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还以为你真的死了。”
陛下抹着眼尾的泪,片刻后又接着喃呢一句,“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马三,不,纪韫璋不仅是大胡子,脸上更有一条鼻翼到眼眶的刀疤。
他在金彭的家也不是密不透风,所以他让魏迟惊慌失措得先回去,他还需要埋藏得更深一些才是。
所以他在宅子两个多月,谁也没有认出他来。
看着陛下的样子,纪韫璋觉得恍若隔世,曾经都是年少的模样。
现在却……
他皱着眉头,“陛下,为何、为何……”
明明已经打了胜仗,明明已经集中了兵权,明明已经在推行新政改革了。
为何还是这样的下场。
他进宫以来,不管是门口的侍卫,还是宫中巡逻的侍卫,没有一副是熟悉的面孔。
孟玄翊仰面,“韫璋啊,朕是昏君,是昏君呐。”
“你说后世史书会如何评价朕?”
“秦相没了,庄老也没了。”
“大祁离了秦庄二相,真的要走向覆灭了。”
“朕没有用,当年对老师袖手旁观,今也护不住庄老。”
“老臣倒戈,朕竟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孟玄翊抓起桌上一本还没有写完的奏折扔了出去。
折子在地上翻在地上。
户部侍郎上折,善堂修缮。
他又扔了许许多多的折子。
京兆尹上折,京中大牢同大理寺大牢合并,以便管理。
火器营上折,火药司司善,引咎辞官。
文远伯上折,为长子徐其峰请封世子。
……
全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
纪韫璋知道,陛下被架在这高阁之上了。
他成了一个提线木头。
这個人人向往的皇城,现在成了陛下的牢笼。
孟玄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御书房的门口,在高高的门槛上坐下。
他望着没有一颗星子的夜空。
“他们给你的任务可是要刺杀朕?”
纪韫璋愣了下,半晌后才道出一个字,“是。”
听到背后确定的消息,孟玄翊笑了一下。
“他们还是等不及了。”
“就算是把朕囚在这巴掌的御书房里,他们也等不及了。”
“一个个狼子野心的东西,西晋再度卷土重来,他们还能自如应对吗?!”
倏得天空飘散起雪花,细碎的小白点自天上慢慢飘落下来。
他的声音就像这场初到的雪一样,寒冷,落寞。
“一步错,步步错。”
“韫璋你走吧,自你辞官起,这里你就不该再掺和进来了。”
“至观四年,冬,朕这个皇帝也当到尽头了。”
突然一阵急速的马蹄声,皇城的护卫队竟然直接骑着马冲了进来。
“臣,救驾来迟!”
奔到边上了才看到,还安然坐在门口的陛下。
纪韫璋皱着眉,外面骑兵几十人,看着不像是救人的,倒是来杀人的。
为首的晟王看着坐在门槛上的孟玄翊先是一愣。
然后侧头瞪他身侧的宅子管事。
那管事看到还活着的陛下,要有陛下身后他派来的杀手。
管事皱着眉,“你怎么回事!”
不管陛下是死了还是重伤,他都见不到明日的朝阳了,而他们来了都是名正言顺的救驾。
孟玄翊慢慢站了起来,“当初晟弟打的是,渔翁得利的主意吧。”
“只是庆王叔没按常理出牌,率先杀到了宫里逼宫。”
晟王坐在高马上,看着哥哥没有说话。
孟玄翊从怀里拿出了那枚玉印。
“放了皇后和福儿,从此她们就是庶民。”
“晟弟你应是知晓的,福儿只有三岁,她不是皇子只是一个女孩儿。”
孟玄晟的唇角扯了扯,“陛下在说什么呢,臣弟只是听闻有刺客混入了宫中,特来救驾。”
管事悄悄朝后做了个手势,队伍中的一人悄悄出去了。
不多时对面的宫墙上攀上了一个黑影,他手中的袖剑对准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孟玄翊知道他所想,他不想背上一个弑兄夺位的骂名。
只是现在这样的一个王朝,就是当了帝王又如何。
难道换了他孟玄晟,就能成为千古一帝了?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小心!”纪韫璋的面色倏得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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