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金炉正燃着沉香,殿门大开着,十二扇朱红隔扇绘着云龙,推开时隐有木轴轻响。
邵佳氏脚上带着沉重的铁环,吃力地迈进玄关处,走到了玉阶下。
“罪妇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叩首在阶下,目光落在那双龙纹靴上,心里充斥着怨恨与恐惧。
沈寂倚在龙椅上,轻拉起沈知柔袖中的手道:“你想问什么,且问吧。”
沈知柔将手从他袖角里抽开,走到邵佳氏面前道:“邵夫人,我母妃那日录您可曾看过?”
晨时她去了宝庆殿,找到了那藏在牌匾后的日录,可那日录已被烧毁的只剩片页焦纸。
邵佳氏乃韩文济发妻。虽是夫妻,但性子到不同于韩文济和韩姝嫚那般跋扈张扬,在夫家面前素来唯唯诺诺。
“罪妇也未曾看过,只是听韩文济酒后与女儿闲谈过,才知晓一些。”
她未抬眼看沈知柔,方才她也并未向她行礼,自己的女儿因她被活活打死,她自是怨毒…
可一个长年居于深宅的懦弱妇人,在面对死亡时,恐惧比怨恨先溢满了心头。
沈知柔急切道:“说了何事?”
“他说那日录里是…是许昭仪给白家二公子写的互表相思的信。”
未待沈知柔开口,沈寂便冲邵佳氏道:“你说的那白家二公子,可是白鹤祈?”
“正是,白鹤祈曾同韩文济交好过。他酒后同韩文济说过,要替教坊司一个舞姬赎身,还要娶那舞姬为正室。”
“后来那原在教坊司的许昭仪进宫,白家便突然被满门抄斩了。韩文济有次无意中看见许昭仪手上带的玉镯,像是白家老夫人带过的,便怀疑…”
沈寂睨了她一眼道:“怀疑白家当年被满门抄斩并非是养私兵意欲谋反,而是因为许昭仪,所以被欲加罪名?”
“是…韩文济后来又特意去了教坊司,给了管事的银子,进了许昭仪入宫前曾住的寝卧,才在床下发现了那日录。”
邵佳氏顿了顿,欲言又止:“他觉得此事可以拿捏住先帝把柄,于是又细细打探了多年,发现乐宁公主并非…并非先帝的孩子,而是白鹤祈的。许昭仪进宫前便有了身孕,所以当年才对外称是小产。”
沈知柔怔忪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僵了僵,素色手帕掉落在地上。
即便早已知晓自己身世有异,可她从未想过,给了她公主封号,并善待她多年的父皇,竟亲手杀了她的生父…
一瞬间,过往的那些温善记忆,皆随之虚浮难辨。
沈寂从龙椅上起身,缓步从白玉阶上走下,清俊的脸上毫无半分波澜。
他那父皇一向爱假公济私,看似仁民爱物,实则卑劣至极。对待至亲都无比刻薄之人,又有何事做不得?
“带下去吧。”
邵佳氏慌乱道:“圣上,罪妇知道的都说了。不敢妄求圣上能饶我一命,只求圣上能将我女儿的尸身安葬,不要让她在乱葬岗里横尸野外。”
沈寂轻蹙起眉回忆着。
她女儿?哦,那个蠢笨的韩姝嫚。
他不解道:“你女儿横尸野外,关朕何事?朕已经让她死的够轻松了,这难道还不算赏赐吗?”
邵佳氏跌坐在地,曾经日日戴着金银的脖颈处满是脏污。她双眼空洞了下来,任由侍卫将她用力地拖拽下去。
沈寂蹲下身,将沈知柔跌落在地的手帕捡起,轻放在了一旁的紫檀架上。
他走到她身前,抬手将她腰间被禁步坠得有些松散的绶带系紧了些。
耳间的素锦耳坠轻晃着,沈寂抚着她的耳坠道:“你且宽心。朕会为你母妃追加谥号,并替白家洗冤,复其清名。”
沈知柔将头偏到一边,向后退了一步:“所以你何时才肯放我出宫?从前你不信我,百般折辱我,即便是泄愤,如今也该发泄够了吧?”
