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轻羽同样不好受。
她弓着腰,整个人虾米似得缩在马车的一角,脚尖绷直抵着地面,隐约能感受到滚烫的茶汤渗进了绣鞋,弄湿了她的袜子和脚趾。
更令她不适的是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与她呼吸纠缠的萧瑾成。
在她面前展开的广袖好似两道雪白的招魂幡,遮天蔽日,围得她密不透风。深情缱绻的凤眸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显出几分惊怒与冷意,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两把冰刀子在割她的脸。
她不敢与他对视,奈何那眼神如有实质,在几息之间逼迫得她无所遁形,心绪难安,几乎无法喘息。
便又努力地向内缩了缩身子,皱紧了眉头。
下意识流露出的抗拒与畏惧愈发点燃了萧瑾成心里的那把火。
他一时间有些口干舌燥,好一会儿才张口问:“你没事吧?”
马车晃晃悠悠地继续前行,二人的身体随着车身一起摇晃摆动,衣衫交叠,莫名透出几分旖旎来。文轻羽魂游九天,愣了片刻后想要拉开与萧瑾成之间的距离,奈何她一动就撞上了萧瑾成的胸膛,使得二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她吓得缩回去,再不敢面对那近在咫尺之人,别过脸,冷冰冰道:“王爷,我没事。”
萧瑾成喉结上下一滚,“没事就好。”
继而保持着这个姿势回眸斥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回禀王爷,是一只野猫,惊到了马匹。”车夫在外回道。
萧瑾成不再追究,亦没有表现出多少不满,他慢慢回过头来,试着一点点直起身,并安慰文轻羽,“好了,别紧张,没事了。”
高大精健的身躯离开视线之时,文轻羽终于得以呼吸顺畅。
她赶紧坐了起来,却意外发现萧瑾成雪白的衣袖沾染着血,再一看眼前断裂的窗牖,这才知道他受伤了。
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文轻羽仍旧心惊肉跳,要不是萧瑾成关键时刻控制住了自己,她遭遇的伤害只怕不止受到了惊吓这么简单。
“王爷,你的手流血了,马车上有药箱吗?”文轻羽尽量保持着冷静地道。
萧瑾成正垂眸想着什么,闻言,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伤,明明痛的脸色发白,依旧淡定从容地道:“哦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不必理会。”
说完,面不改色地拔出一根刺进掌心的木刺,任由更多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袖袍……
回到祁王府后,文轻羽仍旧惶惶难安。
服用下安神汤药后,她迫不及待地拿出韩寂的信,一连看了四五遍后,心里面总算安稳了一些。
于嬷嬷一直默默守着她,见她终于收起了信,问:“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文轻羽摇摇头,“嬷嬷,我没事了。”
“可小姐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并非像嘴上说得那样轻松。”于嬷嬷道,“老奴今日算看明白了,祁王殿下,当真是对小姐十分上心,先前老奴说祁王殿下对小姐有觊觎之心,小姐不相信,如今可信了?”
文轻羽刚刚安稳下来的心再一次砰砰乱跳起来。
她明白于嬷嬷的担忧。
早在宛州的时候,就闹过这样的事,当时两江总督赵硕对她志在必得,若非萧瑾成的手下及时出现,她现在只怕已经是一具白骨了,因为她纵然一死也不会背叛韩寂,委身给别的男人。
她当时连砒霜都准备好了,想着赵硕一进门就服毒自杀,好在等来的是萧瑾成派人带她进京的消息。
于嬷嬷当时被吓得够呛,旧事重现,她老人家如何不紧张。
她又如何继续骗自己,说察觉不出萧瑾成的异样。
其实在马车上时,她很想问问萧瑾成为何会出现在梨花巷,却又觉得这个问题太过尴尬,几乎要戳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因为答案很简单,那便是萧瑾成一直跟踪着她。
否则,他一个王爷,不在王府里待着,跑到国子监旁边的巷子里干什么,还出现得那么及时,刚刚好帮她解决了麻烦。
但她实在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比之认定萧瑾成对她生出了男女之情,她更愿意相信是一场误会,是她自作多情的臆想。
韩寂的亲笔书信与双鱼玉佩就在手边,似乎在无言地提醒她要听萧瑾成的话,可她确实在祁王府待不下去了。
她与韩寂心有灵犀,相信韩寂定能理解她的决定。
“祁王受了伤。”须臾,文轻羽严肃地道,“过两天,等他伤好一些了,我去向他请辞,离开祁王府。”
于嬷嬷眼睛一亮,显然无比认同文轻羽的决定,“好。只是,梨花巷的院子还没有与户主过割,这段时间,咱们住哪呢?”
文轻羽凝神想了想,道:“住永泰茶庄。”
“嬷嬷,咱们到老纪那去。”
于嬷嬷激动道:“对!咱们可以暂时住在茶庄里!”她急忙起身,跑去收拾行李,“我这就去把祁王送来的东西搬出来,回头一并送回去!”
一连在浣芳院待了两天,两天后,文轻羽按照计划拜别萧瑾成。
问过下人后,文轻羽获知萧瑾成人在观雪亭,也就是先前与她共进午膳的地方,文轻羽轻车熟路地寻了过去,还没看见萧瑾成的身影,便听见他用凌冽低沉的声音训斥道:“没用的东西!下手仔细着点!”
文轻羽疾行几步踏进观雪亭,这才发现一名小太监弯腰立在萧瑾成身侧,正用银针在他的掌根处挑刺。
眼前的这一幕猛然间令文轻羽想起了萧瑾成在马车里白衣溅血的画面。
那日回来之后,她对萧瑾成不闻不问,萧瑾成倒是叫人给她送来了不少人参血燕,以及各种养身安神的名贵药材。
她全部让于嬷嬷收了起来,因为不想越欠对方越多,但对于萧瑾成给予她和韩寂的帮助,她心中是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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