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暴力。
几个星期之间,穆婉莹还能和纪之水流畅沟通,虽然遗失了部分记忆,但表达流利,时常笑眯眯的。
唯一一次表现出异常,是误会顾天倾对她有威胁。纪之水以为这或许象征着穆婉莹曾经遭遇过欺凌。
但是无论她委婉提起还是直言询问,穆婉莹只会摇头说没有。
她不是在敷衍搪塞。
仔细想过以后,穆婉莹又打了补丁:“也可能有。但是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此刻容不得纪之水多想,寇准已经冲来上来。
他有些癫狂地冲着她喊:“住口,住口!你在胡说!”
说着,寇准用力地拉紧了自己敞开的衣衫,亡羊补牢地遮掩那些深埋在衣领之下的青痕,却只使得领口更加歪斜,皮肤下透出血液的颜色。他的皮肤很薄,纪之水心想,
寇准不畏惧严寒,却惧怕一个女生宛如刮骨的目光。
明明他才是那个占据了上风的人,如果他对纪之水动真火,她完全不会有反抗的机会,寇准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
但是怎么。
他觉得自己的身形一寸寸、一寸寸地矮了下去?
纪之水默然。
寇准的暴力倾向是在他父亲的身心虐待下的应激产物,追根溯源,寇禹庆这个家暴犯更需要为此负责。
月考之后,寇准转入A班,金城高中大名鼎鼎的校霸的到来让柳天意等人如临大敌了好一阵,怕寇准在班上欺男霸女。
所有人恐惧的事情没有发生。
寇准太正常了,除了个性冷漠,神情阴郁外,他和普通学生没有分别。
所以纪之水才以为他和寇准会有能够交流的余地。
纪之水缓缓开口:“他一直在打你吗?我可以帮你,我有办法能让你不再挨打。寇……”
这个距离,纪之水可以清楚地看到寇准发抖的嘴唇,惊恐的神情。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从她面前逃走了。
纪之水不太明白。
为什么要逃走呢?没有人会希望自己一直挨打的,她说的也是真话,寇禹庆最在乎脸面,只要他不敢和寇准撕破脸,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个打孩子的家暴犯,寇准就能有底气和寇禹庆谈条件。
可是寇准不愿意听她讲下去。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小时候纪之水也曾胸有成竹地想要和幼儿园同学开启一段对话,有个孩子偷了梅陆露的发卡,并欺负梅陆露是个神经大条的女孩,几个星期过去,梅陆露甚至不知道自己脑袋上的发夹每天都会减少。
纪之水决心为梅陆露出头,至少要把发卡拿回来。
她顾及着偷盗者的面子,在没有人光顾的拼图框旁边拦住了那个同学,说:“我知道你偷了梅陆露的发卡。”
纪之水打算温和地拆穿她,在不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情况下拿回发卡。
出乎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被纪之水戳穿的偷盗者开始尖叫。
先是坐在地上,然后开始打滚,嘶吼,尖利的声音像是能震碎活动室的玻璃。纪之水惊讶极了,她甚至才说了一句话——
她没有机会拿回发卡了。
纪之水模模糊糊地意识到。
尖叫声和嘶吼声开启了连锁反应,其他的孩子受了惊吓,一传十十传百地接二连三开始了哭泣。老师冲了过来,纪之水茫然无措,梅陆露离开了她最喜欢的荷包蛋模型,一路小跑着挡在了纪之水身前。
坐在办公室的暖色小沙发上,纪之水没有哭。
她说了发卡,说了偷窃的事情,可是老师的脸色突然变得可怕,她叫她不要再说了。
纪之水闭上了嘴。
很长一段时间纪之水想不通为什么,明明一开始她不想惊动谁,只是为了梅陆露可以不为失去她最喜欢的那朵粉色绒花伤心。
只要那个女孩默不作声地将偷走的东西归还,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自那之后,纪之水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那个因为被她戳穿而尖叫的孩子。
她看到她在午饭时间伸手向同学的餐盘,看到她把教室墙外贴着的贴纸揭下来塞进口袋。
和妈妈逛超市的时候,纪之水坐在购物车里,又一次偶遇了那个孩子。
纪之水没有打招呼。
这不是她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情,除非那个站在货架边上的是梅陆露,她才会无声地和梅陆露招一下手。
女孩开始把小件的货品往口袋里塞,干瘪的外套口袋变得鼓鼓囊囊起来。
她的眼神很空茫,像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又像是不知道。
她身侧的成年人原本正在挑选商品,转头便发现了这一幕。
纪之水屏住了呼吸。
她以为那个女孩要遭殃了。
如果偷窃的是自己,纪女士一定会让她的屁股开花的。纪之水抱起购物框里的大袋薯片,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
成年人转动脚步,遮住了正在行窃的女孩儿。
纪之水知道这世界的很多事都不会像她预料中的那样进行,比如幼儿园的采花大盗,比如中小学的某几位同学……她一直没有学会怎么和一些人交谈,如今也只能眼看着寇准落荒而逃。
·
电视台拍摄的那段宣传视频还是如期播出了。
录播版本剪掉了直播过程中的骚乱,国旗台的内容被压缩近无,只有零星的几个镜头。
“是不是很英俊?”
“其实我觉得也就那样。你不用太崇拜我。”
“纪之水,装聋作哑是不可以的。”
顾天倾不太高兴地说。
纪之水拖动电脑进度条,视频画面停留在寇准的单人采访上。寇准黑洞洞的眼睛看着镜头,脸上的表情难得有微笑——那笑容的弧度和寇禹庆十分相似,但尚且年少的寇准还没从父亲身上习得他的滴水不漏,因而显得僵硬。
像一种恐怖的代际遗传。
纪之水用手肘把顾天倾拨开:“我没有在看你。”
“看出来了。”顾天倾瞪视着电脑屏幕上的那张人脸,难看、虚伪。他意识到纪之水对寇准起了不同寻常的兴趣,这样的好奇会使得她像探究和陆于栖有关的方方面面一样向着寇准那团大麻烦飞蛾扑火。
顾天倾觉得这样很坏。
至少该离寇准远一点,这样的道理连他都知道。
“你就是。你就是在装聋作哑,纪之水。”顾天倾气哼哼地去揪纪之水包上的黑猫挂件,被啪地打下了手,顾天倾不以为忤,认真地说,“我明明告诉你过你寇准会给你带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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