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煜州有座燧煜山,听说云霭杳渺处住着镇守仙魔通路的神仙。
就连山脚镇上都人仙混居,指不定排队买切糕时遇到散游小仙,更说不定举案齐眉、恩爱一辈子的人是来尝人世七情的仙子,待到肉体凡胎的这位吃下蹬腿闭眼丸、噎得吹灯拔蜡,一碗孟婆汤灌下去顺气,人家则是回仙界找上仙汇报临凡感悟去了。
谁知道呢?
因为始终没谁见过天上飞神仙,更没听说谁家儿子靠吸风饮露得道去,辟谷饿得头晕眼花被迫“渡死劫”的傻蛋倒是有几个。
于是,或许是仙人深藏不露,或许传说只是传说,听个乐子得了。
直到出了这么档子事。
镇东头,麻三儿家是祖传的骟匠,手艺传到他手上是第五辈儿。血煞重的行当讲究多,刀砧煞日绝对不开工、就连金器都不能碰。可偏偏麻三儿媳妇新进门,没拿讲究当回事,当天刀子、剪子使个遍,还赶着麻三儿下午出门吆喝活儿的档口,给他宰鸡炖上了。
麻三儿回家一看:好家伙,百无禁忌。
怎么说新婚媳妇是一片好心,他不怎么严厉地“批评”一番,事情也就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麻三儿媳妇起床,发现自家爷们儿早巴巴忙活了。她也洗漱、收拾去开大门。
随着木门拉开,一挂子破布“滴了当啷”给拖进来了。
媳妇看清“破布”的面目,骂骂咧咧未出口、惨嚎来不及开腔,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那“布”分明是她男人的皮,嘴角还弯出他标志性的嘎笑。
整张皮伤处全无、衣裳无损,只是血肉、筋骨都不见了。
老天奶,根本不是人类所为啊!
镇上流言四起,麻三儿媳妇成了犯煞害命的丧门星,没几天,上吊死了。
但官府不能讲迷信,必须要查。
没等查出头绪,镇西头肉贩也蜕成一张皮,和头天夜里挂的猪皮晾在一起。
惨事接二连三。
半年过去,鬼影子没抓着,受害者不见少,死者均做血煞重的行当、死于月圆夜。
燧煜镇哪里是与仙界相连,分明是打破了鬼门障咒……
此后,小镇被恐惧支配,家家入夜关门闭户,打更的都不敢上工了。
镇长实在没办法,只得偷摸去庙里烧高香,求神仙下凡捉妖。
别说。
个把月前衙门口还真毛遂自荐来了位“仙长”,自称是燧煜山上的,童颜白发,模样乍看挺仙儿,一听说话……啧,一言难尽。
仵作老程头回见一边把捉妖当生意谈,一边吃糖冬瓜的神仙。
太接地气了。
他没好意思当面说人家是江湖骗子,只心想:八成骗完钱就跑了。
果不其然,这之后神棍人间蒸发了。
镇长不得已,拄着拐棍儿带人搬供桌、抬高香,进燧煜山浩浩荡荡绕了好几圈,别说见仙踪了,连个仙屁都没闻见。
这日又到月圆,老程按时下值,回家关门守媳妇儿。
仵作也是重煞行当,他不信邪也不敢不信,入夜万籁俱寂时,死死搂着媳妇,打算干脆不睡了。可也不知怎么,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睡得死狗一样。
乍暖还寒的春夜,来了阵风,吹来几片云,把滚圆的月亮遮住,也遮了透进老程家窗棂、洒在床上的光。
老程鬼使神差坐起来,披头散发、只穿着里衣,游魂似的开门出屋,光脚走在铺满夜露的石板上。
他目光汇聚于一点,眼睛里满是期待,渐渐噙满了泪,念念有词道:“好孩子,慢点跑,别摔着……”
他眼前有个穿红肚兜的小女孩,扭扭哒哒让他追不着,引着他越跑越偏。
然后,小女孩跑不动了,二人距离缩短,老程一扑上前,想抱孩子。
千钧之际,一道从天而降的冷白挡在他与小女孩之间,几乎同时,清灵气醍醐入顶。
老程扑抢之下确实抱着人了,对方是个十七八的高挑白衣姑娘。
大姑娘不扭捏,回眸淡他一眼便看向前方,不知在凝视什么。
老程抻长脖子,视线才能越过对方肩膀:什么都没有。
风起——好冷。
老程彻底冻清醒了:女儿死了二十多年,重新投胎都老大不小了。怎么可能以幼童的模样出现在大半夜的街道上?我刚刚追的是什么……?今天……
是月圆夜!
