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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第4章起了坏心思

银子是用白绫手帕包着,尚且带着些余温。

顾希言打开看,是做工非常精致的银元宝,比市面上常见的小,正面有“大昭元宝”字样,下面则是用小字镌刻了“洪平二十一年银作局制”。

她估摸了一番,知道这大概是五两一个的银元宝,六个银元宝是三十两。

顾希言如今多少也懂得一些银钱账目上的道理了,快速盘算了盘算,三十两银子够不够安置孟书荟和侄子侄女,租赁一处住处应该是够的,但是以后呢,娘仨的吃喝拉撒怎么办,孩子大一些还是要进学吧,总不能彻底睁眼瞎,就此沦落为寻常目不识丁的人家?

顾希言心烦意乱的,她想起刚才自己在孟书荟面前故作轻松夸下的海口。

其实她也不是要故意吹牛,只是孟书荟那一刻失望的样子太让她难受了,她忍不住宽慰她,如今果然不行,她该怎么办,该寻什么由头?

顾希言想到这里,太难受了。

敬国公府大得很,偌大一个宅院占了燕京城好大一片地,可在这深深宅院中,属于顾希言的只有这么一方小天地,属于外人的……没有。

各房人等,各处丫鬟奴仆婆子,到处都是眼睛盯着,密密麻麻的,针都没处落脚。

她有些无助地扶着一旁的栏杆,深吸了口气,让自己不要去怨天尤人,还是想想怎么办。

如今能有三十两也是很好的,回头把箱笼里的大氅也都典当了吧,马上入夏了,一时穿不上了,便是大氅没了,别人也察觉不了。

她一个月有五两银子,当寡妇的人,平日也不怎么用钱,只偶尔需要打赏打赏底下人,是以五两能攒下三两多,她可以拿出三两来,慢慢地攒着,到了入冬就把这大氅赎回来,悄没声息的。

这样一来,自己清苦一些,但好歹能安顿下嫂子母子三人。

她没什么儿女,将来不知道怎么着,娘家的侄子侄女总归是自己的退路吧。

正惆怅着,突而间,便见前面几位小厮模样的自前方经过,冷不丁的,也唬了一跳。

毕竟深闺中的妇人,又是守寡的,轻易不见外男的。

这时萍儿也匆忙跑过来,急得脸都红了,她压低声音道:“奶奶,是花房的人,说是要修剪这边花木的,才刚传了消息,让大家伙都别来,可咱不知道……”

顾希言顿时恍然。

国公府偌大一处府邸,茶房,灶房,花房,都是有专人掌管的,至于花房又包括暖窖,是会养花养蝴蝶的,花苑中自然养了一些名贵花草树木,那些花把式每过一段都要进来裁剪修缮,这样才好看。

今日这花把式进来,必是知会各处,但自己这寡妇,往常不怎么来这里,今日得罪了老太太房中的人,莽撞冒失地走了这边的路,以至于闯了进来。

这自然是万万不该的,传出去,于名声不利。

她便忙对萍儿道:“我们走那边小路,快点过去,别让人看到,等绕过这条□□,过去那边廊道就好了,那边人多,往常我们也经常走。”

萍儿慌忙点头:“好!”

顾希言这想法原也没错,毕竟那些花房把式也算是外男,不好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可是她也没想到,她这么一绕路,经过前方湖边时,竟远远地看到一位,恰是晨间才见过的陆承濂。

才一会功夫,这位陆三爷已经换了一身圆领箭袖长袍,一头墨发高高地用玉冠束起,负手立在湖边,一排的气定神闲。

他前边湖面上,有十几只白鸽正在那里徘徊飞舞,而在他的身后,有两位宫廷校尉,正恭敬挺拔地侍立着,倒是越发衬得前方男人的贵气来。

若是之前,顾希言见到这人自然赶紧低头靠边溜,可现在,晨曦之中,她怔怔地望着前方男人的侧影,竟起了一个荒谬大胆的心思。

也许,她可以求求陆承濂?

