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温陶在斜对面骑楼的小阁楼里安顿下来,已有一月半了,她习惯了清晨被窗外隐约的市声和透过满洲窗的柔和天光唤醒。更习惯的是,每天睁开眼,第一眼就能望见对面“半闲居”那扇尚未开启的趟栊门。
这天她醒得格外早,天色才刚泛起鱼肚白。空气微凉,带着清晨特有的洁净感。她心血来潮,简单洗漱后,套上一件宽松的针织衫,便轻手轻脚地下楼。
荔湾的老巷尚未完全苏醒,只有零星几个早起遛鸟的阿伯和准备开铺的店家。麻石路面湿漉漉的,映着微蓝的天光。“半闲居”门口的红灯笼还亮着,在清冷的晨雾中晕开两团暖茸茸的光晕。
她走近,发现趟栊门只是虚掩着,并未上锁。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还有比白日更清晰、更密集的声响——那是茶楼苏醒的脉搏。有节奏的“笃笃”声是刀与砧板的碰撞,间歇性的“哐当”是金属蒸笼叠加的脆响,还有低沉嗡嗡的——大概是巨大的电粥煲在工作。
林温陶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那扇沉重的门。熟悉的茶香混合着更浓郁、更原始的面粉、肉馅和蒸汽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她醉氧。
店堂里空无一人,桌椅整齐地静默着。所有的动静和热气都来自最里头的半开放式点心厨房。氤氲的白色蒸汽如同实质的云团,从中不断涌出,弥漫了大半个茶楼,让灯光都变得朦胧柔和。
而在那片蒸汽云海的边缘,靠近柜台的地方,陈屿深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张宽大的红木案台前。
他依旧穿着素色的香云纱衬衫,但外面套了一件干净的深色棉麻围裙,带子在身后系紧,勾勒出清瘦而挺拔的腰背线条。他微微低着头,异常专注。林温陶放轻脚步走近,才看清他正在做的事。
案板上,是一大团光滑细腻、微微泛黄的面团。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正陷在面团里,反复地、有节奏地揉、压、折叠、推挤。那不是茶艺时的轻柔,而是一种蕴含着力量与精确控制的动作。小臂的肌肉随着用力而微微绷紧,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也无暇擦拭。
林温陶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倚靠在离他几步远的一个酸枝木博古架旁,看着。这场景,比任何精致的茶道表演都更让她心动。这是一种更接地气、更生活化,却同样充满敬畏感的“一技之长”。
面团在他手下仿佛有了生命,发出细微的“噗叽”声,变得越来越光滑、充满弹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用腕背擦了擦额角的汗,长长舒了口气。一转身,才蓦然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林温陶。
他显然吓了一跳,眼睛微微睁大,但很快,那抹惊讶就被一种温和的、带着点意外之喜的笑意取代。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轮廓,让他平日那份“少爷君子”的疏离感淡化了许多,显得格外真实和……温暖。
“咁早?”(这么早?)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一些,带着清晨的沙哑,却异常柔和,“吵醒你了?”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尚未大亮的天色。
“没有,自然醒。”林温陶摇摇头,走近几步,好奇地看着案板上的面团,“这是……在做马拉糕的面团?”她记得那份让她惊艳的松软香甜。
“不是,马拉糕的发面要更早准备,阿炳师傅在做那边。”陈屿深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点心厨房的方向,“这是准备做虾饺的澄面皮,和面后要‘渌’(烫)熟,再揉,工序比较多,要趁早。”
他见她感兴趣,便侧身让开一点,示意她可以看得更清楚。然后他拿过一个铜壶,将滚烫的开水以极细的水流,缓缓冲入混合好的澄面粉中,另一只手则飞快地用一根粗大的擀面杖搅拌。动作快、准、稳,没有丝毫犹豫。
“水温要够滚,一次过冲入,搅拌要快,不然会生粉粒,皮就唔爽滑了。”(水温要够烫,一次性冲入,搅拌要快,不然会有生粉粒,皮就不爽滑了。)他一边操作,一边低声解释,像是在传授什么秘诀。
烫好的面糊被他迅速倒在案板上,趁热揉搓。即使隔着一点距离,林温陶也能感受到那面团灼人的热度,但他似乎习以为常,手指灵活而快速地将其揉捏成光滑柔软的面团。
“试试?”他突然抬头看她,眼里闪着一点挑战和鼓励的光,嘴角噙着笑。那神情,有点像学校里功课好的男生,忍不住向人展示自己最拿手的项目。
林温陶愣了一下,下意识摆手:“我?我不行的……”
“没关系,很好玩。”他已经揪下一小团烫面,在手里快速翻折了几下,让它降到可以触摸的温度,然后递给她,“像玩橡皮泥一样,揉它,把它里面的空气挤出来,揉到光滑。”
林温陶迟疑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团温热的、软乎乎的面团,一种新奇的感觉传来。她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用手指去按压、揉搓。那面团异常柔韧,她的力道不得法,弄得手指黏糊糊的,面团也变得有些坑洼不平。
陈屿深在旁边看着,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那笑声清朗,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在空旷安静的晨间茶楼里格外清晰动人。
“不是这样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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