他大骇之下往后退,满目惧色看向眼前人——白衣姑娘有双微吊的好看眸子,高挺的鼻梁和眉弓让她脸庞上多出些许暗影,不施粉黛的脸颊白得发透,她很美,美得清淡,像天边的冷月亮。
只是细看骨相、神色,怎么都过于凌厉,不近人情。
她孑然孤立在寒光里,似仙似鬼。
难不成,真的是鬼?是近来的剥皮鬼!
“嗷——”老程气沉丹田,一声嚎上九重天。
破锣嗓子叫唤亮了远处几户人家的灯,但没人敢出门看。
姑娘瞥见他嘴里三颗虫牙,嫌弃之色一闪而过,揉着要被震聋的耳朵:“诶,我不是……”
话没说完,她又闭嘴了。
因为对方表情更惊了,骇于她一副少女皮囊,声音却是男人的。
这不就是借尸还魂的鬼嘛?
假姑娘看看老程,又看看被自己以小雷法偷袭、劈到墙角蠕动的邪祟,意识到寻常人看不见那团黑雾。
他不是好脾气、懒得费口舌,干脆认了:“是啊是啊,我是千年老鬼,给你一盏茶时间逃命,跑不掉就把你抓回去吸成人干、抽筋剔骨,永世不得超生。”
恐惧给人力量。
老程见多了死人,没见过“活鬼”,眼睛瞪得如铜铃,反应过来转身连滚带爬地窜了。
也就在这时,黑雾暴起,要掠过假姑娘身边,去追老程。
擦错间,假姑娘哂笑着张开咒界,拦下黑雾:“来都来了,别跑啊。”
黑雾横冲直撞,拐弯不及时,生生拍在界壁上,像一捧墨泼开。
“啪”一声脆响,雷法刺眼的闪光爆于假姑娘修长的指间,变成“灵蛇”直奔黑雾。
暗与光即刻纠缠在一起,如乌云裹挟闪电。
扭曲间,黑雾陡然涨大,舒展成看不清嘴脸的人形。
“魔气……?”它说话了,“你是魔族,却用仙界术法?……你与她一样。”
假姑娘尚未开口,胸口一阵隐痛传来。
他垂眸瞄自己胸前,微敞的交襟领下隐约看到闪光,那里有刻在胸口的禁咒。随着呼吸的节奏,咒力的烧痛渗进四肢百骸。
假姑娘正是流星白,他半魔半仙的风波在魔界引爆,置死地而没咽气,鬼使神差拜了川淩上仙为师。从前在魔界时,他压制仙灵之息;如今入仙门,又得压制魔气。这倒霉催的两掺儿血脉让他每到月圆必遭反噬,周身十二条经脉没一处安生,关节骨缝像被无数锯子压挫,长此以往不知会发展到什么境地。
他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掐清心诀,不动声色道:“‘她’是谁?你月圆夜祸害人命,是受‘她’指使?”
黑雾不答,浮游着,对他剑拔弩张。
“锵锵锵——”对峙的紧要关头,远处传来踩高跷似的锣鼓点,人群乱哄哄地嚷嚷:
“借尸还魂的老鬼就在那边!”
“快去,有仙长相助,咱们不怕邪祟!”
“抓到了定要她灰飞烟灭!”
嗯……?
老程这么快带人“杀”回来了?
流星白眉心微缩,暗骂“麻烦”。
前些天镇上的人号丧似的上山求神仙救人间疾苦,嚎得他左耳朵听见、右耳朵也听见了,两相冲进大脑里,炸起一团浆糊。乍听他懒得管,细品所谓邪祟的目标是凡人血煞。
灵养仙,怨养鬼,血煞只对魔有助益——事关魔界。
是谁跑到仙魔界口来造次?
他入煜清门数十年,非常自由散漫,暂离师门少有报备,为此闹了不少小乱子,好不容易主动报告师父想下山管闲事,师父居然没让。
切。
还是自作主张大法好。他打算赶在师父察觉前了事溜回去。
他看向黑雾,眼中掠过杀意,单手掐诀,左腕间的不知岁珠顿时活了,猛向黑雾套过去。
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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