她豁出去脸面,求到老太太跟前,却被人几句话打发了,给了一些银子,她感激,但又无奈,知道再多没了,只有这些了。

没有谁活该要管谁,亲戚有亲戚的分寸,她明白,所以她没法怨谁。

可这会儿,她实在没办法,她必须安顿下嫂子,怀中揣着的这三十两,让她不知道怎么办。

如果自己求了陆承濂,他但凡肯说句话,也许就能帮上大忙?就算不说什么,只帮衬着寻个落脚之处,或者提供个别的便利,于自己来说,就是解燃眉之渴。

可他凭什么帮着自己呢?

走投无路,愿意穷尽一切法子的顾希言,却突然想起一件往事。

那一年自己才刚及笄,因了老敬国公府的遗愿,跟随族中一位远房姑母进了皇都,踏入敬国公府,在家宴上,她第一次见到陆承渊。

她知道那是一场相看,当时还不知道自己要嫁给哪个,所以并不敢多看谁一眼,只低着头作出柔顺温软的模样,并竭力让自己显得更大方,更得体。

就在这种过于端着的小心中,她感觉到一道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她有些困惑地抬眼看过去,却看到一双幽深的眸子,眸底藏着说不出的凉意。

她一个激灵,有些害怕,下意识躲开了他的眼神。

之后,她偷偷瞄过几眼,觉得他过于冷峻,性情很是刻薄严厉的样子。

她害怕这样的人,只盼着这个人不要是自己的夫婿。

晚间时候,她甚至做梦了,梦到一双沁凉冰冷的眼睛盯着自己,吓得醒来后睡不着。

她那时候不懂,闺阁小娘子懂什么,只觉得此人瘆人,可怕。

之后她很快嫁给陆承渊,有了夫妻之好,陆承渊对她颇为疼爱怜惜,她日子过得自在,早将什么陆承濂抛在脑后,府中三爷而已,从未正眼看过自己,便是偶尔遇到也是目无斜视,神情冰冷寡淡,最多是微颔首一下,和她根本没什么关系。

待到之后陆承渊没了,她沉浸于伤痛中,小心守寡,陆承濂于她便更为遥远了。

可是现在,就在这一刻,在她绞尽脑汁恨不得用尽一切手段来安顿嫂子的时候,她脑中灵光乍现,一个歪到不能歪的念头就在心头徘徊。

她突然觉得……当时他看自己的那一眼,其实多少有些微妙的意味。

那似乎是男人看女人的眼光。

她陡然心跳加速,脸上也浮现出火烫来。

她不是闺阁中不晓事的小娘子了,她刚才在老太太跟前开口求,又当着奴婢嬷嬷的面拿了银子,并得罪了一干人等,她知道自己在外人眼中已经脸面全无,知道自己以后日子越发艰难,既如此,何不豁出去呢?

大不了也是落个没脸。

若真如此,她缩回自己院子,从此闭门不出,别人笑话就笑话吧。

她既起了这心思,便看了一眼萍儿,萍儿没什么心思的丫头,那眼神还有些怕怕的,似乎生怕惹出什么祸事来。

她便压低声音道:“前面那位似乎是陆三爷?”

萍儿担忧地咬着唇:“是,奶奶,这该怎么办?”

顾希言略沉吟了下,道:“你我贸然出现在此处,若是人问起来,倒显得你我主仆不守规矩,总得寻个由头,要不然这样,你去那边花房看看里面养着的蝶儿,并摘一株花,这样人问起来,只说我们扑蝶摘花才误行此处,才显得光明正大。”

这萍儿年纪不大,还不太晓得事,又遇到这种意外,可不是顾希言说什么她便是什么,当下也不敢细想,只一叠声道:“好,萍儿这就去。”

顾希言打发了萍儿后,站在那湖边,紧攥着拳,给自己鼓劲。

她虽生在小官之家,可也是正经人家女儿,自小读了诗书知了礼仪,哪做过这么出格的事?

顾希言偷偷地觑一眼那位陆三爷,鼓起勇气,可走出两步,又觉还是罢了,劝自己不要异想天开了。

一时又觉他身后还跟随两位校尉呢,在外人面前,自己总不好开口。

就在这一番纠结犹豫中,终于打算闷头走过去,不管不顾地按照计划行事,突觉那边动静,原来陆承濂竟然转首离开,自前面石径离开了。

顾希言怔怔地看着,只觉一切念头成灰,又觉自己到底是不争气的。

嫂子可以带着一双儿女沿路乞讨,只为投奔自己,自己怎么就不能为他们豁出去廉耻之心呢?

