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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踏府门

马车从砖地与碎石子路上碾过,行路却十分平稳,连杯盏中的水纹都不曾漾起一分。元嘉有些昏昏欲睡,直到听见车夫的止喝才骤然清醒。

申时安自外头掀了帘子,先将燕景祁迎下了车,盼春则在另一侧等着,想避过燕景祁后再迎自家大娘子下车。

却不想男人先动作了。

他侧过身,极其自然地朝半掀的帘子的方向一伸手,竟是要亲自扶人下车。

元嘉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愣了一下,仍是递出手去,借着燕景祁的力道走了下来。

府门已开,两侧也早有宫女内侍等候。一见两人身影,便前后有序地行礼请安,元嘉余光瞥了眼燕景祁,见他未有叫起之意,只脚步不停地往里走,便也闭了嘴,默不作声地跟着。

才跨过门槛,还不及迈下台阶,便见外仪门前的空地上站着几位作宫装打扮的女子。其中两位的身边,还各自依偎着个约莫三,四岁的稚□□童。

服侍的人站得稍远些,此刻皆垂着脑袋佝着身子,不敢窥伺眼前的场景。

燕景祁停下脚步,元嘉仍是跟从,两眼却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为首的两人笑意最浓,身份当也最高,至于左右的两个,一人稍显拘谨,另一人则分外冷漠。

“怎么在这里等着,还将两个孩子带在一起!早前出宫时辰不定,孤已命人传了话,让你们午后去长春馆候着。天气渐热,日头也盛,此处又没个什么遮挡的,着了暑气得了病,可怎么是好!”

燕景祁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语气也带着细微的不满。

这时,一位身着绫裙,外罩大袖披衫的年轻女子上前,福了福身,又朝燕景祁笑盈盈地开口:“殿下记挂着咱们,是殿下的心意,可咱们在此处候着,却是对太子妃的心意了。”

正是领头的两人之一。

说着,又掩口一笑:“郡主们都叫奶母细细看护着呢,虽在此处等着,却也是先让人抱坐在廊下有阴影的地方,不曾受到暑热侵袭。两位郡主可是咱们眼里心里的宝珠,谁人不疼惜呵护呢……刘姊姊,你可得帮着妹妹说句公道话呀!”

女子丝毫不为燕景祁的态度发怵,反倒十分自在,说话更似家常,像是笃定燕景祁不会生气一样。而被她称以‘刘姊姊’的人,正是与其并肩而立的另一名女子,此刻正瞧着她无声轻笑。

两人的关系倒是极好。

元嘉忍不住对这两人起了好奇。她自己与燕景祁接触的时日尚短,还远做不到能在男人面前自在,又被‘太子妃’三字限了身份,就更不可能按着性子过活了。

还不如这女子……

元嘉在心底笑话了自己两句,又将注意力重新移回燕景祁身上。

男人嘴抿成一条直线,又不耐地捏了捏鼻梁,竟真是没有生气,只道:“好了,都去长春馆罢,也好让你们拜见太子妃。”

说完又朝元嘉望了一眼,两人前后下了阶。众人散开,又跟随在两人身后,一并往燕景祁口中的长春馆走去。

穿过抄手游廊,行过前院正厅,跨过内仪门,再走过一道垂花门,便到了元嘉日后的长居之所——长春馆。

宫内虽有少阳宫为太子居所,可燕景祁仍依例早早搬去了宫外,建了太子府用以居住。燕景祁常居的澹怀堂,是整个太子府的中心,太子妃院则坐落在澹怀堂的东北角,名曰“菡萏馆”。

薛神妃在世时,住的便是此处。

而元嘉,既做了太子妃,按说也该居于菡萏馆。只薛神妃身故后,燕景祁便将整个院子封了起来,一应陈设仍保留着旧时模样,除薛神妃旧仆和日常负责扫洗的宫女外,甚少有旁人进出。

今次元嘉入府,燕景祁也没有叫人重新开院,而是命工匠将靠近澹怀堂的、平日里充作书房的小院辟了出来,又将与澹怀堂廊道相隔的另一排房屋并了过去,重新在西北角起了一座院落,亲题匾名曰“长春馆”。

这便是元嘉的太子妃院了。

……

正厅内,燕景祁与元嘉居上首,并排而坐。下方左右各依次序站着方才短暂打过交道的那几位女子,以及燕景祁的两个女儿。

依旧是那绫裙女子最先站出来,“妾身倪氏娉柔,太子良娣。见过太子妃,太子妃长乐万福!”

说着盈盈俯身,背脊弯成一抹极漂亮的弧线,是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姿势。

元嘉抬手叫起,免不得多打量了几眼。

这位倪良娣,纤腰楚楚,凝脂点漆,眼角带俏,眉目含情,额心朱砂一点,十足的美人坯子。

跟着上前的,就是方才与倪娉柔站在一处,被称之以‘刘姊姊’的那位。瞧着倒比倪娉柔大上几岁,恭敬地朝元嘉行完礼,便又自觉地退至一旁。论位分,倒与倪娉柔同居良娣,姓刘,单字一个婵,是燕景祁长女的生母。

第三位姓吴,原是尚寝局宫女,后经娄皇后挑拣,去了年岁渐长的燕景祁身边伺候内寝事。燕景祁出宫建府时,便也将她一并带了出来,又给了个太子奉仪的位分,不至叫人终老别宫。

