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石头底下，要带好手套哦，别被夹到了。”许窈嘱咐着，欣赏了一下祝优手上偏大的胶手套，忍不住笑出声，“你的手好小。”
“嗯嗯！”
为了保证晚饭时，祝优能顺利吃上螃蟹，许窈把她放在一块没有什么大石头的地方，水也浅，河道里铺满了鹅卵石。
祝优眨眨眼：“这里真的有螃蟹吗？”
水面波光粼粼，除了鹅卵石再没其他东西。
许窈信誓旦旦地保证：“有！你就在这里哦，不能把鞋子脱了去水里玩，我要去前面抓，你乖乖的。”
像哄小孩。
祝优瘪瘪嘴，晃了晃手里的小水桶：“我不能和你一起吗？我想和你一起。”
像只被欺负的可怜小猫。
许窈心脏一软：“那你……”
话一半，少年的声音打断一切。
“优优！”
闻言，祝优抬头，眼睛亮了亮：“迟翊也来了！我们三个一起去没问题的！”
问题不是这个。
这下轮到许窈不开心了，站在祝优身后对迟翊竖中指。
迟翊：“……？”
许窈心不软了：“迟翊来了啊……狗鼻子就是灵，那么远都能找到。”
少女忽略高中同学的满头黑线，摆摆手往前走：“那你就陪着优优在这里吧，前面石头多，会绊倒的。”
本来升起的胜负心，在这一刻被清凉的溪水浇灭，迟翊不再计较那一个中指，不动声色地拉住祝优的卫衣兜帽。
果不其然，看着许窈离开，小姑娘急了，往前走，被拽着兜帽揽着腰拉了回来。
她生气，转身用脑袋重重地撞对方胸口。
“坏猫！”
“好主人，我错了。”迟翊顺着她，揉揉她额头，“有没有撞疼？”
祝优张张嘴，又闭上，赌气地蹲到地上，自认为很绝情地说：“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她听见一声叹息，心里忽然别扭起来，刚开始的浑身傲娇气此时此刻夹杂了些害怕。
要是真走了她该怎么办？
忽然，身旁的人蹲到自己身旁，轻笑：“我不走的话是不是赖皮猫？”
“……”祝优哼哼两声，立马接话，“是！”
迟翊：“那，优优主人需要赖皮猫做什么才会原谅我呢？”
祝优思索一番：“抓到一大桶螃蟹！”
“好。”
河道里的水越往前越深，迟翊不让祝优下水，只让她蹲在边上用小钳子夹。
自己的身体她明白得很，虽有不满，还是乖乖的蹲在岸边看他。
水面反射的光落在迟翊身上，亮晶晶的。
日落西山。
他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一不小心就放跑好不容易抓到的螃蟹不说，还险些摔跤。
看着小桶里爬的乱七八糟的几只小螃蟹，祝优想了想。
的确是自己为难别人了。
“阿翊，回家。”
“嗯？”迟翊第一次穿长筒雨靴下水抓螃蟹，走起路来有些困难，又怕祝优是不舒服才……
滴答。
一抹红在迟翊眼里散开，他瞳孔骤缩，往前跑了两步。
祝优慌里慌张地捂住鼻子，血透过指缝流了出来，她笑得温柔又有些尴尬：“对不起，让你踩脏水了。”
“又说傻话……”
迟翊出门带了登山包，双氧水棉签棉花纱布创可贴……活像个医疗箱似的。
给祝优简单处理后，他再舍不得小姑娘走路回去。
即便祝优再三拒绝，到最后还是乖乖趴到了迟翊的背上，开心地晃晃脚。
“你上次背我，是在……嗯，好几年了。”
“嗯，好几年了。”迟翊往前走两步，正巧看见满载而归的许窈。
许窈满头大汗，见好朋友被背上了，顿时担心起来。
“怎么回事？”
祝优嘿嘿一笑，抬手挡住自己鼻子：“没事哦。”
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窈无奈，迟翊更是忍不住笑：“傻乎乎的。”
祝优不满意地哼一声，目光很快被许窈的半桶大螃蟹吸引。
“好厉害！”
许窈：“都是小优的功劳。”
“哎？？？”
回家的路不近不远，也要走个十几分钟，夕阳把人影拉得长长的。
许窈和迟翊聊不起来，只有祝优一个人喃喃自语。
“小螃蟹呀，八条腿呀，小螃蟹呀，横着走呀……”
前半段路，她的声音都是清晰的，直到迟翊发觉耳边的呼吸越来越重，也没了什么小螃蟹的自创调调。
他忽地停住，晃晃背上的人：“祝优？”
祝优半睁着眼，咽了咽口水，只觉一股铁锈味，无比的困意席卷全身。
“好喜欢你，有你在，我好困。”
她轻轻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没事的，就是，好安心。”
好安心，没有乱七八糟的声音，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影，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世界。
只有小螃蟹，小迟翊，小许窈，小祝优。
对了，还有哥哥！
这样下去的话，感觉能睡一个安稳觉，没有梦的安稳觉。
祝优迷迷糊糊间听到了笑声，有些不满意，嘟嘟嚷嚷道：“虽然……睡，很快，但阿翊不能说我是小猪……窈窈，也不能。”
