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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得很晚。

如今还未至卯时,柳鹤眠在宫门外墙处,就被收去了身上的利器和其他物品。

从前有要紧事,内侍一般会领着他到养心殿。然而近些天,却是沿着宫道上了永乐宫。

宫里燃着气风灯,纵然在狂风中也能保持烛火不灭。透过槅窗往外瞧时,依旧是漆黑一片。

内侍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膳食上前,柳鹤眠面不改色地接过。

是黄鱼香菇馅的饺子,用鸡汤熬煮,味鲜而美,依稀可见金黄鸡汤表面有浮沫明灭。

一碗下肚,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

从前进宫时,来得再早,也只是按照规制呈些糕点茶水。近几日来,却总是有汤汤水水。

不久后,柳鹤眠守在永乐宫宫门外,等候陛下传唤。

先从宫门迈出的却是个绯衣玄带的年轻人,他的目光便禁不住落在年轻人腰间的宝剑上。

杨柳冷哼一声,抬步走了。

柳鹤眠却嗅到一丝极淡的鲜香,抬眸若有所思地望着杨柳。

今日早朝上,有言官弹劾姜家,道是他们家排行最小的公子在烟花柳巷纵酒身亡。姜家泄愤,将那日在内伺候的五六人一并斩杀,只有一个有些武艺的粗使小厮活下来。

朝堂上,变法派、恩荫派针锋相对,中立派较为低调。

言官厉口一张:“高祖皇帝在世时就有圣谕,非刑律不可杀人。小姜大人一个高门公子,在朝中领着俸禄,不仅频频出入风月场所,还闹出了纵酒身亡的事。其家人更是了不得,犯法者自有刑狱拘押,难道姜大人还能越过刑狱、越过高祖皇帝去?”

“老臣最是敬仰高祖皇帝圣德啊!”时任工部给事中的姜大人连忙出列,“也是老臣疏于管教,回去后必定严加审问恶仆无赖,且待本官按律扭送京兆府!”

大雍朝堂上的骂战,一向是同级对骂。

立马便有个变法派的白大人出来压阵:“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小公子纵酒身亡,这是未修好身。依姜大人所说,姜大人家中恶仆仗势伤人,姜大人却要别人检举了才知道,这是做不到齐家。”

白大人一抖袖袍,拱手道:“连家族都治理不好,如何治理国家?可叹这样修不好身、齐不了家的两个人,竟然凭着恩荫同时忝居朝堂,实在叫人难以想象!依臣看,恩荫入官,要缩一缩名额,选出些优秀的人来才好!”

姜大人额头直冒冷汗,偏偏这话他不适合接。

恩荫派背后坐镇的上官这才下场:“常言也道:‘人无完人,金无足金’,况且圣人也会犯错,区别在于改与不改。姜大人和小姜大人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能因一桩疏漏就将人一下拍死?”

答话的人官职一升,白大人自觉退下,变法派上官适时接话。

杨柳就这么听着他们吵,脏字但是没怎么听到,只是主人公的官阶一升再升。等双方各退一步,勉强达成两边都能接受的条件,争端才算落下帷幕。

大理寺寺丞却出列了:“陛下,此案着实不简单。经大理寺盘查,小姜大人不是纵酒身亡,而是经人谋杀啊!”

恩荫派冷飕飕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到大理寺寺丞上,“周寺丞何不早说!”

一句话的早晚,偏偏叫他们从有理变没理,白白让渡给变法派利益。幸而陛下还未发话,事情还有转机。姜大人脑袋立时转了几圈,准备反咬回来。

周寺丞微微一笑,对明堂上的陛下拱手作揖:“凶手是突厥细作,小姜大人被细作收买,传了情报,分赃不均,这才被杀。”

姜大人又冒冷汗了,缩回去不说话,等着同僚来救场。

隔着老远的距离,萧策安的声音都有些模糊,要侍立的太监高高地唱和出来。

于是两派换了一拨人,从下往上,又吵了一遍,重新达成共识,变法派占了上风,很是心满意足。

杨柳等着散会,忽然一道粗犷的嗓音从身后很远的位置传来:“细作还没解决呢!当务之急,是如何揪出那背后的细作啊!”

