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水沼泽翻滚的灰绿色瘴气,如同亿万只怨魂冻结的冰冷吐息,沉甸甸地压在已成为“逆命联军”心脏的黑色砾石高地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沉铁磐山盾的金属腥气、镇魂毒魄散的致命甜腻、新加入的魔气阴寒、道法灼痕的焦糊、以及腐水恶臭与硝烟混合,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名为“熔炉”的死亡气息。高地边缘,那道被沉铁矿石粉末、剧毒泥浆反复加固、布满歪斜“固”符与狰狞骨刺的围墙,在弥漫的瘴气中如同巨兽染血残破的獠牙,倔强地刺向灰绿色的绝望天幕。墙外,新挖掘的壕沟更深更宽,引入的腐水翻滚着墨绿色的毒泡,沟底插满了涂抹剧毒泥浆的沉铁尖刺,如同巨兽口中交错的毒牙。
围墙之内,死寂被一种新的、更加狂暴的声响彻底撕裂!
轰!嗤啦!嗡——!
沉重的锻打声、金属被强行熔接的刺耳刮擦、符文被激活的微弱嗡鸣、魔气侵蚀材料的诡异腐蚀声、道法能量灌注符文的清越颤音…无数种声响混杂在一起,如同地狱熔炉的咆哮,在高地的每一个角落疯狂炸响!
高地中央的空地,已然化为一座巨大的、混乱而狂热的“兵工厂”!
铁手仅存的右手紧握着一柄用沉铁矿石临时熔铸、通体暗红、散发着惊人热量的沉重锻锤!他赤裸着伤痕累累的上身,空荡的左肩断口用烧红的沉铁碎片和坚韧藤蔓粗暴地“焊接”封死,暗红的肌肉虬结坟起,每一次挥锤都牵动伤口撕裂般的剧痛,汗水如同小溪般在布满血污和灼痕的脊背上流淌!他面前的火塘里,一块足有磨盘大小、边缘还带着石甲兽紫黑色鬃毛的沉重背甲碎片,正被魔焰窟鬼面操控的、粘稠如墨的“蚀骨尸油火”烧得暗红发亮!铁手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沉重的锻锤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如同陨石般狠狠砸在烧红的背甲上!
咚——!!!
火星如同暴雨般四溅!烧红的背甲剧烈凹陷变形!铁手布满血污的独眼死死盯着落点,锤头落下的瞬间,极其精准地调整角度,用锻锤前端的尖锐凸起,在烧软的金属上狠狠凿刻、挤压!将老驼背刚刚用烧红铁钎刻画好的、更加流畅复杂的“引能”与“固”复合符文线条,如同烙印般,深深砸进厚重的金属深处!刻骨的恨意和守护的意志,随着每一次撼动大地的锤击,疯狂地灌注进这面正在成型的、更大更强的“沉铁磐山盾”雏形!
空地另一侧。
一座用厚重黑石垒砌、内膛被鬼面用魔火煅烧得光滑如镜的简陋熔炉正疯狂燃烧!炉中翻滚的并非木炭,而是虫牙带人从黑油潭深处挖出的、粘稠如沥青、燃烧时散发出刺鼻恶臭和惊人热量的“腐沼黑油”!炉口上方,一口用覆地犀甲兽巨大头骨和沉铁碎片铆接而成的“巨釜”内,粘稠的、墨绿近黑的液体(浓缩的腐沼黑油混合沉铁粉末、剧毒蟾蜍毒囊提取物、荧光草汁液)在高温下剧烈翻腾,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致命甜腥!瘦猴沾满漆黑油污和药泥的脸上,汗水如同油彩般流淌,他仅存的几根手指异常稳定地操控着几根坚韧的鬼篾藤,极其小心地将一块块沉铁矿石和研磨好的骸骨核心碎片沉入沸腾的毒液中,进行着最后的“毒魄淬炼”!小豆子蜷缩在瘦猴身后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里,纯净空灵的哼唱从未停止,歌声如同无形的屏障和纯净的溪流,艰难地压制着毒液中狂暴的戾气,引导着毁灭性的能量与沉铁、骸骨进行最完美的融合!每一次淬炼完成,捞出的沉铁骸骨碎片都闪烁着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幽绿与金属混合光泽!
