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谁还不会唱戏了?
天子启口中的东帝,显然不是什么有来头的说法,而只是’东宫‘二字的阴阳怪气版本。
单从天子启这‘东帝’二字,刘荣便也不难听出:即便是得偿所愿,顺利册封了太子储君,而非‘储君太弟’,天子启对东宫窦太后,也依旧带着不小的怨气。
只是这怨气并不大,顶多也就是发发牢骚的程度,且发牢骚归发牢骚,也还是没忘交待刘荣去哄哄老太太。
至于昨日,刘荣与薄皇后的约定,也被天子启轻飘飘一句话批准;
剩下的,就要刘荣自己去长乐,和祖母窦太后好好聊一聊···
“嘶~”
“稍微有点麻烦了啊···”
“废皇后的诏书,我已经给皇帝送过去了。”
刘荣原本还有些担心。
“若无旁事,太子便回吧。”
不死心的一问,终于得到了那太仆官员的确认,刘荣这才暗松了口气,心下也随之有了决断。
···
看似很没必要,却是封建时代的帝王,相当有效的保持逼格的手段。
···
“事儿聊完了。”
“总归这太子,母后是不立也立了,又何必再···”
“自先祖得卫国国君重用,汲氏累世为宦,至今已有七代。”
——仪仗。
而眼下,刘荣之所以如此尴尬,只孤零零站在未央厩外直搓手心,自是因为上述这一整套仪仗,刘荣半点没有。
直到刘荣苦笑着点点头,表示不碍事,那官吏才如蒙大赦的一拱手,旋即为刘荣做出了解答。
最要紧的是:刘荣所乘坐的车驾前室,得时刻站着一个谒者,来作为刘荣和车外之人的沟通桥梁,或者说是'嘴替'。
“却也是皇帝白日做梦。”
“但就这么便宜了皇长子···”
毕竟能被眼下,被奉常派来未央厩凑数的,必定是混的不咋滴的边缘人物。
并且,已经进入了刘荣的太子舍人选拔名单,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便会在太子宫和刘荣相见···
于宣室殿后殿告别皇帝老爹,刘荣便满带着纠结之色,来到了位于未央宫东南角的未央厩。
将那個奉常派来,在未央厩的官员抓一回壮丁,凑合着给自己做回谒者,总好过就这么孤身一人前去,平白给东宫的祖母窦太后落下把柄。
“母后,何必如此冷颜以待呢?”
“皇长子,做了我汉家的储君。”
再有,便是除护卫之外的仪仗队各持礼器,如蒲扇、旌旗之类,前后围住刘荣的太子车驾。
“——不敢因为属臣不齐、仪仗不整,而对皇祖母怀有半点哀怨;”
如果有奉常的丞令在,就算无法给刘荣提出有效的建议,也至少可以从礼官的角度,给刘荣些许‘特事特办’的权利。
“假以时日,也当在我汉家的庙堂之上,有一番大作为?”
就算是专业水品可以凑合,身高、相貌,都是绝对绝对无法凑合的。
“今日,无奈以汲洗马充任谒者,倒也算是提前和自己的臣下熟悉熟悉···”
“过去的事,就莫要再提了。”
而在殿内,望着刘荣含泪而退的背影,向来工于心计的馆陶公主刘嫖,心中也难得对刘荣生出些不忍。
而在如今汉室,根据叔孙通在太祖高皇帝年间,为汉家所制定的一整套礼法制度,刘荣若果真这么做了,那便是‘自堕威仪’;
轻则明日一大早,朝臣百官、公侯贵戚的弹劾奏章,便要如雪花般飞入未央宫,将天子启彻底掩埋。
而且是又高又帅!
毕竟谒者,是要站在刘荣的车驾前室,替车内的刘荣迎来往送、唱喏对答的门面;
“嗯···”
“今日前来,非但不是催促皇祖母,颁下废皇后、立新后的诏书,反而是想请求皇祖母:不要急于让椒房易主。”
闻言,刘荣只点点头表示理解,面上神情却也随之一沉。
——嘿,你瞧瞧!
言罢,刘荣便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只匆忙拱手告别,便快步朝着殿外走去。
“——虽说我汉家,并非宗周那般重视礼制,但也终归还要点脸。”
按照当今天子启当年,还是储君时的惯例:太子出行,虽不需要禁卒卫队齐声称警、哔,却也同样要有禁卒开道。
虽没有一个字提起梁王刘武,又或是皇太弟那档子事儿,刘荣却也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
“——端的是仪表堂堂。”
见皇祖母冷言冷语不说,还摆出这么一副慢走不送的架势,刘荣心下也是没由来的一阵窝火!
但面上,刘荣却是惨然一笑,旋即便起身,对端坐上首的祖母拱起手。
——既然是奉常出身的官员,那对于一因礼法、制度,必定是烂熟于心的。
与祖母拜过礼,又被招呼着坐下身,听闻一旁的姑母刘嫖开口便夸赞起汲黯,刘荣心下只一阵警铃大震!
