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大人!”
听到这声呼唤,百里昀停下了脚步。
景从驾着马车堪堪离去,便见刑部大门之处,一粗布麻衣的青年满额是汗,喘着粗气朝他行礼。
百里昀提摆下了台阶,虚虚扶起他:“请起,你有何想说,直说便是。”
青年也不多话,点点头,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竹纸,双手递向了百里昀。
百里昀微微皱眉,接过竹纸展开,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合上了,眼神倏尔变得凌厉了起来,抬眼看向青年,询问:“此为何意?”
布衣青年这才开口,声音却是有些抑制不住的紧张:“百里大人,我是樽楼上菜的一个小伙计……”
百里昀意识到自己神情有些严肃了,目光柔和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宽慰道:“你且放心大胆地说。”
布衣青年迟疑着抬眼看了看面前年轻的百里大人,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竹纸,略一纠结后,心一横:“这是那日在宫里的名伶扶玉娘子坠楼之前去过那雅间的人。”
“那日例行追问,你为何不说?”百里昀视线移向远处的天空,问道。
布衣青年见那年轻的侍郎没有看向自己,松了口气,低下头,迅速说道:“我本就是在樽楼打散工的,那日给扶玉娘子隔壁雅间送完菜刚巧看到了,只是后来邻居来楼里寻我,说家中母亲突然咳血,故而我先行离开了。”
百里昀听完,沉吟片刻,唤来一名小吏:“孙暨,带他去书吏那里登载讯息,然后去领赏银。”
孙暨应声,便向布衣青年做了个请的手势。
布衣青年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他向着百里昀深深地行了一礼。
待他们离去后,百里昀敛神,微微偏头,眼神意动,低眉摇头笑了笑,收起画像,快步走进了刑部大门。
须臾,那布衣青年双手紧紧握着赏银,嘴角带笑迈出了刑部的大门。
外面的日头暖暖地洒在他有些磨损的布衣上,泛着淡淡的光辉。
他脚步匆匆,带起的风吹起他的发丝,却吹不散他洋溢出来的笑意。
微风掠过,墙角的一角轻纱随风扬起,又忽而落下。
墙角处,布衣青年停下脚步,整了整自己略显破旧的布衣。
而后他跨到了墙角处,双手抱拳高举,自上而下深深作揖,行了一个极为郑重的长揖礼:“郑由拜谢恩人!”
带着幂篱的女子见他行如此大礼,忙伸出手去搀扶。
幂篱上的轻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不经意露出了她衣裳的颜色,那是如疯长的枝桠上的嫩叶一般具有生命力的绿色。
幂篱遮面,面容看不清朗,郑由只能听见那脆生生的声音说:“快些拿着这些赏银给你娘亲抓药去。”
郑由听闻此言,眼眶瞬间泛红,他对着从未看到面容的恩人又深深一揖,声音略带哽咽:“恩人,您的大恩大德,郑由铭记在心,往后需要若是需要我帮忙,请到樽楼寻我,有任何差遣,我必定相助。我郑由虽身份低微,但定会竭尽所能,以报今日之恩!”
郑由紧紧攥着手中的银两,离开之时再次感激地看了恩人一眼,然后转身快步向着药铺的方向奔去。
说来他也真是幸运极了,昨日傍晚樽楼来了位带着幂篱的女客人,订了那间扶玉娘子坠楼的雅间。
上菜之时,那人问他是否看到过什么除了扶玉娘子的其他人进过这间雅间。
巧就巧在他确实见到过,那客人也是个神人,三言两语就根据他那说不上的描述勾勒出了那人的神韵。
今日一早,他在药铺抓药,刚巧那位带着幂篱的女客人路过,询问了他几句,得知他是来给他母亲抓药的,便把那张画着那人画像的竹纸交给了他。
他定睛一看,简直和他那日见到的人一模一样。
那位客人说:“你拿着这张画像到刑部门口,拦住等会儿从马车上下来的穿着绯红色官服的公子,把这张竹纸交给他,他会给你银两的。”
他一听,吓了一大跳,连忙把竹纸递了回去,摆摆手:“我虽见识不多,但也知道绯红色官服并非一般官阶,这等冲撞大人的事情我可没有小命干!”
“你信我。”那位客人又把竹纸塞给了他,同他解释,“此大人非彼大人,他断不会怪罪于你,他顶多问你一句这画上画的是谁,这画是从何处而来,上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下一个问题你回答是在路边请了个画师根据你描述画出来的即可。”
郑由还是犹豫着不敢接。
“你信我。”带着幂篱的女客人又重复了一遍,语气真诚,“到时,我就站在墙角处,若是有半点不对,你推我出来顶罪即可。”
权衡再三,一来这位女客人着实不像坏人,二来他确实急需一笔钱替他母亲看病,于是一咬牙答应下来了。
刑部之内,草木葱葱,孙暨急慌急忙地跑了进来:“大人!”
“何事?”百里昀提笔悬着的腕一顿,“气喘匀了再说。”
孙暨喘了几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才说:“大人,街上都传遍了,说您办案乖谬,无端疑忌朝廷臣僚!”
百里昀听完,松了一口气,继续低头写字:“我还当什么呢,今日早朝便听到了。”
今日卯时,同平章事韩检就这坠楼一案在朝堂上对他进行了弹劾。
“刑部百里侍郎,就坠楼一案而言,并未专注于案情本身,反去追查那陈年旧案,此乃偏离办案正道之举,致坠楼之案迁延难决,于朝廷声威有损。”
韩检为人耿介,百里昀在幼时就听到了关于韩相的传闻。
百里退是这样评价韩检的:“观文之于圣上,恰如魏征之于太宗。”
一把年纪的韩检站得笔直,面庞方正,剑眉斜插入鬓,双眸明亮而坚定,犹如苍松:“众人皆知,扶玉娘子坠楼一案与邓公公脱不了干系,百里侍郎,敢问你迟迟不查邓公公,为何?”
“是怕了吗?”
朝堂之上一时鸦雀无声。
百里昀向前迈出一步,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朝堂之上被无限放大。
他说:“臣,不怕。”
“恳请圣上多给臣一些时日,我定查明真相!”
沉稳有力,不卑不亢,清越而不失朗润,如竹间清风,铮铮然有穿林打叶之势。
“不是啊大人!”孙暨替他打抱不平,“他们凭什么这么说?”
“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人家怎么说。”百里昀满不在意地搁下毛笔,“你去把赵康寻来,我有话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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