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间宽大的办公室里被煮成了一锅粘稠的胶水。
张援朝的腰弯了下去。
那根曾经象征着市工业体系无上权威的脊梁,此刻弯折成一个**的、近乎九十度的角。
他花白稀疏的头发几乎要触碰到自己那双锃亮的皮鞋,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都被这一躬抽干,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真空。
江建国浑身剧震,这位一辈子都活得谨小慎微的老工程师,此刻的惊骇甚至超过了刚才得知零件零误差的狂喜。
他几乎是本能地就想上前去搀扶,口中结结巴巴地喊着:“使不得,张局长,这……这使不得啊!”
然而,一只手,坚定而有力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是路承舟。
年轻人没有动,甚至没有去看那个深深弯着腰的局长。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将他们脸上那混杂着惊恐、迷茫、呆滞的表情尽收眼底。
马恒的脸已经失去了所有血色,变成一张浸透了冷汗的、惨白的纸。
他靠着墙壁,身体缓缓滑落,如果不是墙角的支撑,他恐怕早已瘫软在地。
他看着张援朝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末日降临般的绝望。
他知道,这根弯下去的腰,砸断的不仅仅是张援朝的威严,更是他马恒和他背后王德发的所有生路。
那几个抬箱子的工人,则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的木偶,一个个僵在原地,手里还维持着盖箱子的姿势,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最狂野的想象力。
路承舟的手稳稳地按着江建国,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让这一躬,结结实实地弯了足有十秒钟。
十秒,足以让这份**,深深烙印在在场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张局长,您不必如此。”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把人逼疯时,路承舟才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没有得胜后的骄狂,也没有丝毫的意外,仿佛这一切本就该如此发生。
他轻轻上前一步,站在了张援朝的侧前方。
这个位置很微妙,既没有完全接受对方的大礼,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抗拒。
“这一躬,您不该向我鞠。您应该向红星厂那些为了技术革新,彻夜不眠奋战在一线的老师傅们鞠躬。您更应该向这些不会说谎的零件鞠躬。”
他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办公室里,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小锤,不轻不重地敲打着张援朝那早已崩溃的神经。
张援朝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缓缓地、无比艰难地直起了腰。
再次抬起头时,他那张脸上早已不见了半分官威,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苍白和刻意堆砌起来的、无比热忱的笑容。
“对,对!路同志说得对!”
他连连点头,姿态放得低到了尘埃里,“是我官僚了,是我糊涂了!我为我之前的错误言论,向红星厂的全体技术功臣,致以最深刻的检讨!”
他转过身,目光如刀,狠狠地剜向墙角那个几乎要缩成一团的马恒。
那股刚刚在路承舟面前被碾碎的怒火与威严,此刻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马恒!”
张援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你身为保卫科长,不思保卫国家财产,反而颠倒黑白,诬陷忠良!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把我们工业战线的英雄,当成犯人一样押到我这里来的?”
马恒“噗通”一声,双腿一软,彻底瘫坐在了地上。
他嘴唇哆嗦着,面如死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这种害群之马,简直就是我们干部队伍里的耻辱!”
张援朝的斥责还在继续,他这是在演,演给路承舟看,更是演给电话那头那位看不见的大人物听,“来人!”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两名一直守在外面的干事冲了进来。
“把这个目无组织、肆意妄为的马恒,给我立刻关到禁闭室去!停职反省!彻查到底!我倒要看看,他背后还有谁在搞鬼!”
这番话,字字诛心!
马恒的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彻底熄灭了。
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不是被路承舟打倒的,而是被张援朝当作弃子,毫不留情地扔出去,用来斩断关系、平息风暴的。
他被两名干事狼狈地拖了出去,那绝望的、如同死狗般的眼神,在离开办公室前,最后看了一眼路承舟。
办公室里,少了一个碍眼的人,气氛顿时“和谐”了许多。
张援朝快步走到路承舟面前,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路同志,江总工,这次的事情,完全是一场由小人引起的恶性误会。你们放心,我张援朝,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给红星厂一个交代!”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至于这些……这些国之重器!”
他转身看向那些木箱,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炽热。
“我会立刻安排局里最好的车,亲自护送你们和这些宝贝回厂!并且,我会马上成立一个专项小组,由我亲自担任组长,全力保障后续的研发工作!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绝不含糊!”
这番表态,可谓是天翻地覆。
从阶下囚到座上宾,从非法生产到国之重器,从停职审查到局长亲自挂帅。
这一切的转变,只用了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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