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在信德大厦有个三方会谈，下午还需要出席一场慈善会，预计时间是两点到五点——江总。”

“江总？”

“嗯？”江暄很快回过神，冲着身边的秘书点头。

“好，行程表放在这里，等下我自己再确认一遍。”

扣着腕带的手腕上抬，江暄伸手，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文件夹。

真难得啊，江总也会工作走神。

秘书心中嘀咕，余光盯着江暄的脸色小心翼翼打量，不过确实，江总的脸色也太差了。

总裁也有烦恼啊。

她压下心底的好奇，继续汇报道：“前台有位来送东西的先生，说是您定制的珠宝，需要帮您将东西拿上来吗？”

早把这茬抛之脑后，江暄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是自己定制的袖扣。

他点开手机，发现十几分钟之前已经收到信息。

—玛媞雰私人定制：“江先生，袖扣按期完工，我这差人给您送到公司。”

—玛媞雰私人定制：“江先生结婚纪念日快乐！”

“帮我拿上来吧。”江暄的视线在最后那句话上停留两秒，又很快收回。

秘书踩着鞋跟走出门，江暄才深之又深叹口气。

指腹捏住眉头，他先是回复聊天软件中的消息，退回的时候手一滑，点进新添加的新对话框。

—DDB：“谢谢您，我会还的。”

看时间应该在后半夜，那孩子竟然这么晚都没睡。

江暄又忍不住叹口气，戳开对话框打下回复。

—J：“好，不急。”

见了面才知道，江觅口中被包养的Alpha，竟然还没有大学毕业。

在肌肉转化率高的Omega和Beta面前，Alpha在体型和力量上并不占优势。

那孩子大概是拳击场里唯一一位胜率靠前的Alpha。但即便拥有名列前茅的胜率，买他输的人也大有人在。

或者说，他们在等着这个Alpha输。

拳场似乎也将Alpha拳击手当作招牌，一周给Alpha排了三场拳赛，其中两场只相隔24个小时。

翟白，Alpha的名字。

在后台见到Alpha的时候，Alpha才结束了一场比赛，颧骨往外冒的血盖住了半边江觅嘴中很漂亮的脸。

确实是张很漂亮的脸，几分恰到好处的清瘦，让Alpha仿佛浴血的玫瑰。

他摘掉手上的拳套，在江觅的招呼下和几人一一打过招呼。

Alpha比他以为的还要瘦小些，应该堪堪达到这个年龄Alpha的平均水平。

江暄胸口一窒，被对方毫无波动的神情蜇痛。

刚刚在台上攥紧了拳头仿佛要置对方于死地的Alpha收敛了所有的棱角，套上一层冷漠的几乎无机质的面具，站在他们面前，按着江觅的要求和他们打招呼。

未处理的伤口仍在冒血。

一只病猫。

在翟白看不见的地方，第一次，江暄不想再放纵江觅的所有行为。

他把江觅提到无人的楼道中，门板隔绝了除了他们兄弟两人之外的人。

再出来时，江觅红着眼眶，站在翟白面前道歉。

他没有让江觅收回那笔钱，只是不允许江觅再来这里，再接触翟白。

江觅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脾气，也从来不会考虑做事后果和细节。

过去的江暄时常因为江觅受伤。

但没关系，因为他是江觅的哥哥，这是上天赋予的、出生带来的、死亡也无法斩断的。

可是江觅千不该万不该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他生命里的其他人。

那个孩子的生活已经足够悲惨。

虽然翟白和他交流不多，但只是一次见面，江暄就能感受到，翟白身上荒土一般万物不生的寂无。

如果有办法，翟白又怎么会靠自己的躯体、自己的血去赚钱。

在和所有人都分开的第二天，江暄自己驾车又去了一趟地下拳场。

又是一次险胜的Alpha脸上带着比之前更严重的伤，他捂着自己的嘴角，从拳击台上一瘸一拐走回来。

路的两边，是向他喝倒彩的观众。

“我会资助你，直到你找到工作。”

帮着Alpha拆掉手上护具的时候，江暄拆开手中特意准备的药品。

“我不卖给Alpha。”小Alpha的声音嘶哑，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仔细一想，Alpha昨日确实没有讲话，只是点头握手。

“巧了，我也不喜欢Alpha。”

Alpha的指骨关节肿得厉害，江暄捏着棉签，犹豫许久不知从何处下手。

“我自己来就行。”

翟白扯过他手中的棉签，粗暴地从每一处伤口上按过。

他就用一根棉签，处理了所有红肿的关节。

江暄看不过去又重新掏出袋子里的棉签，拽着Alpha的手，一点一点将每一处肿胀涂抹。

“你可怜我？”

Alpha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对来到他身边的人怀有的目的也很清楚。

很轻地嗤笑一声，Alpha顶着那张瘀青的脸凑到江暄脸前，“我和你弟上过床。”

在江暄抬眼看向他时，又扯着嘴角微微一笑。

“不开心，就不要笑。”江暄手下蓦地用劲，将Alpha的故作凶狠全都打散在叫痛声中。

“我觉得你很像我，过去的我。这个答案，可以吗？”

不安，这是翟白传递给他的最浓烈的情绪。若是有人好像不图什么为他好，好像他也会害怕。本不想剖心的江暄垂着睫毛，淡淡讲出自己的理由。

坐在椅子上的翟白看起来放心了些，他活动着脚腕，和第一次见面一样，收起自己的表情。

“那天来得很白的那个人，是哥哥的对象吗？”

刚刚还凶巴巴的，说句似是而非的话，就叫上哥哥了。

江暄胸口一软，觉得自己似乎真成了Alpha的哥哥，他出口的语气又温和几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一直盯着哥哥，很紧。”

拳击手的视线落点往往预示着下一次攻击的来向，赛场上关注，生活里自然而然地也多了几分习惯。

不过，他觉得很奇怪。

那位的眼神，不像是爱意荡漾的留恋，反倒透着几分阴森森，像池塘底的淤泥，无人窥见地危险。

所以翟白才会疑问，对方到底是不是江暄的对象。

“过去是，不过很快就要不是了，我们要离婚了。”

聊天当中，江暄自然而然将视线放在Alpha脸上惨不忍睹的淤青上。

他将手心的红花油捂热，随着一声温柔的“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