满殿都静了,许许多多目光隐晦地去找声音的主人,却见是个几乎要排出殿外的年轻武将。

殿里落针可闻,年轻武将心知说错了话,顿时脸红脖子粗。

杨柳有几次跟着父亲和宗将军在京都附近的军营转过,对他有过一面之缘,等了几息也没听到他的上司出来解围,轻飘飘道:“细作事关重大,大理寺还在探查,是吧,柳大人?”

柳鹤眠早就从萧策安那里领了命,细作一事不宜搬上朝堂,接过台阶就给圆了回来。

等下朝,杨柳一踏出殿门,守候多时的小将迎了上来,要给杨柳道谢。

杨柳笑笑,问他的名字。

小将一骨碌报了许多:“下官姓左名翎,字云翱,现在五城兵马司任副将,家住泰和坊兴义巷。”

他看了看这位年纪轻轻的上官,默默将那句请杨柳登门的话咽了回去。

杨柳颔首,转而问道:“上朝前,没人教过你什么吗?”

左翎茫然摇头。

杨柳禁不住笑了。

五城兵马司可真够乱的。

左翎是被孤立了,可上朝这样的大事,上峰再不属意下官,也要殷切地叮嘱注意事项,就怕惹出上峰兜不住的事,徒增烦恼。如今左翎不知道,定是上峰被什么人截了消息。

杨柳不好明说,只让左翎遇事三思,静后再言,便放他回去了。

但被左翎这么一拦,杨柳很快又被一堆盯了许久的大人们围起来,悄悄地打探杨柳的婚配。杨柳一个个应付过去,费了好大劲才脱身。

恰巧柳鹤眠从身前经过,望着这边的热闹,对脱身的杨柳道:“杨大人,下官不得不……提醒您——不要结党营私。”

杨柳一头雾水,古怪地看他一眼,也就抛之脑后,沿着宫道往宫门方向走。

远远地,就见一个绷着脸小孩在宫门口等她。

正是萧策安的侄儿,镇南王遗孤萧燕山。

杨柳忽然就有些叹气。

这还没她肩膀高的小孩,面子真是大得很,连她都能沾光出宫了。

萧燕山身边仆从环绕,去哪儿都是山呼海拥的。许是幼年丧父,又性情内敛,常与萧策安相处,小小年纪就显出几分沉稳冷酷来。

和当年除夕宫宴时相比,当真是变了许多,至少再也不会拿石子砸人了,眉眼间也瞧不出熊孩子模样。

萧燕山偏头,正对上杨柳的视线,“小叔,何故看我?”

他在太皇太后宫里长大。太皇太后惦记着杨巍和先帝的结拜之情,此次回京小住,多次叮嘱他要视杨柳如亲叔父。

杨柳问:“我们去哪儿?”

萧燕山不语,他身边的大太监冯水回以一笑,也不回答。

瞧这路,越走越熟悉。杨柳一挑眉,可不就是她回家的路嘛。

她禁不住默默比划两人的身高,发现萧燕山竟然都快到她肩膀处了。

杨府门房见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满府地传着公子回来了。

府里一时热闹起来,管事出面压了几次。

赵庆绕过影壁,险些与杨柳撞上,按剑寸步不离地守在杨柳身后,愣是把萧策安派来的侍卫挤了出去,杨柳心里暗暗叫好。

萧燕山年纪虽小,却很沉稳,要管事带他在府里转转,给杨柳留下单独活动的空间。

府里倒是没怎么变,赵庆观杨柳神色,比从前红润些许,却也知道只是个表面。公子若是真无事,怎么会每次联系都要宗临等人来传信,分明是没有可用的人。

杨柳道:“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赵庆看看杨柳身后的侍卫宫女。

杨柳笑笑:“但说无妨。”

他们知道,就是萧策安知道。周边暗探不知几何,倒不如正大光明说给他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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