——作为汉家第二位长公主,馆陶主刘嫖的名声,比起鲁元主刘乐,真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白脸,我今日便是唱完了。”
“凑齐仪仗前,太子就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别再出宫乱逛了。”
“——不用太子专门走一趟来催。”
但眼下,刘荣却是被这个小小的难题,给弄的左右为难了···
这,便是百来人的禁军,外加二三百太子卫队。
在未央厩随便寻了辆旧马车,套了几匹老马,又带着临时抓壮丁抓来的谒者汲黯;
再在宫门处,扯着天子启的虎皮,拉走了四十多号禁卒为自己开路,刘荣也算是凑出了一套极其低配的太子仪仗,顺利抵达了祖母窦太后所在的长乐宫。
那奉常官员,姓汲,名黯。
“——连自己的母亲,都设计诓骗到了这等地步,再不拿出点什么,就想空口白话的把人哄好?”
“却不曾想皇祖母,居然对自己的长孙,厌恶到了这般不分是非黑白的地步···”
“禀殿下”
“——近些时日,朝堂都忙着春耕日的储君册封大典,尤其奉常衙门,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呃,殿···”
“禀殿···”
几欲开口,都被祖母那淡漠清冷的面庞,以及那完全没有焦点的空洞眼神,又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
“太子先得诏封,后祭祖告庙,再行大典,以受百官纳拜——这是早自宗周之时,便定下来的规矩。”
听出祖母语调中,那扑面而来的疏离,刘荣只淡然一笑。
说着,窦太后又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将涣散空洞的目光,从殿门的方向收回,大致落到身旁的女儿刘嫖身上。
眼神提醒汲黯‘当心着点’,嘴上也不忘淡然道:“汲卿祖上,乃宗周卫国国君身边的宠臣。”
没有仪仗,就意味着已经贵为太子储君的刘荣,要和过去的‘公子荣’一样,独自、徒步前往长乐宫。
如今的堂邑侯府,那都是写作侯府,读作馆陶公主府的,陈午作为一家之主,却是连个奴仆下人都不如。
“不知未央厩今日,是奉常哪位丞令主事?”
“莫说是兄弟情谊——就连宗亲诸侯的体面,皇帝都半点没给梁王留。”
“是了;”
“今日,奉常的两位丞令,都并未来未央厩坐堂。”
发出一问,不等刘荣开口,窦太后又稍发出一声轻叹,旋即自问自答道:“哦···”
“皇祖母以宗庙、社稷为重,此实天下之大幸!”
“及至皇祖母颁诏册立储君,汲卿得乃父举荐,以为太子洗马。”
开口便按照早先打好的腹稿,开始了这项名为‘修复祖孙关系’的庞大工程···
“皇祖母这话,可就有些羞煞孙儿了···”
“便是没有丞令轮值,也总该有奉常的官员在?”
糯糯的开口,正要为刘荣说说情,却见窦太后悄然抬起手,制止了刘嫖继续往下说下去。
日后被人攻讦,刘荣也可以把锅甩出去:奉常丞某某都没说啥,你凭什么说我违背的礼制?
——没有继续固执于册立太弟,孙儿替天下,谢皇祖母幡然醒悟!
这并非是场面话,而是刘荣由衷而发。
“朝堂没给孙儿备齐仪仗,也是题中应有之理。”
单只是好男色也就罢了,偏偏还玩儿的贼花,动不动就给人小年轻折磨致死···
这种时候,站在车驾前室的谒者便得唱喏道:某某某,恭问太子安~
待刘嫖悻悻住了口,窦太后才悠悠一声长叹,只将刘嫖那只被自己捧在腿上的手,攥的更紧了些。
和天子、太后一样:太子出行,也同样是需要有仪仗的。
——有点麻烦。
“我这个瞎了眼的老寡妇,又能说什么呢?”
“于情于理,都不该再有变动,以安天下人心。”
“孙儿,顿首顿首,谨为天下贺——谨代天下苍生黎庶,谢太后大义!”
“听到儿和母亲有这个想法,并且已经说服了母后,父皇虽然嘴上没说,但也总归是有些欣慰的。”
“阿武,我是帮不到了。”
但对于刘荣这由衷的感激,窦太后却似乎并不很领情。
乍一听有些说不通,但考虑到未央厩养的马,拉的都是天子启的御辇,而圣驾又与礼制二字密切相关,这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只是希望皇祖母,可以不要因为不孝孙儿的缘故,而闷闷不乐于整日。”
言罢,刘荣当即起身,满带着肃穆,对上首的祖母沉沉一礼。
但在听到那位奉常官员的名字时,刘荣便彻底放下了心中担忧;
甚至都还为今日,自己来这一趟未央厩,而莫名感到满足。
封建帝王的统治,或许有许多内核,如民心、兵权、声望等等;
但其中最简单直接,同时也是最有效的一种手段,便是保持神秘感。
说着,刘荣便也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已是以玩笑话的口吻,为自己今日带着不够齐整的仪仗出宫,对祖母窦太后做出了解释。
刘嫖的丈夫:堂邑侯陈午就不说了——本就是先帝怕女儿被欺负,才在功侯子弟中尽挑细选出来的老实人。
见是太子前来,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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