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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清虚

卫昕走到停尸房,看见里面灯火暗淡。她口中念佛,幻想此地是安宁祥和之地;却竖耳一听,确是诉苦哀怨之音,尽到而来。

她看见范真带着面帕,手上带着指套,正在仔细检验尸体,然后将尸体入殓,挂上号码牌;他表情一如既往,唯独停留在一具尸体旁边,还在犹豫不决。

卫昕看向范真,说:“稚颜,房中阴气深重,还不快快将尸体入殓?”

范真看见卫昕,如同感觉有一个菩萨来临,说:“云舒,你来得正好。我对此事总是颇具疑惑,见了你,大概是能拨云见日了!”

卫昕走到范真身边,仔细端详着尸体,说:“我有事求你。你什么事,闷得找不住绳子?”

范真将尸体上的白布拿开,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纯白皙的脸。卫昕眼眸下垂,看见这名女子身上遍体鳞伤。

卫昕用手帕捂着口鼻,说:“这名女子是不是叫作雪信?”

范真讶异,说:“你怎么知道?”他给卫昕递上干净的面帕和指套。

卫昕直言相告,“我来这就是为了这事。我想看看你有什么主张?”

范真内心沉闷,说:“我这两日老是心神不宁的。以前我检验尸体数不胜数,虽说这个《灵韵女尸案》,我们按照正规手续侦破了。但是,我总是感觉哪里不对,真要我说出来,我又说不来。如鲠在喉啊。”

卫昕意识到他的想法,说:“你觉得乔荣不是真凶?”

范真下意识垂下眼帘,卫昕仔细揣摩他,他复又迟疑地点头。

卫昕自告奋勇,“稚颜,我想检查一下尸体。两个人,总是能想出办法。”

范真眉开眼笑,说:“那再好不过了,毕竟,云舒你是深谙此道的。”

卫昕拿着工具,对着尸体双手合十,说:“望你见谅。”

她将苍术烧了,加点皂角和麻油,抹在鼻端,内含一口生姜。

这是为了掩盖尸体臭味。

卫昕仔细检查尸体的眼鼻口,还有手指指甲。她发现,雪信身上确实存在鞭痕,伤痕呈现都是紫青色的,且伤痕不是拳脚所致,而是他物打伤。因为如果是拳脚相加致死,伤口呈现方圆形;但是雪信身上的伤痕是呈现斜长条,横长条。

她继续检查尸体,尸体眼睛睁开,发迹些许散乱,衣服还不整齐,两手并无握拳,有小便玷污内衣。

雪信的手心有红色字体,像是印章盖的,隐隐约约,卫昕看见“行简”,但她不太确定。

行简会是谁呢?

卫昕叹了口气,将尸体翻转过来。她检查尸体的私密部位,发现有被侵犯的痕迹。然后她用白布重新覆盖尸体,来到水盆中洁净双手,将面帕和指套摘下。

范真将尸体入殓,然后关上停尸房的门。两人在门口驻足,范真等着卫昕说话。

卫昕思虑片刻,说:“雪信的确是殴打致死。要不就是鞭子,毕竟伤口是斜长条。鞭子大概是可以解释的。”

范真接着话头,说:“死者生前被侵犯,且乔荣与她是相好。这似乎就能解释是乔荣侵犯雪信后杀人。”

卫昕皱着眉头,说:“但是乔荣和雪信在十九日那天下午吵了架,下午雪信还回去清虚观,然后晚上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怎么感觉是有人下了套在等?”

范真左顾右盼,说:“乔荣若是进去,陈庭现在是判了这个案子。到时再拿这个案子牵扯她,那可就麻烦了!”

卫昕看着外面,说:“你搞个由头叫陈庭过来。我来想法子对她说。”

范真领命离去。

范真来到卷宗室,陈庭正在奋笔疾书。范真正色说道:“晚竹,我有一份资料需要你核实,你过来一趟吧。”

陈庭头晕脑胀,说:“很要紧吗?”

范真点头,说:“我现在就要将尸体入殓,就差这份核实。”

陈庭和范真离开了,曾录事表情诧异地看着他们。

范真拉着陈庭的衣袖,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陈庭自知麻烦,再不言语。

范真和陈庭,以及卫昕在停尸房。范真将尸体锁好,然后走入里间,再锁好门。

陈庭推心置腹,说:“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卫昕敛起神色,说:“晚竹。这桩《灵韵女尸案》,我是受人之托。邵海对我有救命襄助之恩,且乔荣是他的知己好友,如今乔荣身陷囹圄,我想追问这个案件的详细,麻烦你仔细说一下!”

陈庭态度不乐意,说:“云舒。你在质疑我的断案能力?”

卫昕温柔说道:“怎么会?我怕你是受人蒙蔽,今后若是有些许歹人以此案拿捏你。你那时可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陈庭直接地说:“王园上次叫流氓骚扰我,你是不是也经历过?”

卫昕点点头,说:“当然。邵海救了我,我是后怕的很。”

陈庭怒极反笑,说:“他派人骚扰我,范真同样是救了我。范真对尸体尚无存疑,你有何必如此挂心?”

范真态度明朗,说:“自从此案发生,我的心是七上八下,现在我是有存疑的。”

陈庭摆了摆手,说:“你俩唱双簧拿捏我?”

卫昕义正言辞,说:“我何必拿捏你?你是我的好友,你如今为八品评事,有断案判决之责。现在这个乔荣是金吾卫正八品下的兵曹参军事,且不说这个身份,他如今拘押在金吾卫。金吾卫管辖的案件皆由大理寺处理,县衙之责由大理寺分担,我们这些寒门子女,上无父母兄弟扶持,下有世家财狼吞噬,简直就是防不胜防!这次邵海出面担保,他是闻到些许危险的气味。若是乔荣果真犯案,我义不容辞,让这个歹徒绳之以法。但问题是乔荣的扳指形影不离,他既没有送给雪信,他与邵海说扳指是不知何时丢失的,如何遗落,他也说不出个大概来。至于那条马鞭,本是乔荣驯马所用,沾上血迹,不能就表明是乔荣所为的!”

范真思虑片刻,说:“证据太过明显。正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1]鞭打致死,有鞭痕,我们很容易联想到乔荣;扳指是乔荣,乔荣无故丢失扳指,说不上证据,我们就觉得乔荣说谎;至于那封信,乔荣尚且无法拿得出手,你觉得是为何?”

陈庭思虑片刻,说:“信要不就是被人偷了?要不就是乔荣没有交出来,他感觉有人陷害,等着你们两个给他翻案?”

卫昕叹了口气,说:“你好好想想。反正邵海的忙,我尽力而为;至于你想不想重审,选择在你。”

她说完退了出去。

范真对陈庭,说:“的确是鞭挞致死。这乔荣和雪信没有越过雷池半步,雪信却有被人侵犯的痕迹,可能是真的有问题!”

陈庭咬着牙,不说话。

戍时,灵韵桥。

满目皆白,小雪絮絮。

卫昕和邵海来到灵韵桥。灵韵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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