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灵隐寺的钟声悠扬低回,随晚风翩然而至。钟声与烟花的炸响交织,璀璨的火花绽放于天际,又缓缓落入瑶川,宛若点点繁星坠凡尘。
瑶川两岸的高楼上,女子临栏而立,衣袂轻扬,宛如月下仙子,在琴箫和鸣中吟唱诗词,歌声清远婉转,随香风散入天际,弥漫在这无垠的月色之中。
瑶川上五彩斑斓的花灯随波荡漾,或为金莲,或为并蒂,载着人间的祈愿与祝福,缓缓漂向远方。河岸两侧,杨柳依依,垂丝轻拂水面。月光透过枝叶在水面留下缕缕剪影,似碎玉流光般洒落在河面上。
偶有孩童提着兔灯在河岸奔跑,脆生生的笑声如珠玉落盘。他们追逐着彼此,脚步轻快得像风中纸鸢。灯光在他们稚嫩的小手下摇摇晃晃,映得小脸通红。偶尔,他们急急停下脚步,捧着兔灯仔细瞧上一眼,生怕火苗熄灭。那神情认真得让人忍俊不禁,也让人觉得无论在哪个世界,孩童的童真总是一样的。他们明亮得像夜里跳动的星星,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宁安王府的花园中,更是一派繁花似锦,万千秋菊恣意怒放。月光为每一朵菊花镀上浅浅的银辉,花影婆娑,似与月光共舞。
叶斯年端坐在铜镜前,青枝将她的发髻梳成端庄的垂髻,发间只簪了一枚玉兰簪,玉质温润剔透。耳畔只一对珍珠点缀,柔和的光泽衬得她沉静如水。
她身着一袭浅杏色交领襦衣,袖口以银线细细绣出流云纹。外罩一件石青色绫罗褙子,褙子的衣缘与袖口绣着蝶恋花纹,长长的衣摆垂至足面。下身搭配一袭月白色的百迭裙,裙摆上细细绣着缠枝花卉纹,层层叠叠的褶皱在行走间摇曳生姿。腰间系一条杏黄色绣纹腰带,精致的香囊与流苏垂落一侧。
她手心渗出薄汗,心跳如擂鼓敲击着每一根神经,脑海中反复演绎着各种可能发生的变故。然而,她依旧强迫自己镇定,从容大气地迈步向前。经历过一次死亡,她推翻了过往三十二年里所有的隐忍与被动,带着悔恨与遗憾重新开启属于自己的人生。她从涅槃中淬炼出的沉稳与坚韧,绝非一个十六岁少女所能伪装。这也叶绍反复叮嘱的重点——宁可有所疏漏,也不要刻意求全。
沉重的裙摆与褙子在身后轻扬,她步伐稳健,如利刃归鞘。青枝随侍在旁,两人一同登上马车。前方,叶绍的车辚辚而行,两位兄长策马紧随,队伍行进间透着将军府该有的肃然与威仪。
马车缓缓穿过皇城区,街道两侧飞檐高耸,仙人走兽在灯火与月光交织中若隐若现,见证着这座古老城池的每一次变迁。她轻轻掀开帘子,目光穿过夜幕,落在巍峨的宫墙之上。月色如水,灯火如星,将金碧辉煌的宫殿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辉里,宛如一幅笼纱的画卷,古老而神秘。
可这“古老”之,不过是对她而言。景和年间的大沅盛世正滚滚向前,承载着无数人的命运奔腾不息。她与赵煜,像两颗意外滑落的流星,骤然坠入这片历史的天幕之中。
这方天地的历史,是否会因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而改写?抑或他们的到来,本就是此间历史早已书写好的篇章?
马蹄声哒哒作响,仿佛敲打着她的心弦。她的心头一阵恍惚,也许自己终究不过是此间的过客。这盛世繁华,于她而言,或许终究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一名宫人策马疾行而来,低声与叶府管家交涉,听语气似是二皇子府上的人有急事回宫,请宁安王府一行暂且避让。叶斯年闻声轻轻放下帘子,纷乱的思绪也随之收回,缓缓归拢。
昨夜的情景依旧清晰如昨。叶绍风尘仆仆地踏入府中,未及换下那身沾满风沙的披风,便匆匆遣人将她唤至书房。
“靖州府转运使司上报了一起军马走私案,”叶绍开口,语气低沉而凝重,“官家未公开处置,直接将此案交由我查办。”
叶斯年闻言,心中微微一凛。军中要务向来是机密,叶绍为何会同她提起?
她正疑惑时,叶绍接着说道:“这件事牵涉甚广,我追查到了春满楼掌柜的痕迹。春满楼是花月阁的产业。虽然背后的大东家一直未露面,但可以确定,是一批势力在暗中操控。”
他摇了摇头,眉宇间透着隐隐的压抑:“军马走私绝非小事,没想到花月阁的触手竟已伸到军营中。”
他话锋一转,目光沉静地看向叶斯年:“我听说,你从杂技班中救下了一名女巨人,也听说那个杂技班的班主死了。你可知道,这件事与军马走私有何关联?”
