾盯着对方……

兰肃此时仿佛能听到刘川“砰砰砰”的心跳声,于是识趣地重回耳边暧昧一句“想要了?”

话音将落,刘川那刚刚稍稍平缓的呼吸瞬间又变得急促起来……

轻声一句“随我来。”便拉起刘川的手往百福千工床走去……

刘川听着身下之人声音不对,赶紧询问。

“是……你让我……”皱眉侧头,纠结半天“有些吃不消……”

“啊?”真是没听懂。

“就是……”兰肃咬着嘴唇,眄了眼刘川。

刘川此时算是对“鉴貌辨色、聆音察理”的含义“方才彻底知”。松了口气,坏笑着低语“我就全当是对我的称赞了。”得到肯定,受到表扬,那自然是要再接再厉、更加努力了。

楼外,天色阴沉,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楼内,二人各自平复着急促的喘息……

兰肃侧目,看着同样大口呼吸之人“你是,怕日后没日子了吗?!这,”对上瞬间投来的凌厉目光“都不用靖国动手,你就,能要我命。”

刘川“啧!”着皱眉,又不忘关切“还好吗?”

兰肃一脸不忿,瞅了眼这人“你觉得呢?!”

“我……”也是自知刚才有多失控,所以臊眉耷眼“我只是……只是……”

平复着呼吸“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出征,可……”突然皱眉乐着感慨“你这体力也太好了吧。”

刘川被这话说得是喜也不是,悲也不是。哭笑不得之下只能摇头“你是喊累了。”

兰肃“哈!”着白了这人眼,“谁让你我都讨饶多少回了,可就是不肯停!”

“你……”瞧着兰肃“当真想让我停下?”问得一脸真诚。

“我……”瞧着刘川,一脸尴尬。

刘川少见得笑出声,盯着兰肃看了半天……“答应我,一定平安回来。”

兰肃喉咙动了动,闭上双眼用力点点头。

刘川被哗哗的雨声吵醒,睁眼发现身边无人。起身下床,拿起一旁衣桁上的寝衣,边穿边出千工床。继续过碧纱橱,环顾四周……堂内也无人,只有龟鹤延年炉的氤氲香雾在随意得扶摇而上。直到往明廊走去……果然,兰肃正在明廊观雨。

默默于百灵台边坐下,轻轻拿起茶杯,润着喉咙。顺眼瞧到一旁的水果茶点,其中果然有桂花蜜藕。不觉回想起兰肃平日的饮食……突然发现眼前这人虽说衣食住行都挑剔得很,但确是相当的……可以称得上“专一”。像这“食”,虽说事儿确实多了些,但也只那几样儿。还真就像这人自己说的,喜欢吃的真的可以一直吃下去,真得就不会腻。

再看向栏槛旁观雨之人——卸下平日里放浪形骸、善戏谑兮不为虐兮面具的陵王,长身玉立,云缎锦衣间难掩的贵气。肃肃如入廊庙中,不修敬而人自敬的神情让刘川不觉摇头兴叹:这人……真是拧巴。可就如同当日在天禄阁偶遇一般,只因眼前的画面太过唯美,而让他不忍打扰……

兰肃站在明廊,看着阁顶的斗拱飞檐在雨水急速而下时溅起汩汩水花,欣赏着那顺屋檐落下、似串串银珠的水流给明廊罩上的水色幔纱,听着雨声、流水声,伴着飞檐下的雨霖铃,闻着雨水的清新伴着桂花幽香……犹如身处云水仙境,让他心旷神怡。直到……感觉渐渐起了凉意。

转身欲回室内,抬眼,只见刘川端坐桌旁注视着自己。“什么时候醒的?”见刘川哑然一乐,兰肃也会心一笑——这场景,似曾相识。

“有一会儿了。”这次,少年如实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兰肃索性倚上隔扇门,两臂交叉于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刘川“你为何总是一直看着我?”问出这或许在四年前就想说的话。

“因为你很好。”

“你夸人就只会这一句吗?”

刘川思索片刻,“我说的是事实。”

“哈哈哈,那我真是受宠若惊了。”

“看自己喜欢之人有问题吗?”

“呃……”兰肃对此般说辞有些不置可否,觉得用在此时此刻自然是没毛病,可若是放到当日天禄阁那个场景……想着也许是这人没理解题干吧,于是“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个……”

见刘川陷入深思却半天无语……“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

“啊?”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你……?”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感君松柏化为心,暗合双鬟逐君去。……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看着越来越懵的刘川,徉嗔埋怨着“你憋这半天至于吗?!千古文人,亿万佳句,你随便挑个哄哄我能怎样?!”

“你!”摇着头“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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