高地边缘。
秃鹫仅存的几根手指如同精密的机械,正将老篾头用鬼篾藤主筋和几缕从缴获净世卫能量长戟上拆解下来的、闪烁着微弱月白光泽的能量丝线(极其危险,需小豆子歌声压制其秩序反噬)混合编织而成的全新“鬼电藤弦”,安装在一架巨大的、主体由覆地犀甲兽粗壮腿骨和沉铁框架构成的超重型骨弩——“破城吼”之上!弩臂的弧度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感!弩弦绷紧时发出的低沉嗡鸣,带着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和一丝微弱的电火花!鹞子则在一旁,极其专注地将淬炼好的沉铁骸骨箭簇,小心翼翼地安装在用腐沼角鳄坚硬腿骨打磨的箭杆上,每一支“沉铁毒魄吼箭”都散发着冰冷、死寂、穿透与剧毒混合的毁灭气息!
围墙内侧。
赵乾(青岚宗弃徒)沾满油污和汗水的脸上充满了疲惫,但眼神却异常专注。他手中那柄断裂的飞剑残片,此刻正被当作最精密的刻刀!他催动着体内残存不多的、带着一丝暗紫色雷纹的驳杂灵力,剑尖亮起极其微弱却异常凝聚的青光,在一块块沉重的沉铁矿石上,极其缓慢而精准地刻画着残缺不全、却蕴含着惊人毁灭力量的青岚宗“引雷破煞”符文!每一笔落下,都极其耗费心神,他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滚滚而下。刻画好的“沉铁雷煞符石”被老驼背用融化的石甲兽油脂和沉铁粉末进行最后的浇铸密封,符石表面隐隐有细微的紫色电纹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另一边,鬼面盘膝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黑色沉铁矿石上,青铜面具下的幽绿魂火微微跳动。他枯瘦、缠绕着黑气的双手虚按在地面几具相对完整的净世卫尸体上。粘稠如墨的“蚀骨尸油”从尸体七窍和伤口中缓缓渗出,如同活物般在鬼面双掌下汇聚、提纯,最终凝聚成一滴滴散发着刺鼻尸臭和强烈腐蚀性能量的漆黑油珠。这些提纯的“蚀魂毒油”,将被用于浸泡特制的骨刺、涂抹陷阱,成为对抗净世盟能量护盾的致命毒牙。
新加入的幸存者和黑石沟的难民,在石头的沉默指挥下,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洪流。有的疯狂挖掘更深更复杂的坑道,将剧毒腐水引入形成地下暗河般的陷阱网络;有的用坚韧的藤蔓,将新制成的“沉铁雷煞符石”和“蚀魂毒油罐”,与围墙外泥沼中埋设的触发机关更精密地连接;有的则用巨大的石碾,将研磨好的沉铁粉末混合粘稠的腐水泥浆和碾碎的荧光草孢子,制成更加致命的“沉铁荧光毒浆”,疯狂地涂抹、修补着每一寸围墙,每一根削尖的木桩!整个高地,弥漫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高效而沉默的“筑坟”狂潮!绝望被压缩到极致,转化为最冰冷的杀意和最坚韧的工事!
高地深处,避风的岩壁下。
那面深褐近黑、狰狞凶悍的逆光战旗,被插在了一块最显眼的、用沉铁矿石垒砌的基座上。旗面在熔炉热浪和腐水寒气的对冲下猎猎作响。
战旗之下。
李之心盘膝而坐。
他依旧闭着双眼,胸膛覆盖的骨制护心镜上,那道沉铁填补的裂痕,流淌着前所未有、凝练如实质的淡金色光芒,如同体内奔涌的剧毒与体外毁灭风暴之间,筑起了一道不朽的堤坝。蚀骨豺的剧毒被“镇魂毒魄散”的霸道药力混合护心镜的力量死死锁在经脉最深处,混乱意志的低语被隔绝在固若金汤的防火墙之外。巨大的精神消耗如同无形的重锤,但他布满裂纹的脸上却不再是灰败,而是透出一种玉石般的、冰冷的质感。悠长的呼吸平稳,每一次吸气,高地内狂暴的熔炉气息、铁血的意志、刻骨的仇恨、以及那纯净的歌声,都如同实质般被他吸入肺腑!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淡金色的净化气息,悄然融入高地这巨大的“熔炉”之中,无声地调和着魔气的戾气、道法的刚烈与凡人的铁血!
他尚未完全苏醒,但意识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巨大的危机和聚落沸腾的意志冲刷下,已处于喷发的边缘!他是这熔炉的核心,是逆光之魂,是逆命之旗!
虫牙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狂热的“兵工厂”中穿梭。他沾满油污、铁屑、魔气残留和道法焦痕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和冰冷的指挥刀,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发出简洁而致命的指令。
“铁手!...背甲...左肩位置...符文...再叠一层‘散’纹!...用锤...砸深!...砸透!”
“瘦猴!...毒魄淬火...温度...再高半分!...小豆子...唱...再亮一丝!”
