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的毕业典礼安排在高考后的两周，六月底的天气已经闷热得不像话。
礼堂里空调嗡嗡运转，却吹不散满室燥热。章时瑶穿着校礼服坐在人群中，听着校长在台上念着千篇一律的致辞，昏昏欲睡。
顾怀舟坐在她旁边，见她这个样子，侧头问：“昨天没睡好？”
“没有，是校长讲话有点助眠。”章时瑶揉了揉眼睛，“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再坚持一下。”顾怀舟说，“马上就到我上台了，讲完就结束了。”
这可是她想听的，章时瑶强打起精神，“那我可要认真听听。”
果然，没过多久，主持人便念到了顾怀舟的名字。
他今天穿着合身的正装，身姿挺拔，气质清越，一上台便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章时瑶看着灯光下的他，忽然觉得空调的风似乎凉爽了些，连带着困意也消散无踪。
顾怀舟站在话筒前，目光扫过台下，最终精准地落在章时瑶身上。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我是顾怀舟。”他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清朗而沉稳。
和章时瑶百日誓师时的温和鼓励不同，顾怀舟的发言简洁利落，带着他特有的冷静。
他照例先感谢了学校与老师，回顾了三年时光。但说着说着，他的语调微微发生了变化，少了几分公式化，多了几分真诚。
“很多人说，高中三年是枯燥的，起初对我来说，也是如此。”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柔和了些许，“但近两年来，因为遇见了一些特别的人和事，我的高中生活反而变得鲜活而明亮起来。”
章时瑶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我记得有人曾问我，对青春的感受。”他继续说道，“我说，青春像一场雨。”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似乎都察觉到了这并非一段寻常的毕业致辞。
“而我很幸运，在这场雨中，有人为我撑过伞，有人与我并肩同行，让我未曾淋湿，反而看见了雨中最美的彩虹。”
“希望大家都有不怕被雨淋的勇气。”
“在风雨中勇敢，在晴空下坦荡。”
“祝大家毕业快乐，前途无量。”
台下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比刚才热烈数倍的掌声和起哄声。章时瑶望着台上鞠躬的顾怀舟，眼眶微微发热。
少年从台上走下，来到她身边，一如当初。
毕业典礼的最后环节是拨穗和颁发优秀学生代表证书。
“下面请念到名字的同学上台领奖——顾怀舟，章时瑶……”
他们一起起身上台，校长微笑着将证书递给她，亲切地握手：“恭喜毕业，前程似锦。”
“谢谢校长。”
颁奖环节结束后，是各班合影时间。陈巧玲特意把章时瑶和顾怀舟叫到身边，站在她两侧。
摄影师喊道：“三、二、一——”
“毕业快乐！”
咔嚓一声，所有人的青春，在这一刻被正式封存。
解散后，同学们纷纷拿出校服短袖，互相在衣服上签名。苏燕禾是第一个来找章时瑶签名的。
“可以给我签一个吗？”
章时瑶：“签哪里？”
苏燕禾指了指中间的位置：“这里吧，签大一点。”
章时瑶接过笔，认真地在那个位置写下自己的名字。
“谢谢。”苏燕禾轻声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一旁的顾怀舟。他正被几个男生围着签名，侧脸在喧闹中依然显得清隽。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班长，”苏燕禾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能……也给我签个名吗？”
顾怀舟接过衣服，在章时瑶的名字旁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他的字迹潇洒有力，和紧贴着的清秀字迹并排在一起，意外地和谐。
他低头签字时，苏燕禾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她默默注视了整个高中时代的少年，此刻离她这样近，却又仿佛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好了。”他将衣服递还。
“谢谢。”苏燕禾接过外套，仔细地看着那两个并排的名字，忽然抬起头，仰起一个轻松的笑，很认真地说，“祝你们前程似锦，一直走下去。”
顾怀舟：“谢谢，也祝你一切顺利。”
苏燕禾点了点头，远处传来她的名字，回头一看，是她的舍友在喊她。她回头对顾怀舟说，“有人喊我，我先过去了……顾怀舟，再见。”说完后，不等顾怀舟的回答，看了一眼男生，转身汇入了喧闹的人群。
她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单薄却坚定，一步一步，走出了他们的故事，走向属于自己崭新的未来。
青春里的这场无声的暗恋，终于停下了。
苏燕禾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顾怀舟已经走到章时瑶身边，正低头对她说着什么，眉眼温柔，章时瑶笑着，抬手替他整理有些散乱的衣领。
释怀，原来就是这样一种感觉，有点酸，有点难受，但更多的是轻松和明亮。
章时瑶刚给苏燕禾写完，就又被几个女生围住。
“学霸，给我签个名吧！沾沾喜气！”
“我也要！”
章时瑶接过笔，认真地在每个人的校服上写下祝福，合影，在镜头前笑得脸都僵了。
等周边人散的差不多的时候，徐轩走了过来，手里的衬衫上已经有很多名字了，显然是在班里签了一圈来找她的。
他指着衬衫靠近心头的位置：“可以签这里吗？”
“当然可以。”章时瑶说着，速度签完。
徐轩接过衣服，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毕业快乐。”
章时瑶微笑回道：“毕业快乐。”
徐轩：“你要去北城？”
章时瑶：“嗯，你呢？准备报哪个学校？”
“应该是本地最好的大学。”徐轩盯着地面，总觉得阳光刺眼，“奶奶身体不好，我想离家近一点。”
章时瑶：“挺好的。”
徐轩沉默了，但给她的感觉还有话没说。
章时瑶也没催促，站在原地等他说，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章时瑶，我——”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瑶姐！”是远处的林钦在喊她，“快来和我拍照！”
“好，等等。”她对林钦说道，又扭头看会徐轩，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徐轩露出一个苦笑：“我说，到了北城……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章时瑶对他笑了笑，转身朝林钦的方向走去。
她转身朝阳光处走去，裙摆轻扬，一如在他心中那般明亮鲜活。
徐轩望着她的背影，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藏在这个夏天的蝉鸣里。
林钦站在章时瑶旁边，将手机递给别人：“来来来，帮我拍张照，把我拍帅点。”
拍完照，林钦四处张望，“顾哥呢？怎么刚刚还在，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章时瑶也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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