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骥、侯旷二人见霍玄恭从院外走进来,衣冠楚楚、神色如常,皆抬手去揉眼,以为喝醉眼花。
直到霍玄恭到了他们面前,拱手笑笑:“霍某酒量不佳,诸位见笑了,好在方才设法解了酒,着实不敢再饮,且陪诸位赏月谈天。”
王骥立时回头去看背后的屋舍,门口明明还站着他几个随从,正满脸惶恐地冲自己摇头。
他屁股像长了刺,恨不得冲进去看看情形,却被侯旷按住腿。
“我看霍兄是过谦,本事可比我们大多了。”侯旷意有所指。
霍玄恭没有接话,转而和看戏的韦檀闲话起来,王骥面色铁青,终是坐不住,寻了个借口起身回屋。
房中的麝兰香还未燃尽,馥郁幽香搅得王骥越发心烦意乱,他一把撩开床上帏帐,丝衾仍有翻滚余波留下的痕迹,床榻上却空无一人。
他低声骂了两句,把随从们喊进来质问:“人怎么跑的?!”
“郎君,我们……我们将门把住了,没人离开过半步。”
“窗呢?”
“此处都是直棂窗,打不开,我们就、就没太留意。”
“万一那窗子有门道呢?去!都给我挨个检查一番!”
随从们只好去挨个掰,伏缨却在此时领着人来:“郎君们,正经餐食何时上呀?哟,怎么掰扯起我家窗户来了?莫不是何处漏风,叫郎君们吹着了?”
王骥不敢张扬出公主婢女不知所踪的事,又疑心霍玄恭是得了她们暗中相助,脸色古怪得很。
伏缨只当没瞧见,吩咐人将餐食都摆好,霍玄恭借口灌了一肚子醒酒汤,没怎么动箸。
王骥和侯旷也都没胃口,草草了结此宴,各自回坊中的进奏院发愁如何向永宜公主回禀。
只有霍玄恭因进奏院在外坊,不得不留宿在伏缨家。
这一夜他几乎没合眼,心中只道是因遭遇太过凶险,却还有那么一丝期盼,等着她来叩门。
并非存有旖旎的畅想,只是和她烛下对坐闲话便很好。
他对她知之甚少,以至于连魂牵梦绕的悸动都显得格外不真实。
想问她爱吃些什么,也想知她爱不爱胭脂钗环,毕竟总见她着男装。他虽不善挑选,但只要她属意,他愿踏遍东西两市的店铺,寻来各色美味吃食和金玉饰物供她品尝、赏玩。
对了,她的诗写得极好,平日定是浸在笔墨之中。他要去搜罗最为上乘的文房四宝,才能配得上她的诗,还要打听时下盛行的各类花笺,统统献给她。
他常听国子监的人议论长安城内外游玩赏景之处,那些从前了无兴趣的地方,如今却都想与她同去——
玄都观的千树桃花该被雨水打落了,不要紧,还可以去大慈恩寺的竹林里漫步,再过些时日就能赏荐福寺的牡丹。待到秋高气爽,最宜去乐游苑登高望远,再往青龙寺赏红叶满廊。
若她肯吐露更多,他还想知晓她生长在何处,如何习得写诗,为何到平康坊来,今后又有什么盘算……
这般想着想着,天光已渐亮,他却未觉疲乏,想着将公主婢子带走时还能再见她一面。
可他没料到,婢子已经被塞进他的马车,却不见她的身影。
昨夜被人设计引走的霍庆、霍丰兄弟羞惭万分,见郎君沉着脸不说话,霍丰大着胆子凑上来。
“谁把这人送来的?”霍玄恭问。
霍丰压低声音:“就是那日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小娘子。”
“她在何处?”
“说是有急事,还特意留了话,郎君若要寻她便来此处。”
话音刚落,兄弟俩就发觉郎君嘴角露出笑意,一向严谨的霍庆忍不住规劝:“郎君,此等风流地界还是少来为妙,当心落下话柄。”
霍玄恭想张口解释她的身份,可又念及她交代不许外传,只好默然不语,翻身上马。
霍丰路过兄长身边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毕菱趁着刚敲开门鼓时赶回清都观,好抢在王骥他们通风报信前先见公主。
可她候了足足一个时辰还不得召见,甚至疑心公主是否已得知自己见过韦檀,才这般刻意冷待。
直到她在耳房中踱步时,从门缝中瞥见陆贺年、陆逢春兄弟先后从院子经过,她才恍然明白公主为何睡到天光大亮。
但她已经不是初入清都观的毕菱了,这几个月来,她见识过、梦到过和经历过的情形足以让她勉强维持镇静,在被公主召见时不至于自乱阵脚。
她费尽心思,编了一个似真非真的谎言。
“殿下,昨夜我在伏缨家偶然见到芳栀,看她往质子们摆宴的屋舍中去,可直到宴席散了也没见她出来,收拾残羹冷炙的仆婢们都说没瞧着人。芳栀是您身边服侍的人,我怕有什么闪失,特来向您禀报。”
永宜以为是王骥他们得了手,为了坐实霍玄恭的罪名,以免他和芳栀为保命扯出情意相投、私下密会的幌子,她坦然承认:“噢,是我叫她去传话,不妨事。”
她又喜毕菱有意逢迎,笑说:“还是你心细谨慎,有件事要说与你……”
忽然周迈慌慌张张闯进来,永宜被打断话头,斥了一句:“没规没矩!”
周迈吞吞吐吐,瞥了一眼毕菱。
毕菱猜到是王骥他们来报了信,于是识趣告退。
刚走出丹若院就被人请了回去,永宜公主余怒未消,强压着火气问道:“你同我细说说,昨夜伏缨家都有哪些人去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毕菱皱眉苦思,回想起来:“昨夜的客人不算很多,有两桌是常客,分别是东市胡掌柜和轻车都尉家的子侄做东。几个质子在西边小院,相邻的是萧家郎君摆的宴席。
若说不对劲的地方,听伏缨说韦檀不请自来,险些搅了萧郎君等人的兴致,好在质子们前来敬酒,场面才又热闹起来。只是有位质子酒量不佳,被人搀下去歇息。
后来,韦檀又去西边小院寻质子们饮酒,伏缨领人摆餐食时他就告辞先走了。有两位质子没有过夜,只有那位先前喝醉的质子留宿。”
永宜自打听见“韦檀”的名字就眯起眼睛,芳栀是他安插的耳目,他赶来凑这个热闹又早早离场,恐怕芳栀凭空消失就是被他带走了,否则何必去找没有交情的质子们饮酒?
好个韦檀,竟敢叫她的计谋落空,怕不是要报复她之前用冯都知的死嫁祸他的仇。
决计不能叫他们韦家把持前朝后宫,否则哪里还有她容身之地?!
她看向规规矩矩垂首而立的毕菱,方才是想同她提及端阳节面圣献诗一事,可韦家步步紧逼,她怕区区几首诗赋只能讨得阿耶一时欢心,难以扭转劣势。
世人皆言“见面三分情”,可她如今只有节庆才能见到阿耶,不比年少时日日陪伴在侧。
她万分渴盼离开这狭小破旧的清都观,好时常进宫服侍阿耶左右,可她知晓韦贵妃为着女儿和亲回鹘的旧怨,绝不肯轻易放自己出去。
清都观祈福修行曾是她避开和亲的借口,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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