“我不愿在占着公主名号,更不会嫁给你。皇后之位,我更是担不起。我只想离开宫里,以后互不相见,我们彼此也都好过些。”
如今这红墙内的每一块青砖,都让她觉得压抑至极,只有彻底逃离这里,她才能得以喘息。
沈寂喉结上下滚了滚,却未发出半点声音。
他眼睫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底翻涌而上的情绪。
可那并非怒意,而是慌乱,像是怕再也抓不住什么的困兽。
他紧拽起她的袖摆,声音不稳道:“阿柔,嫁给哥哥不好吗?你去瞧瞧,那些深宅里的妇人何其苦寂。嫁与旁人,只会让你受苦。”
“朕会颁诏遣散后宫,只会有你一个人,不会让你为任何事忧心。就算阿柔要那天上月,朕也将它割下来。”
让他看着她嫁与旁人,无异于活剐了他一般锥心刺骨。
沈知柔看向他,眼中恨意绵绵:“我就算死也不会嫁与你。”
为何这般恨他呢。
除了他对她做的那些非人之事外,或许,是她从前太过于依赖他。
一个让她曾依赖到极点的人,突然日日折辱她,恨意便会翻倍涌来。
从前有多少依赖,现在就有多少恨。
她想,若是母妃当时与白鹤祈终成眷属,她就不会认识沈寂,那她的人生会不会比现在安稳许多…
沈寂依旧紧攥着她的袖角,她挣脱不开,积攒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而出:“我今日就是从阁楼上跳下去,也不愿再多看见你一眼。”
她用力挣扎着,甩开他的胳膊,转身像殿门外走去。
沈寂目光一凛,欺身向前将她抱了起来,不顾她的捶打,抱着她向殿中央走去。
“都下去。”
他将她压在龙椅上,扣住她纤细的脖颈,用力吻了上去。
她的身形还不及他的半副身子宽,被他紧紧按住腰肢,她半分也动弹不得。
沈知柔用力的咬住了他的唇瓣,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落…
沈寂依旧紧抱着她,腥甜的气息从两人嘴里蔓延着。
直到快要窒息时,他才松开了她。
他轻擦了擦嘴角边的鲜血,贴在她的耳旁道:“阿柔的血,都是甜的。”
“你这个疯子!”
沈知柔大口喘着粗气,双手紧握着裙摆。
他的手依旧紧握在她的腰肢上,仅一只手掌便将她的腰身牢牢握住。
她气恼至极,一把将头上的发簪拔下,插进了他的肩膀。
鲜血霎时渗透了衣襟,将黑金色的龙袍洇湿。
沈知柔望着插进他肩膀里的尖锐发簪,怔了一瞬,冲他颤声道:“你…你为何不躲?”
可眼前的人却丝毫未恼,连眉心都未皱一下。
沈寂将发簪从肩膀上拔出,放到了一旁:“这发簪似是你母妃从前送你的,朕瞧你喜欢的紧,莫要弄脏了。”
他翻了个身,将她轻拉起来,环在身前。
沈知柔安静了半晌,她卧在他的膝上,睫羽轻眨着,目光怯生生的落在他的肩膀处,像只无措的小鹿。
沈寂冕旒上的玉珠轻划过她的脸,他抬手将她额间的碎发拢到耳后,柔声道:“朕就是个疯子,一直都是。所以,你怎么能求一个疯子放过你。”
从那年的除夕夜她拽起他袖口时,他便在也离不开她了。
从前,他只喜欢自己独处。
可后来,他只有见到她时,才能得以片刻安宁。
…
夕阳斜照,马蹄声落在官道上,溅起细浅的尘土。
马车颠簸了几下,帘角处坠着的銮铃响了起来。沈知柔睁开眼,抬手轻按住膝上的锦帕,腕间银镯撞在一起,混进了銮铃的轻响里。
“睡醒了?今日怎么这样困?”见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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