至于这最后一位……

元嘉盯着眼前这张面无表情且满是冷意的脸,委实有些意外。这个浑身透着戾气的女子,竟是前中书令徐赦的小女儿。

徐家出事时,她已嫁进了太子府,是以并未如徐家其他的女眷般被充入掖庭问责,但也从太子良娣贬到了最末等的太子奉仪,再不为外人所知悉。

可就是这样的女子,却是燕景祁第二个孩子的母亲。

元嘉缓缓移开视线,照例颔首,又温声让人落座。

“还有一位姓卫的良媛,但她体弱,又生过病,如今听着医嘱,少有出门的时候……倒不必你多费心,她的衣食住行府内早有规制,身边也不缺医女宫人照顾,你得空时问问近况即可。”

燕景祁见人都坐了回去,这才开口。

元嘉点头称是,也不多问。

燕景祁又重新将目光投向下方。元嘉顺过去一看,顿时了然——大的见了礼,接下来便该是小的了。

燕景祁的两个女儿,瞧着身量相仿,年纪当也差不多,都生了副讨喜模样,只其中一个莫名有些瑟缩。

挨着刘婵坐下的女孩儿先一步站了出来,虽年纪尚小,却已带了母亲的几分端重。只见她稳稳立在元嘉跟前,又一丝不乱地行礼请安,“宜妤见过母亲,母亲长乐万福。”

这便是燕景祁的长女。

元嘉笑着招手,示意她上前,又打开盼春一直捧在手中的匣子,取出里面的长命金锁,小心戴在宜妤脖颈,这才说话:“你既称我一句母亲,今日又是我与你的头次见面,母亲便送你一副长命金锁……算不得什么稀罕物,只拿去平日里戴着玩儿罢。”

元嘉早知道太子有两个女儿,是以在收下诏书后便提前预备好了今日的见面礼……既已做了燕景祁的妻子,便也得学着做他孩子的母亲。

宜妤毫不扭捏,弯着眉眼咧着嘴便收下了,又朝元嘉一屈膝,方才回到自家母亲的身边。将将坐稳,便兴致勃勃地扯着脖子上的金锁,与刘婵低低说着什么。

元嘉笑着看着女孩儿的动作,心中不由地多了几分喜爱。余光又瞥过燕景祁,见他面上也带着明显的满意,想来也是颇看重这个长女的。

也是,妤有聪慧美丽之意,既为长女取名为妤,自然是有不少期许的。

思及此,元嘉少不得将目光投向另一个女孩儿,只这一看,却又看出许多的奇怪来。

女孩儿有些胆怯地挤在徐奉仪身边,只恨不得能将自己一整个都藏起来。徐奉仪却始终一副冷面,丝毫不关心自己女儿是何模样,偏又不耐一堆人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这里,有些厌烦地将人推了出去,拧着眉道:“你现在该做什么?嬷嬷们都教过的。”

女孩儿踉跄了两步,眼眶也跟着泛了红,勉强行了半礼便又僵住了,滚圆的眼睛带着显而易见的无措。

燕景祁的面色有些难看,徐奉仪却收了一开始的冷脸,视线在自家女儿和燕景祁的身上打了个转,无端勾出一抹奇怪的笑,似是幸灾乐祸,又似是讥诮嘲讽。

元嘉眨了眨眼睛,只当是没有看见,仍是抬手招人过来。从匣子里另取了副长命金锁,同样挂在女孩儿的胸前,温声道:“这是你的,跟方才给你大姊姊的那副一模一样。你收着它,就当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好不好?”

说着,又轻轻抚了一下女孩儿的发顶,却不想那单薄的人影剧烈地抖了一下,像是被元嘉吓住了一般。她抬起眼,先怯生生地看了眼燕景祁,又扭头朝徐奉仪望了又望,见二人俱无什么好脸色,便又自个儿埋下了头,却是从头到尾都没瞧元嘉一眼。

元嘉不着痕迹地收回手,也一并按下心中的许多疑惑。她昨日才算正式与燕景祁完婚,这孩子此前是如何被人教导的,又是如何被养成这副模样的,原不该她来过问,也不该她来开口。

至少,不该在今天。

元嘉将在场人的诸般脸色扫入眼底,自觉敛了三分笑意,端起手边的茶盏,借着喝茶的由头,干脆闭了口。

只是——

堂堂太子府的郡主,大周的金枝玉叶,燕景祁怎会容忍自己的女儿被养出这副脾性……且,还有个被教养得极好的长女做比,那便更说明燕景祁是上心于子女事的。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其他的缘由?

元嘉疑窦丛生,厅上却一片死寂。

女孩儿将头埋的更低,两手也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却依旧不看元嘉。

元嘉垂目扫了人一眼,终是狠不下心肠。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放下茶盏,转而与燕景祁说起话来:“就是样式寻常了些……赶着工期做出来的,到底是缺了几分精巧。”

“你能有这份心意,便已是无价了。”

燕景祁面色稍霁,语气却仍有些不好。

女孩儿依旧孤零零地站在厅上,徐奉仪也始终不曾分去半分视线,兀自捧着茶盏一言不发。

刘婵极轻地蹙了下眉,抚着宜妤的手不着痕迹地在后背处一拍,自己则开口道:“瞧你一直往花厅那边望,可是坐不住了?带着妹妹过去玩罢……殿下?”

又询问般看向燕景祁。

女孩儿也脆生生道:“爹爹,女儿想和妹妹去花厅玩!”

男人颔首,又命奶母宫女细心看护,这才允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牵手离开。

到这时,徐奉仪才似回过神来般开口:“太子妃见谅。宜恕年纪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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