叶斯年愣了愣,摇了摇头。她实在想不通,这才刚入这个世界不过半月,怎么就陷得这么深。这些事,究竟是她的到来引发的变数,还是本就暗流汹涌?
叶绍盯着她,眼中多了几分复杂:“那个班主的死,并没有多大影响,听闻已经结案。问题出在你身上——你的出现,无论是抢人也好,与太子交好也好,都向外界传递一个明确信息:太子与叶府交好。明晚的宴会,众所周知,是要为太子选妃的。”
他放下茶盏,目光沉凝:“刑部尚书李谟德是当朝太师、尚书令李谟远的弟弟,也是当今皇后的弟弟。大理寺卿杨应昭,是李家的女婿。官家此举,显然是为了避开李家。至于此案牵扯到了花月阁,以及李家和花月阁的关系,恐怕也在官家意料之中。”
“目前知枢密院事一职空悬,朝野上下都在揣测圣意。若我被封此职,叶府的地位几乎要李家平起平坐了——但叶家根基尚浅,稍有不慎就会遭到权力的反扑。”
他顿了顿,眸光更深:“倘若再出一位太子妃,那官家显然是有意以叶家来制衡李家。”
说到此处,他望向叶斯年,目光深沉而复杂:“你所在的时代,其思想与制度必是经过数千年王朝更迭的验证。然而,权力的漩涡是一环扣着一环,是非对错皆被立场裹挟,没有人能独善其身。花月阁背后盘根错节,太子经营多年了不也无从下手吗?”
他语气顿了一瞬,最终沉声道:“太子和皇后暂且不论,李家与花月阁的关系尚不明朗。如今官家将我推到明面上,是为了借我之手探查花月阁。那么太子妃的位置,你觉得他们会轻易让给叶家吗?”
叶斯年一路回忆着昨夜与叶绍的对话,不知不觉间,马车已在御花园外停下。叶绍昨夜的叮嘱犹在耳畔,她在心中一遍遍回想,唯恐有任何疏漏。可当眼前的光景映入眼帘时,她的心神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去。
御花园的盛大夜景宛如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卷,在悠扬的宫乐中徐徐铺展。无数宫灯高高悬挂,灯光如倾泻的星河,将整座园林点缀得璀璨辉煌。玉阶与雕栏现出温润如脂的光泽,在灯火映照下仿佛披上一层轻柔的金纱。繁茂的花木间,琉璃宫灯错落点缀,晶莹剔透的灯罩映出五彩斑斓的光影,洒落在花丛与流水之上,金光闪烁,处处皆诠释着繁华的极致。
湖面倒映着无边的灯火与月色,波光粼粼间甚是热闹。曲折回廊上,绣着精美花纹的纱帘随风轻拂,帘后不时隐现衣香鬓影,笑语低回,与远处传来的乐声相应和,宛若仙界盛筵。
官家与文武百官的宴席设在御花园中央,而女眷则被安排在内苑。叶斯年下了马车,在侍官的引领下,携青枝一路向内苑而去。
世家女眷早已到场,四下里都是叶斯年不熟悉的面孔。青枝站在一旁,小声地在她耳边提醒着几位较为显眼的娘子的身份,声音压得极低,唯恐冒犯这些身份尊贵的女眷。
公主与郡主的座次被安排在皇后的右侧,依身份高低依次落座。叶斯年作为异姓郡主,被安置在主宾席的最外侧。世家娘子的位置,则在公主、郡主及命妇的后面,列成几排。
几家娘子正聚在一起低声交谈,偶尔掩唇轻笑,眼神却不时瞟向她这边。也有几位款款走来,向郡主行礼。叶斯年微微颔首,简洁回礼,却不愿多作应对,担心言多必失,索性扶着衣摆,从容地落座。
她甫一落座,一名宫人便俯身向前行礼,压低声音说道:“内侍省有事相请,请郡主移步翠竹轩。”
叶斯年微微一怔,余光扫了眼四周,见眼下已无人注意,随即起身,略整衣裙,向宫人点头示意:“带路吧。”心中却忍不住冷笑:“这太子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叶斯年与青枝一路随宫人穿过御花园的花廊,步入一片偏僻的回廊深处。周围的喧闹渐渐远去,四下里只剩月光与树影交织,连风声都带着几分清凉与寂静。正当她准备开口抱怨,眼前却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身影。
那人站在长亭中,月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了一层霜雪。他身着深蓝色锦袍,衣领处用银丝绣着流云暗纹,清贵内敛。待他几步走近后,叶斯年这才看清他的面容——肤白若雪,五官清隽,眉目间透着几分风流俊逸。
“好久不见。”男子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叶斯年一时错愕,在脑中迅速翻找记忆,可以确定,自己来此间多年的时间里从未见过此人。
对方似乎察觉了她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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