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中,一旁站着的人都屏息凝神,头埋的低低的装鹌鹑,唯恐触了九千岁霉头。
“户部的账平不了,让他们自己操心去,司礼监可不管。”一旁的陈喻出声斥责底下人,端着茶弯腰低声说,“掌印,这是新上的黄山毛峰,您尝尝。”
掌印即使发怒也不显山不漏水,陈喻作为庭澜心腹,一般都是由他出来唱白脸,但今日他却隐隐觉得,自家掌印看上去居然有些……烦躁?
稀奇了,就户部那点烂摊子,应该不至于啊。
庭澜手里翻来覆去把玩着一串蜜蜡,眼睛垂着,“把他折子撤回去,其他的容后再议,都下去吧。”
屋内人如蒙大赦,纷纷无声大喘气,行礼后退出门外。
陈喻上前,还想说些什么,庭澜伸手端起桌上的茶,“你也忙了一上午了,回去歇着吧。”
陈喻立刻退后两步,“是。”
等人都走了,屋里重新回归安静,庭澜皱皱眉头,把手里的蜜蜡手串搁到桌上,起身走向内间。
推开扇雕花木门,西洋进贡的水银镜子,清楚照映出来人的腰身和上扬带艳的眉眼,庭澜弯腰打开檀木桌上的小抽屉,从中取出只羊脂白玉镂刻的发簪,妥帖地放入袖子里。
小殿下似乎是病了,平时每顿能吃两大碗的人,居然茶饭不思,太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十分让人忧心。
该去探望一下。
庭澜抬眼,正巧撞见镜子里自己雌雄莫辨的眉目,有些厌弃地转过头去。
皇帝请的道士已经入宫了。
九千岁坐在小轿上,行在路上就见烟雾缭绕恍若仙境,有道士在做祈福法事。
路上没有什么人,极为安静,隐约听见有几个道士在闲聊,庭澜掀开马车帘子的衣角,向外看去。
“你们说这世上真有妖怪吗?”一个面嫩的小道士发问。
有个蓝袍道士头一歪,咳嗽一声,不说话,就只点头。
“那,妖怪真吃人吗?”小道士一下来了兴致,连忙追问。
道士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来,“不吃人。”
厉害的妖精早辟谷了,不厉害的小妖精就吃点普通饭,只不过可能吃得有点点多,他们后院种的菜,全进了某个小妖怪的肚子里了,清蒸的还不吃,必须要爆炒的,饭后还得来点水果,伙食标准相当高。
“……那道友有没有见过狐狸精呀?真的很漂亮吗?”
道士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捂着脸,颇为艰难地点了点头,“漂亮,但可能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
小道士思考了一下他想象中的狐狸精,试探着问,“蛊惑人心,祸国殃民?”
那道士彻底憋不住了,也没回答,就是歪着头捂着嘴。
亲娘嘞,祸国殃民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他们那山上的本地土狐狸,偷鸡都不会,还祸国呢。
那傻狐狸怕是连祸国殃民四个字啥意思都听不懂。
为了维护自己世外高人的形象,那人终于艰难把头转回来,笑得风轻云淡,一甩拂尘,正色道,“蛊惑人心或许有,祸国殃民绝不可能。”
一边说一边想,隔壁小狐狸软绵绵的一白小团,说话也好玩,若是要蛊惑,也能蛊惑得了,毕竟修行之人都顶不住,普通人更不行了,也不知道能叫哪个倒霉蛋遇上,非得给他吃穷了不可。
九千岁随便听了两句,便放开帘子,目视前方。
那小道士似乎还在追问狐狸精究竟长什么样。
轿子缓缓向十三殿下的长秋宫去了。
*
自从道士进宫,狐狸就躲屋里不出门了,他躲被窝里都害怕,生怕床底突然跳出来个白胡子道士提着剑,要把他拿下。
做梦都是一个道士冲他喊,妖孽哪里跑,睡觉也睡不好。
但之前季青是每天要出去蹦跶着玩的人,这可把秋缘给急坏了,叫了太医过来,但左瞧右瞧也瞧不出毛病来,就说了些神思郁结之类的套话。
直到现在,劳动九千岁大驾。
狐狸裹着被,刚往嘴里塞了一块糖,外面的秋缘开始敲门。
“殿下。”
他在被子里团成一个球,声音闷闷的,“秋缘我不吃,你不用担心我。”
秋缘一边敲门一边偷偷看向身边的人。
她从前还担心自家殿下得罪了九千岁,结果当天就见一箱箱东西运进来,如今九千岁还亲自上门探病,这哪里能是得罪啊。
于是秋缘敲门愈发卖力,“殿下,是九千岁来了。”。
狐狸听到这话马上把头伸出来。
庭澜来了!
好朋友来看我了!
开心!
他咕噜一下爬起来跳下床,踩着鞋子哒哒哒跑去开门,狐狸十分谨慎,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个小缝来观察四周。
呼,还好,只有秋缘和庭澜,狐狸放下心来,彻底打开门,站好,冲两人笑。
老在被窝里打滚,狐狸的头发显得略散乱了些,脸上也有压出来的红印子。
这不合礼数,不该见外人。
秋缘心里先慌了一拍,急忙去看庭澜的反应,生怕九千岁怪罪下来。
庭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含着浅笑问,“殿下今日可好?”
秋缘松了一口气,识趣退下。
“我很好的。”狐狸环顾四周,紧张兮兮的,牵着庭澜的袖子,将人拉进屋内。
他的房间一如既往,只不过透过床上的纱帐,能看见榻上的被褥被胡乱铺着。
“可是有哪里不适?”庭澜问。
狐狸乖乖坐在桌边,一个劲儿地摇头。
“那为何不出门,也不肯用餐。”
狐狸低着头小声否认,“我只是没出门,饭还是吃的。”
庭澜笑笑,又换了个方向问,“那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狐狸猛地点点头,凑上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庭澜点头,他非常顺畅地绕到季青身后,从一旁的小桌上拿起梳子,把小皇子的头发梳顺。
他已经当上九千岁许多年,权势在手,经年不曾伺候过人,今日主动,手法难免有些生疏,但小殿下的头发是极柔的,一梳即顺,水汪汪,黑沉沉,深泉一般,梳来十分顺手,白玉的簪子轻轻挽住,十分相称。
庭澜后退几步,欣赏自己的手艺。
季青支支吾吾,他的问题还未说出口,门口又传来一阵敲门声,这次秋缘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
“殿下,九千岁,卫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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