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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第 188 章

黄怀予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状态生活下去了。

考研?考得上吗?又是一次和高考一样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只是这一次要孤军奋战,失败就只能从头再来一年。

工作?她每一个假期都在做研究和学术项目,一次实习经历都没有。就业市场如此低迷,无数研究生都找不到工作,她一个没有任何实习经验的本科生不是更加艰难吗?什么大厂,什么优化,什么ROI,什么无领导小组面试,河的对岸还是河,她觉得自己好像永远在水上漂着,永远对未来有着恐惧。

更何况——她想,那些深夜埋头写论文、学理论的时光好像是为数不多的快乐回忆了,她是真的想继续读书的,继续探索她感兴趣的领域的,不是吗?

黄怀予坐在电脑前,开始一步步查资料。她觉得此时自己无比冷静,像一个机器人。她把能走的几条路全部都列了下来,一个个分析,优点缺点,喜欢厌恶,成本收益,影响后果……最后留在纸上的,除了考研,就是出国留学。

笔尖停留在“出国”这两个字上几秒钟,她继续开始查资料,把几个国家地区和几种研究生类型全部查清楚了,最后把所有花费归结成了几个数字。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外婆的电话。

她只想要一个说法,一个回答。家里有钱,就去。家里没钱,或者只要没那么多钱,有任何一点点的为难、犹豫,她就不去。

她给自己加油打气,电话拨通之前心情还很平静,她想她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决定结果的客观条件,成与不成她都接受。

可是当电话接通,外婆带着点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时候,黄怀予那一刻竟然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忍耐着快要流泪的涩意。

“哦,我当什么事呢。”

老太太似乎是在家里看电视,农村题材,家长里短,伦理亲情。她声音很是随意,带着点沙哑,时不时咳嗽两声。

“你说最多25万是吧?不就25万吗?家家有。”

黄怀予愣住了。

她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颤抖着问:“可是我妈之前在我高三的时候还欠了十几万的债……”她说不下去了,她想起了高三的时候一边在教学楼的天台上背历史,一边接到妈妈电话时候的场景。

那些日子真的很难熬,她也许可以承载无数学业上的艰难,但是她无法承受家庭的背离,她那个时候只是一个18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穷学生,她穷得只剩知识,她没有任何力气应对金钱带来的副作用。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外婆似乎是轻叹了一声。

“唉。”

“她的债,她自己慢慢还呗。”

“黄怀予啊,你是我养大的。你是我最宝贝的,你是我最大的希望,唯一的指望,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不就是25万吗?出国,多好的事啊,我孙女出国读书,我高兴啊。”

“你哭了?你别哭啊,黄怀予。别哭,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在学校里还好吗?学习好吗,和班上同学关系好吗,成绩好吗?”

“别哭啊,没事啊。你忘啦?你以前不是最想当第一名的吗?你初中的时候就老是跟我说,你说家家我一定要当第一名,你现在怎么啦?被打趴下啦?”

“被打趴下也没事啊。你忘了之前你们高三百日誓师那天,家家跟你说什么啦?家家说,不管你是不是第一名,你都是我心里的骄傲。孩子,家家不在乎这个。你的人生哪有那么多的输赢?不用和别人比,和自己比。”

“去吧。去读吧。放心,有钱。”

窗外阳光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这阳光仿佛是2012年楚门的阳光,什么保研、出国、绩点、加分,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梦,她好像正蹦蹦跳跳背着书包坐着公交车回家看《欢天喜地七仙女》。

那个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天是灰蓝色的,楚港区小巷门口还有着葱油饼的香气,胡奶奶胡爹爹还没有生病,每天坐在巷口,对她打招呼。小卖部柜台上放着绿箭口香糖,透明窗户玻璃上贴着蓝色的膜,苏琬在楼下喊她下来抓蚯蚓。

碧绿的叶,青葱的树,红砖的楼,尚还年轻的外婆外公,天真幼稚的青春期。

泪水滴在纸上,刚刚她写下的所有成本收益都被氤氲模糊。梦醒了,她意识到成长是对一种对过去的愚蠢诀别,是被滔天的浪潮向前推着的孤舟,她一字一字写下对过去的诀别书,细碎的梦境碎片像潮水一般褪去,她醒了,醒在2021年江城大学空无一人的四人寝里,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神思恍惚,周围无人,只剩寥落。

*

五月。黄怀予开始准备雅思。

没课的时候,黄怀予干脆背着电脑去胜家酒店八层。整层全是空的,当初谷奕早就已经包下了整个第八层,只有他们四个人的卡才有权限能上来。她刷卡上去,随便找了一个房间住着备考。

谷奕苏琬几乎每周都会来陪她,拉着她吃宵夜玩会儿游戏,让她心情变得好点。

备考期间,她情绪倒是很平静。也许是因为总算不用和班里其他人竞争保研名额了,她整个人都跟着轻松了起来。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有一个赛博电子树洞。

每天做了几篇阅读,听了几场听力课,练了多久的口语,都会在晚上给那位网友报告。每天遇见了什么人,解决了什么困难,她也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去倾诉。

她无话不谈,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这条路上还有人陪她一起。那人完全没有任何功利主义的目标,那人并不和她一样有备考或者升学需求,那人只是愿意这样陪着她,听她深夜的每一句牢骚和抱怨,听她每一声脆弱和痛苦,然后,沉默地接纳,温柔地包容,可靠地告诉她“我在”。

