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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之下目睹天枫十四郎坠谷自尽。
楚留香和南宫灵皆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南宫灵。
原本一直老神在在地守在石桥另一端不肯移动半分,直到见到这一幕,整个人先是呆立当场,随后竟是疯了般扑过去。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那坠落的身影。
但终究是来不及了。
反倒是南宫灵自己因为不顾自身安危,险些也扑了下去。
还好关键时刻楚留香拉了他一把。
南宫灵回过神来,似是想到什么很快就恢复如常。
楚留香却注意到他放下来落身侧的手指尖依旧无意识颤抖的余韵。
楚留香看着他,眼神微闪。
不敢置信地感叹道,“其情之痴,真是世所罕闻。”
“是啊。”
南宫灵有些敷衍地附和了一句,喃喃道,“……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楚留香闻言亦是叹了口气,既是惋惜也有些疑惑。
“何必如此呢?我们只是想要见任夫人一面罢了,他既深爱任夫人,如今任夫人就在他身边,又何必如此极端地寻死呢?”
楚留香想不明白。
明明与任夫人双宿双飞的未来就在眼前,他为何宁肯寻死?
难道是任夫人并不肯接受他?
楚留香想到初见天枫十四郎时他便像是满身充斥着一种令人不言自明的绝望与悲哀的感觉。
如今后知后觉,想来是本就心存死志。
天枫十四郎,必输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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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尤其是人烟稀少的郊外,只能望见附近漆黑的树影幢幢,随着冰凉的夜风吹过,带起阵阵枝叶婆娑声。
这是一处位于郊外的庄子。
周围只这一户人家,爱清静的人绝不必担心会有人打扰,当然,若是有秘密在身需要隐藏行踪的人也很适合躲藏在此处。
这个时辰,常人早已陷入梦乡。
便是在人群聚集的城内,此时白日里还人来人往、喧闹嘈杂的各条大街上都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遑论郊外了。
但就是在这本不该有人出现的时辰,不该有人出现的地点。
一个雪白的身影飘然现身。
夜幕上月轮恰好被厚重的云层遮掩,只偶尔露出一点惨白的光。深夜里阴冷的风卷起枯叶在郊外泥泞的土路上飞扬。
土路两边是茂密旺盛的杂草,高过人身。
随着夜风起起伏伏,黑压压的影子倒映在土路上张牙舞爪。
远处的尽头,笼罩在迷雾之中。
那道雪白的身影就是这样飘飘乎地忽然从迷雾出现。
那是一个少年。
年纪看来最多双十,身量高挑而纤细,宛如一根青竹,背后还背着一把琴,长长的琴身衬得他身影更加单薄。
他穿着一身白衣,一身雪白的僧衣。
这是一个少年僧人。
但与印象中僧人的形象有着极大反差。
因为这少年实在生了一张容貌艳丽得近乎妖异的脸庞。
更令人惊奇的是,他此时竟是浑身湿淋淋的。
像是刚从水里钻出来。
雪白轻薄的衣料湿漉漉地贴在他修长的身躯上。
越发勾勒出腰身劲瘦有力的隐约轮廓。
脸上还沾着点点水珠。
雪白的肌肤越发显得苍白透明,甚至是仿佛没有一丝血色的惨白。
与惨白的面色相反的是。
额心的一点朱砂痣和轻抿的薄唇越发殷红,艳色靡丽。
白狐般的眼眸微垂着眼睫,像是寒鸦的尾羽。
有水珠从鼻尖滑落,轻轻流过红润的唇珠,滴在锁骨上,再无声地渗入衣襟。
惨淡的雪白,深红的绝艳。
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的面庞,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矛盾的强烈对比,又奇异地产生了一种阴森凄迷的诡艳之美。
令人恐惧心悸,更目眩神迷。
少年的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响,尽管背着一把份量不轻的琴,也仿佛飘浮在地面上,像是一缕游魂,回荡在空旷的荒野上。
他身上还滴着水,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走着。
走过的地方一步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空气中残留着他身上散发的潮湿的水汽夹杂着清冷的檀香。
遮掩月亮的云层终于移开,清冷的月辉照耀而下。
照亮了少年冰冷漠然的脸庞。
在这样一个深夜。
简直像是从志怪故事中走出的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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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无花深夜来到庄子上,敲响门。
开门的人被他吓了一大跳。
“怎么这副样子?”
