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长高了不少,素颜冷眸,一身白色的劲装,衬得容颜清冷如同冬夜的霜月,飘然出尘,而目光中带着一丝傲气,更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看了一眼赫连熙,什么都没说。
李绛跑出厅堂,喊了一声:“阿姐!”见她两只手都拎着东西,便想接过她手里的弯刀。
李惟嗯了一声,转头将手里的弯刀扔给了苏尔勒,刀上有血腥,她不想让李绛沾到。
李绛眨巴了一下眼睛。
李惟瞧了他一眼,将手里抓着野兔给了他。
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野兔。
李绛被吓了一跳,眼睛瞪得溜圆,小野兔四肢腿乱蹬,他得拿两只手抱住。
赫连熙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脸,似是要把错过的三年全部看回来,李惟低头解开了束腕,却没解开右手的白布。赫连熙收回视线,低声道:“进来说吧。”
李惟没什么对他说的,只想让他识趣离开,但转念一想,让李绛和苏尔勒先去了后院。
屋里陷入沉寂,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尴尬,总之气氛变了,夏侯梨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正欲开口,就在这时候,赫连熙低低叫了一声,“李惟。”
夏侯梨白:“......”
这是个什么展开?怎么忽然觉得自己好多余。
李惟抬起眼皮看着他,没答应。
在赫连熙眼中,李惟漠然的神情就像是一把刀刺进心里,他努力找回自己声音,道:“我能单独和你说一会儿话吗?”
李惟沉默了很久,站起身,道:“可以,出去说。”
夏侯梨白一愣,道:“李老三,你是让外面冷风吹坏了脑子吗?”
赫连熙这人一看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跟他走,那岂不是正中下怀?
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李惟压低了声音,道:“没事。”
夏侯梨白抿了抿唇,把一肚子煽风点火的话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赫连熙跟着李惟,两人走过长廊,来到凉亭,赫连熙沉吟了半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已发白。
穿得衣冠楚楚,看着跟个正人君子似的,李惟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开门见山的问道:“王爷要和我成婚?”
赫连熙眼里漫过几分悲伤,心里更是愧疚,“想的。”
说时面无人色,李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蓦然想起一些往事。
三年前,她是舞阳长公主身边的丫鬟,赫连熙的计划应该是想在圣上面前揭开她的身份,然后栽赃长公主和二皇子蓄意谋反,但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誉王就派人暗杀二皇子打乱了他的计划,二皇子死后紧接着就是冯家倒台,她作为棋子只发挥了一半的作用。
可若是誉王没有突然打乱他的计划,赫连熙会不会把她推出去,让她作为杀死二皇子的一把刀?
李惟想,答案应该是肯定的,赫连熙筹谋了这么久,不可能是个半途而废的人。
他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也不是行事毫无目的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惟被骗过一次,自然不相信他对自己的喜欢,所以大婚么......李惟想不出别的原因,斟酌了一下,直言道:“王爷是想要北襄军的军权?”
赫连熙整个人僵在那里,索性闭上了眼睛,无力地反驳道:“不是。”
“我又没说要抗婚,王爷为何不坦诚点?”李惟顿了一下,看他煞有介事的样子,浅浅地皱了皱眉,“不过,王爷应该考虑一下我弟弟的身体,他去不了军营。”
赫连熙声音仍然很温柔,“那就不去了。”
李惟道:“就这么简单?”
赫连熙淡淡地应了一声,继而说道:“自然是有条件的。”若是没有,李惟这辈子都不会再搭理他。
说着,他把目光游移到李惟手上,看到她的指尖和掌心有茧,不是那种薄茧。
功夫应该是今非昔比了,如果上前抱住她......应该会死。
条件?不说还好,说了李惟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谁让她就是个喜欢翻旧账的人,“慢走不送。”
语气有些不耐烦,赫连熙能听出来,她想让自己赶早滚蛋,“这么不待见我?”
李惟挑了下眉,“想留下来吃晚饭?”
脸这么大的?
赫连熙看着她的神情,诚恳道:“想。”
想就想,说一个字也能这么黏糊,李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避开他看过来的目光,道:“那就留下来,让城外的指挥使也进来,王爷身份贵重,命值千金,我会不做什么的。”
话落,人已经转身离开。
赫连熙心中五味杂陈,苦涩中还有几分自嘲。
无论说什么,李惟都不会再相信自己,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准备。
十岁的李惟他是见过的,性子完全随了老王爷,有十足的耐心和坚韧,她本就是一个桀骜不驯之人,失忆后,她几乎本能的收敛了自己身上所有锋芒,伺机而动。
季云琨见到李惟神色如常的走来,才稍微安定了一些,“如何了?”
今日,这院子里的人心里都有许多事在想,李惟也不例外,“没有为难我。”
季云琨微微抬抬手说:“也罢,早晚都要离开这的。”
李惟端着热茶,没说话,她心里乱得很,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这次她不能再孤注一掷,她还有好多事要做。
季云琨察觉到她犹豫,拍了拍她肩头,“放手去做吧,我们都站在你身后,输了无妨。”
李惟抬头望着北边的天空,紧紧握着手里的茶杯,师傅知道她想要什么,苏尔勒也知道,“以前我只是想着,能杀了誉王死也甘心,誉王该死,没能亲手斩下他的头颅,是我一辈子的遗憾,但父亲和师傅教我用刀,不只是让我复仇,父亲说过复仇是件很痛苦的事,祖父就是让北狄人虐杀,而那年父亲单枪匹马上阵手刃了仇人,威风无二,此事成为了一段佳话,受无数人的追捧和赞扬,但父亲仍是没能走出来,因为失去的亲人无可法挽回,他不觉得这件事多么荣耀,反而十分沉重,后来父亲遇到母亲,渐渐走出了那段阴影,父亲一辈子打过很多的仗,但唯独没有跟我提过那一场,他说,能守护边疆的百姓和大周的国土,这才是他辈子的荣耀,但后来因为君王的猜忌,誉王夺走了父亲的兵权,誉王是个不中用的废物,他硬生生让北狄人夺走了大周的疆土,我的父兄埋在了逢骨关,无数的将士埋在了逢骨关,他们没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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