“你知道吗。其实你很像一个人。”

做完了今天的题,服务员送来了一点酒,她躺在床上,醉意朦胧之下,她打下这行字发送过去。

“你很像他。”

“他也经常对我说,别怕,我在。”

这句话发出去,黄怀予突然鼻子酸了,她很没出息地用手背擦掉眼泪,长久的高压学习环境让她涌起一股没滋没味的委屈,她恶狠狠地打字,“真讨厌。都分手一年多了,居然还会想到他。”

对面突然回复:

“讨厌他吗。”

黄怀予撇撇嘴,酒精让她的脑子模糊一片。

“对!就是讨厌他!他真讨厌,总会在各种不经意的时候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一年多了,明明这一年多里,我拼命学习、考试,脑子里全都是竞争和前途,我以为用这些就可以完全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去想他……可是我错了。”

“我越逼着自己去走上工具理性的路,我就越想他。”

“你知道吗,他长得真的很帅。皮肤很白,身上一层薄薄的肌肉,又高又瘦。声音也好听,手也好看,每天都对我笑。最好看的是他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亮闪闪的。”

打字打到这里,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流了出来。

她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打字,“我想他。”

她点开语音条,声音里夹杂着浓重的鼻音,睫毛上蹭着泪珠,抽泣着开口,“我想他了。”

这条语音发过去,手机突然狂震,黄怀予醉眼迷蒙中看见对面直接一个语音电话给自己拨了过来。

“……喂?”喝醉酒的女孩声音有点沙哑,带着点娇气,还有刚刚哭过的浓重鼻音,声音拖得长长的。

黄怀予感觉到,她就说了一个喂,对面的呼吸好像就乱了。

床头柜上放着没喝完的酒,她坐起来一仰头全都咕嘟嘟喝完了。脸上红得发烫,心跳声越来越快,浑身都变得热了起来。

黄怀予觉得自己脑子可能出问题了,因为她竟然听见手机里传出了楚恒的声音。

低沉的,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感和欲望,哑得吓人。

“现在,还是想他吗。”

咦,奇怪了,5.5不是个女生吗?

而且,5.5不是说自己社恐,从来都不同意跟她打电话吗?

黄怀予脑子都发沉,说实话她现在连看手机都是重影的。听筒里传出的男声低沉有磁性,一点点钻进她耳朵里,像是勾着什么东西,钻心地痒。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诚实听话地点头,又想到对面看不见她点头,于是又“嗯”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撒娇。

“想……想他。”

她喘着气说:“你的声音,和他好像啊。”

“楚恒。”

一年多了,她终于轻声喊出了他的名字,短短两个字在她嘴里像是加了一层反复的缱绻的味道。

“想他什么?”听筒里的男声语气温柔,带着点诱哄的意味。

黄怀予果然乖乖上钩了,眨着迷离的眼睛,说:“想抱他。”

“嗯。”对面像是呼吸一下子重了很多,哑着嗓子问,“还有吗?”

“还有……”她努力思考着,“想亲他。”

她补充一句,“伸舌头的那种。”

对面突然停住动作,几秒之后才带着点无奈的笑,“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深重地喘了两声,对面温柔地说:“困了就睡吧。”

“等会,在梦里,就可以见到他了。”

真的吗?还有这样的好梦?

黄怀予迷迷糊糊地想。但是这人的声音太好听了,黄怀予不由自主地就会相信他说的所有话,眼皮真的越来越沉重,困意真的越来越明显,酒精上头,她慢慢睡了过去。

……

江城胜家酒店。

电梯亮了,稳稳停在这个只有四个人才有权限可以上来的第八层。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张卡,穿着连帽衫,帽子一直往上包住整个头,戴着口罩,黑发垂下,脸被遮得严严实实。

他一步步往前走,直到走到一间房门口,停住脚步。

骨节分明的手划过门锁,修长的手指不自觉敲了一下门把手,却迟迟不动。

到了眼下这一步,楚恒竟然生出一丝胆怯。

这是分手后的第452天。

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等到楚恒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才稍有停滞,因为他以前从来不看时间的。他觉得没意义,反正人生就这么过去,如何过都是一天,睁眼就是千篇一律,生活像鱼缸里的水一样单调浑浊,帝都的天总是阴沉沉的,抬头只能看见黑夜中一轮冷月。

楚恒至今都还记得2017年8月31号的那天早上。云省,云省一个叫楚门的小城市,以及楚门一中门口的那家早餐店。有的时候他会想,人应该相信命运吗?他一直是一个运气很不好的人,高中退学去当练习生,被队友霸凌排挤,事业没有进步,生活也一团乱麻。

也许他此生中最好的运气,都用在了2017年8月31号的那一天。

2020年春节,他一个人在江城长江边呆了整整一夜。

江水滚滚向前,细雪飘散,他冷肃的身子在雪夜里纹丝不动,周身被江城冷寒阴湿的夜沁满,像是一座冰雕。

“楚恒,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吧。”

“你不应该相信的。我骗你的。”

江城的那两场雪,好像一直没有停下,一直在他心里下着。延绵不断,漫天风声,铺天盖地包围住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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