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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随侍们交了差事后便退了出去,屋内再无外人。

璃幻依旧是素净的一张脸,目光清澈如泉,一席月牙白的锦袍剪裁大气却难掩其身形清瘦。

见到风惊幔和殷檀,璃幻不禁垂首一笑。

殷檀的妆容还好,盘了长者的束发又做了精致的皱纹,因其身材高挑,银灰色的里衣外加透明白衫被她穿得还颇有些文人风骨。最主要的是,粘在她脸上的胡子还是老实本分且极为服帖。

再看风惊幔的这张脸就有些一言难尽了。用被荨水调了的胭脂画深了肤色又点缀了斑痕也就罢了,高高突起的圆腮尽管夸张了些却也不失新奇俏皮,偏偏鬼使神差的只鼓起了半边脸,简直叫人没眼再看第二眼。

“我见你方才进门的时候,两边的脸并无这般差别呀?”璃幻低了头笑着,不解地问道。

风惊幔用手揉了揉凹下去的那一边脸,“这边是用气充的,外人走了自然可以卸了。你若住的再远一点儿我这腮帮子都要酸死了。”

见璃幻好奇地用手指着她的另半张脸,她便接着解释道:“都怪宫门前那只该死的鸟,不知从哪飞来的竟突然看上了我嘴里含着的粽子糕,当着宫门口那么多侍卫的面生生从我脸上踩下去一颗。我又不敢吐,就只能硬着头皮把那颗隔夜的粽子糕给生吞了,差点没噎死我。”

一旁的殷檀道:“要我看,你不仅不该记恨还应该谢谢人家,她若真在宫门前揭了我的胡子那才叫没咒念了呢。”

“她敢?”

风惊幔虽然嘴上不肯退让,当时的情景还真的让她捏了把汗。

就是说嘛,空旷开阔之处绝对不是什么好地儿,跑都没的跑,没干什么好事的时候更是如此。

璃幻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快些把嘴里的那颗也吐了。想必对着这张脸,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讲话。

原来是君夫人病重,秦恭俭作为独子自然要在塌前侍疾,几乎没怎么睡觉以至风惊幔在睡梦里寻他不着。

退了她的拜帖也是因为宫里严令禁止生人入内。这些也还说得过去,只是宫城内外甚至加强了防卫就有些令人不解了。

“近日来,进出宫禁均要经宿卫司之手,我也是迫于无奈,没有办法叫身边的人去接你。不过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一定认得出为我带口讯的人。”璃幻语气清婉地说道。

“既然禁生人,被你请进来装裱绣品的‘严铮云’不也是生人吗?那他怎么能进得来呢?”

“原因就在这幅绣品上。”

璃幻自身后取过一个杏黄色的布卷递给风惊幔,“我要寻高人装裱的自然不是一般的绣品,而是太卜大人柏昭留下的辟邪驱鬼、去病消灾的月乌经。君夫人病重,以此经加持最好不过。我此时提出裱善后敬献,他们又怎么会推拒呢。”

原来。风惊幔一边活动着两腮一边赧笑着挪到璃幻身边,开口前先咽了下口水,略显艰难地道:“我不想瞒你但你别害怕哈。我的一个朋友从宫里拿出来一样东西,我这次进宫就是帮他物归原主的。”

“难怪恭俭说,听你讲话要听弦外之音。那我试试看。”

璃幻又笑了笑,“你的那个朋友恐怕是不问自取。而你说的物归原主,我想,多半也不希望打扰到它的主人吧?”

风惊幔听罢,表情有那么一点复杂。秦恭俭这小子真是连点活口都没给自己留,背地里还指不定又说了她多少坏话呢。

璃幻不想令她尴尬,继续道:“你不必担心,即便是出了什么事情谁又能把我如何。只是恭俭抽不开身,你们此番务必要多加小心。”

“那便好。实不相瞒,我这里还有两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风惊幔站起身用极认真的语气道:“我要还的是盒子里的这柄刀,首要问题即是查出它的主人是谁。”

比起璃幻,更为吃惊的则是殷檀。

她也不晓得犹来阁到底搞了些个什么烂事要风惊幔来善后。如若无关痛痒也便罢了,只当是为了接近顾言迟而闲来陪着她玩。若还有其他用心,殷檀是绝不会任由自己人被拿来利用的。

“这个不难。装裱此经可以去广储司领用材料物具,届时找个机会翻查一下器物摆件的登记簿册就行了。这个午后我来安排。”

璃幻轻品着茶,慢条斯理地道:“你的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这个嘛……”风惊幔重新正了颜色,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同时按了两下自己的两腮,道:“就是这个喽。”

因她平日里没少跟着秦小公子瞎溜,宫中认识她的人也不在少数。此次进宫做些掩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粽子糕。

璃幻面露为难之色,缓缓摇了摇头。“宫里面可没有你要的这个东西。莫说是隔夜的,即便是食材也没有。要不这样吧。”

说着又是难掩一笑道,“我这便差人去做一份江米年糕来。直接吩咐了人做得生硬些又恐不妥,不然,你再用小火炉烤一烤可好?”