“秃鹫!...弩臂...第三节点...沉铁...加厚半指!...鬼电藤弦...绷紧度...试拉...三次满弓!”
“赵乾!...雷煞符...‘震’位...灵线...引长半寸!...接‘破’位...要...圆转!”
“鬼面!...蚀魂油...第七具...心口...那滴...最毒!...留着...涂...‘破城吼’的...箭头!”
“老篾头!...藤筋...西墙...第三陷阱...主索...换...双股鬼电藤!”
“石头!...带人...把...西边...那堆...覆地犀的...碎甲片...全...磨成...三角钉!...撒进...壕沟!”
一连串急促、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命令,如同密集的鼓点,在熔炉的咆哮中精准地敲打着每一个节点!整个高地如同巨大的战争机器,在虫牙的指挥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
突然!
高地西南角,靠近黑油潭方向的围墙警戒哨,传来一阵急促而尖锐的骨哨报警声!
呜——呜——呜——!!!
刺耳的哨音瞬间压过了熔炉的咆哮!
所有人动作猛地一滞!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西南方!铁手手中的锻锤悬在半空!瘦猴的藤索僵在毒釜上方!秃鹫的弩弦绷紧如满月!赵乾的剑尖停在符石上!鬼面掌下的蚀魂毒油停止了流动!
虫牙沾满油污的小脸瞬间绷紧如岩石,独眼爆射出骇人的寒光!他瘦小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扑向西南角围墙!
攀上瞭望口,虫牙的独眼死死穿透翻滚的灰绿色瘴气。
只见黑油潭那粘稠如同沥青的墨绿色水面上,一艘形制古怪的“船”,正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朝着高地方向驶来!
那船并非木质,而是由无数巨大、惨白的兽骨和虬结的黑色藤蔓扭曲捆扎而成!船体狭长,布满尖锐的骨刺,船帆竟是一张巨大、布满污秽血迹的、形似蝠翼的黑色皮膜!船头上,矗立着几个同样穿着破烂黑袍、周身缠绕着不祥黑气的身影!为首一人身形异常高大,比鬼面还要魁梧几分,脸上覆盖着一张由某种巨兽头骨雕刻而成的惨白面具,面具的眼窝处燃烧着两点深紫色的魂火!一股比鬼面更加阴冷、更加暴戾的魔气波动,如同实质的寒潮,隔着瘴气扑面而来!
“骨灵船?!是…是大师兄?!”瞭望口旁的鬼面失声低呼,青铜面具下的幽绿魂火剧烈跳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和激动!
“魔焰窟…魁首?”赵乾脸色微变,手中断剑下意识地握紧。
骨灵船在距离高地围墙百步之遥的腐水面上缓缓停下。船头那惨白面具的高大魔修缓缓抬起一只缠绕着浓郁黑气的骨手。
“鬼面…师弟…”一个如同两块粗糙骨头摩擦的嘶哑声音,穿透瘴气,清晰地传入高地,“...听闻你…与这些…挣扎的虫子…搅在一起…还立了…什么…‘逆命’之盟?”
声音冰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大师兄…”鬼面上前一步,青铜面具转向骨灵船方向,声音恢复了金属般的冰冷,“...净世盟…亮出了獠牙…要…清洗废土…魔焰窟…也…不能幸免…”
“哼!”惨白面具的魔修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深紫色的魂火扫过高地简陋的围墙和狂热却混乱的景象,“...就凭…这堆破烂…和这些…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虫子?…还有…几个…丧家之犬的…道门弃徒?”他深紫色的魂火扫过赵乾和孙丙(孙丙在角落由瘦猴照料,伤势在歌声下稳定,但依旧虚弱),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赵乾脸色铁青,断剑上微弱青光闪烁。孙丙挣扎着想站起,被瘦猴死死按住。
虫牙沾满油污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只锐利的独眼,如同燃烧的寒冰,死死盯着船头那高大的惨白面具。他猛地踏前一步,瘦小的身躯挺得如同标枪,嘶哑的声音穿透瘴气,带着废土磨砺出的沉重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破烂…也能…崩掉…豺狼的牙!”
“虫子…多了…也能…啃塌…巨象的骨!”
“丧家之犬…被逼急了…咬人…才最狠!”
“...魔焰窟的魁首…你…是来…看笑话的?…还是…”虫牙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冷的战锤砸在每一个字上,“...也想来…这口锅里…添一把柴…烧一烧…那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大胆!”惨白面具魔修身后,一个黑袍魔修厉声呵斥,周身魔气翻涌!
惨白面具魔修缓缓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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