几声念得迟翊心都化了，小时候他的确总说睡觉很快的祝优是小猪，因为这个被教训过好几次。
直到。
“迟翊！不能这么说女生！”
“可是，我在夸她可爱呀。”
“……”
到现在他还记得贺月姿惊讶的样子，再也没有严厉地提过这件事，其实提醒过。
“大大方方的夸，别让小优觉得你在骂她。”
后来他也没有大大方方夸过。
耳边的呼吸声变得平稳，热热的呼气打在他脸侧。
许窈心脏软软：“可爱宝宝。”
“……”迟翊沉默一秒，“嗯，可爱宝宝。”
许窈：“？”
恐怖片。
家门口，祝深在帮忙喂着大鹅，见三人回来，拍拍手赶忙迎上去，从迟翊背上接过祝优。
祝深：“把衣服鞋子换了，我带她回房间，怎么还睡着了……”
迟翊点头，见祝优没什么要醒的样子，放下心来跟着许窈去洗手。
厨房里难得拥挤起来，许窈奶奶也回来了，正叉着腰指挥这里指挥那里，许玉竹见到他们仿佛像是见到了救星。
老人家堆满皱纹的严肃脸，在见到许窈迟翊立马和蔼起来。
“小客人？去客厅看电视等就好了，这里交给我们，我一看你啊……就是我家的贵人！”
迟翊愣愣。
“奶奶你客气了。”
“客气什么？我一看你就是大富大贵之人，以后的好日子长着呢。”老人家迎着迟翊出了厨房，嘴里嚷嚷着什么贵人什么大富大贵。
迟翊不太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只当是客套话。
很快，祝深从楼上下来，见到就是少年被老人拉着手，一遍又一遍地说他是自己家的贵人。
“奶奶。”他礼貌喊话，老人家又把他迎来身边，又是一口一个贵人。
就这么到晚饭时间。
祝优醒来，是在一个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房间，她有些错愕，忙不迭地穿鞋下床，顺着楼下的声音，找到一楼。
电视还开着，放着新闻联播，可没有人看。
沙发上的两个大男人或许脸都快笑硬了，察觉楼梯口的目光，他们下意思看看时间。
已经陪着老人聊了两个小时了。
祝优帽子和衣服都有些歪，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切，熟悉的人和陌生的地方。
“哥哥。”她喊祝深。
祝深简要地对老人家说这是自己妹妹，起身把小姑娘带上楼。
老人家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
“无福之人。”
“……”除了祝优，迟翊想不到老人家在说谁，他起身想走，把一只手抓住。
老人家瞳孔亮锃锃的：“她会分走你的福气，让自己下辈子过得好好的，你这辈子会死的很早，你是我家的贵人，我不会让你遭此劫难！”
来叫吃饭的许窈恰巧听到这些话，瞳孔骤缩，冲上来拉走老人：“奶奶！你又乱说话！他们是我的朋友！”
“奶奶允许你和两位贵人交朋友，那个女孩，绝对不行！她是厉鬼，专门挑人的运气吃！”老人家眼里有些浑浊了，看起来很激动，几乎要背过气去。
动静太大，许玉竹赶忙冲过来，带走老人。
老太太嘴里还嚷嚷着。
“你也是无福之人！自己男人都管不住！还生了个女娃！我真该在生你那天就打死你！”
许窈不好意思地走到呆愣的迟翊面前，慌乱又无措：“你别听她乱说话……我奶奶有些重男轻女，就爱说些难听的话，但不会做什么的！”
声音太大，以至于在二楼的祝优也听见了，她当然知道老人家嘴里说的是谁，沉默着穿上外套。
祝深心疼地看她：“想回家吗？”
祝优歪歪脑袋，好似有些听不懂他的话，张张嘴又闭上，拧着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等许窈找到什么解决方法，老人家已经饭也不吃的离开，说要回老家住，不愿意和一群无福之人待在一起，还热情地邀请迟翊和祝深一起去老家。
两人拒绝，劝她在这里吃完饭又走，可老人略微浑浊的眼里看桌上的女孩，只有厌恶，离开时还在家门口吐了口唾沫。
桌上气氛有些凝固，和早上的欢快形成了天差地别的对比。
只有祝优，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往他们每个人的碗里夹肉。
“吃饱饱就不会不开心了。”
所以要暴食。
祝优脑内叮的一声，震得自己两眼昏花，努努嘴。
只是那段时间胃口比较好而已……
“可是你吃了很多东西，吃到吐出来。”
那个声音喋喋不休。
“吃完又厌食，看见什么都吐。”
“你真是一个对食物不友好的坏人。”
祝优垂着眼扒白饭。
吃饭就不要说话了，食不言，寝不语。
“无福之人怎么吃得下饭。”
祝优愣住，嘴里的饭都忘记嚼了，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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