开门的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青衫少年。
这少年不但人长得很英俊,而且看起来很斯文、很秀气。
是那种饱读诗书才能养出的气韵。
穿的衣着虽不十分华丽,但剪裁得极合身,质地也很高贵。
显然是很有教养很有底蕴的世家子弟。
但看到无花现在的模样后,少年顿时就焦急地忘了体统。
只顾着将他迎进去,路上还一个劲地念叨。
“你便是没有时间将衣裳换了,也还有一身内力可以先将湿了的衣裳烘干了啊,怎么能就这样一路走过来……”
无花由他拉着进了庄子里,不言不语地任他说。
既不回应也不反驳。
打断少年絮语的是一道温柔的女声。
“夫君。”
来人是个美丽的白衣少女,但已挽了妇人髻。
淡扫蛾眉,不施脂粉。
神色淡漠,美得不带丝毫烟火气。
只是眉宇间似带着三分忧郁,脸色也苍白地不正常,像是重病在身,但这种病态更为她增添了一种弱不胜衣之美。
这年轻的美妇人此时手中正捧着一套白色的衣物。
目光也担忧地望着这边。
“还是让无花大师先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吧,再穿着这身湿漉漉的衣裳,生了病可怎么好……”
青衫少年听他夫人这么一说,也甚是赞同。
忙点头道,“是极是极,还是夫人想的体贴周到。”
确实很体贴周到。
无花和他才从门口走到厅堂这一小段路,她就准备好了他合身且合适他的衣裳,竟像是早就知道。
无花轻轻抬眸,看她一眼。
狭长白狐眸里如点漆的瞳孔深邃地宛如化不开的浓墨。
终于淡淡开口说了进门的第一句话,“不必。”
说完,他身上便渐渐蒸发出淡淡水汽。
宛如升腾的云雾缭绕在那冷若冰雪、洁若冰雪的白衣僧人周身,苍白清冷的面庞越发显现出一种神人之姿。
无花没有接过那一身明显会更加舒适的干净衣裳。
他若想,随时都能把身上的衣服烘干。
没有这么做,只是不想罢了,没有接过的理由,也是如此。
年轻的美妇人捧着衣裳,脸上仍是温柔淡然的笑容。
她轻声细语,“妾身还准备了暖身的姜汤,大师不想换衣裳,就喝一碗姜汤吧,夫君也喝一碗吧,夜里毕竟风大。”
姜汤准备起来可比衣裳还要耗时间。
青衫少年方才笑盈盈瞧着,只当没看见无花的冷漠拒绝。
这会儿为着无花的身体着想,还是开口温声劝道,“喝一碗吧,是吩咐厨下做的,就当陪我喝了。”
无花身为习武之人,身体不至于这么单薄脆弱。
他并不需要这么一碗姜汤。
便也并不委婉地依然直接拒绝了,“不必”
青衫少年闻言也不觉得无花是不给他面子,无花既然说不需要,他便也不再提了。
只是无奈道,“你啊,自小便是这么个软硬不吃的冷淡性子。”语气亲昵,反而因为无花并不和他客套很是高兴。
进门到现在,他全心全意只顾着与无花谈笑说话。
看也不曾看自己的夫人一眼。
被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好意的年轻美妇人也没表现出任何委屈的神色,温柔的眼波只是凝望着无花,无限轻柔地叹了口气。
好个温婉贤淑的女子。
对丈夫和丈夫的友人都是满满的关怀之意,如果忽略她从始至终目光只落在丈夫友人的身上,瞥都未瞥自己丈夫一眼的话。
美妇人见两人已经坐下聊起来,并不理会自己。
捧着衣裳转身离开,背影纤弱。
当她快走出厅堂,靠近墙边的灯烛时。
更为明亮的光线照在她脸上,便可看清这张美丽无暇的脸庞上的一个小小瑕疵,她竟是没有眉毛的。
她的眉毛是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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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函已意识到了无花今夜的异常。
尽管他神情并没表现出什么。
但李玉函毕竟与无花是自小相识,一同长大的情分。
他对他的关心和了解并不下于任何人。
待厅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李玉函才轻声问他,“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无花闻言也看他。
不知是否在水里待了太长时间,他眸光仿佛也浸染上了刺骨的寒意,漆黑的瞳孔宛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眉宇间平常就清冷的神情今夜更加冰冷无情。
简直到了冷酷的地步。
眼神更是洞彻而锐利。
像是一把久久隐藏在鞘中的利剑终于露出了一点冷冽的剑锋。
李玉函只觉自己在他犹如审视般的目光下被刺地无所遁形。
他心底有些发凉,但又实在不明所以。
“到底怎么了?”
“……你不知道?”
李玉函又问了一遍,无花却这样反问他。
但说是反问,无花却像是从李玉函的反应里确定了什么。
等李玉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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