“妙!如此甚好。哈哈哈哈哈!”殷檀笑到没收住。

有没有必要笑得这么大声啊。还说什么小火炉,风惊幔倒是很喜欢把那些只她瞧不惯的鸟放在炉上烤一烤。笑话自己的,踩了自己脸的,还有那位成日里嚣张跋扈把房子建在自己头顶上的,有一只算一只。

素来深居简出静心修养的璃幻,这两日也是被风惊幔扰得有些乏累,安排好一应事宜便去寝殿休息了。

当然,他做的这些对于风惊幔来讲已然足够。殷檀与她二人不仅顺利进入广储司翻阅到了当年的登记簿册,甚至去至西位膳食小厨房也可凭借璃幻的腰牌自行点了餐食来用。

“你确定这位病公子不是秦恭俭的亲兄弟?”

“嘘!”殷檀轻描淡写蹦出的一句话吓了风惊幔一跳,“大姐,我是来还刀不是来祭刀的,这是什么地方啊你能不能别害我?”

殷檀的脸上三分不以为意七分故意,“太卜大人又不在,这宫城里还会有人隔了墙偷听我们讲话不成?”

“你怎知没有?说不上为什么,我总是感觉宫里面怪怪的。”

风惊幔单手活动着两腮,眼睛随意地望向窗边蜜色花瓶中插着的松果菊,“总之,说话留神总没有错。我听你下午咳嗽的有点多,你就不担心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你还好意思说?”殷檀抬起手来在案几上拍了一巴掌,无奈地道:“要不是你偷翻人家账册还翻得那么大声,我会在那一直咳嗽还不停地拉着主簿找话说吗?啊?”

一个尬笑堂而皇之地爬到了风惊幔的脸上。

“哦,呵呵,那个……早说啊。”

殷檀似乎想到了什么,凝了神色道:“上次进宫解梦的时候,师父曾经汇总过关于宫中各处收有易于沾染痕迹的利器、古物或者邪物的记录,其中必然包含了刀剑。但当时我怎么记得,除了宿卫司和兵器阁外,就只有君上和公子恭俭处有关于刀剑的记录。这么明晃晃的一把刀,君夫人会用它来做什么呢?”

“管她用来做什么,横竖不会拿它来害人吧。”

风惊幔原只是随口说说,却不曾想竟被自己的无心之言所惊到,不由自主地盯着那一束松果菊盯得出了神,半晌方道:“我想,明天一早,就可以知道这把刀应该到哪里去还了。”

言罢转过头来乖巧地望着殷檀,“现在。睡觉。”

听她这般笃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要去做梦。

筑梦师的梦固然不会做得毫无缘由,更多的时候则是没的选。而那位凭借自己一己之力解救化魂后潜入梦中相谢的星斐花的主人,她又如何会忘记呢。

许是在一开始她便错了。

那朵花的灵异诡秘或许源于霍纤入,但它的主人却未见得是这位前太卜大人,而是君夫人。

那柄刀与星斐花出现的花圃同样来自栖梧宫,而偏在霍纤入魂归不久君夫人竟会毫无征兆的病入膏肓。若上述事件的发生绝非巧合,恐怕能够合理解释这些的便只有一个理由。

可惜了那道不得外人入宫的禁令。日防夜防,还是没能防住她这只居心不良的鸟。

此刻,风惊幔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危险处境,怕只怕君夫人病得不够真、真却不够重、重但不足以力敌而寻不到可乘之机。

她从不喜欢妄自菲薄。此次的对手,或许是心机与法力皆不逊于云洲太卜令的术法修真界的真正高手。

一根羽毛斜斜的穿透长夜静谧。在风惊幔的灵力驱策下,冲破重重深院旋开无尽的暗色辗转而来。

那些久违了的花儿在朦朦月色的掩照下相继安睡了,间或借晚风寄予阵阵幽香。

绕过花圃,栖梧宫的正殿与两厢侧殿皆是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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