她的指甲几乎掐到自己的掌心中,掐得生疼。

想来世间枭雄,可以行大事者,必须不拘小节,而她注定是一个不成事的!

她就在这种颓然沮丧自怨自艾的情绪中,准备回去自己院中,去见孟书荟。

娘仨来了皇都,人生地不熟的,她没别的了,只有三十两银子。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台阶,湖边的台阶上有水苔蔓延,湿漉漉的,有些滑脚,凉津津的水汽打湿了裙摆。

就在这时,前方视线中出现一双青缎云纹朝靴,白生生的鞋底利索又讲究,而就在靴子上方,是绣有精致花纹的袍底。

顾希言视线微颤。

过了一会,她才缓慢地仰起脸,看向来人,于是她便跌入那双深邃难测的眸子中。

是陆承濂。

他走了,但又回来了。

陆承濂身形原本就很高,此时更是站在湖边高处,更显挺峻孤高,气势如山。

顾希言仰着脸,怔怔地看着他。

陆承濂神情淡漠,没什么表情地道:“六弟妹何故在此?”

顾希言完全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之前酝酿了许多话,想着晓之以情,通之以理,想着井井有条侃侃而谈,也想着眼波流转,施展些妇人的柔媚手段。

可是猝不及防间,她被置于这双过于冷漠的眼睛的注视下,她大脑一片空白,原本的言辞竟然全都消失了。

说到底她也是闺阁中的娘子,自从守寡之后,将近两年的时间一直守在内院,轻易不外出,平日都不敢和小厮多说话,如今突然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她确实不知所措了。

陆承濂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勾唇,一个说不上是笑的笑意,之后微侧身,便要转身离开的样子。

一阵清冽的凉意自耳边拂过,顾希言心里一慌,连忙道:“三爷烦请留步。”

陆承濂脚步顿住,不过他并没有回头,只略侧首,视线似乎很淡地落在不远处:“嗯?”

顾希言的心砰砰直跳,不过看他停下,终究抱着一丝希望。

她连忙深吸一口气:“三爷,妾身这里有件事,想求三爷指点迷津,不知三爷方便不方便?”

陆承濂身形未动,只一个字:“说。”

他似乎过于疏冷,这让顾希言那点非分之想烟消云散了,当下只能连忙道:“事情是这样子的,今日一早,我娘家嫂子来了,三爷应该也知道,这两年我娘家出了一些事,我兄长也在海防卫所的船上,下落不明,本来我嫂子是投靠了她娘家兄弟,可谁知道她娘家兄弟最近出了一桩事,以至于被人追债,都是小门小户,遇到这种事束手无策,所以想着,请三爷指点一二。”

话起了一个头,陆承濂虽没回首,但好歹安静听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希言终于冷静下来,大脑也清晰起来,她把之前准备的言语一股脑全都说了,说得又快又急,连自己嫂子一路走来的艰难都说了。

她不敢直接说安置她嫂子的事,却从嫂子兄弟说起,是想着陆承濂有权有势的,估计宁州府也有些人脉,他要想帮衬一把,不过一句话的事。

陆承濂的视线淡淡地落在远处桃花上,他不置可否。

顾希言有些失望,但她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小心翼翼地看着陆承濂道:“三爷,我知道这件事情强人所难了,可是如今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我一个妇人家,也不知道去问哪个……往日承渊在时,总说诸多兄弟中,唯有三爷最为和善仗义,他对三爷敬仰得很,所以我心里一急,便想着,请教三爷,还得劳烦三爷给拿个主意。”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远处站在树后护卫的校尉自然听得清楚。

那校尉训练有素,侍卫在,随时听候调遣,但也万年无声的,不过此时听得这话,难免想着,这妇人生怕被拒绝了,又唯恐瓜田李下的,便特意把自己的亡夫搬出来,想套近乎拉关系罢了。

这深闺妇人,她不知外面人情来往,以至于这些言语透着故作世故的好笑。

而此时的陆承濂听得此言,自然没有半分回应。

顾希言越发忐忑,她眼巴巴地望着陆承濂,期期艾艾地道:“三爷,你位高权重,在外面人头也熟,所以我想着……求一求三爷,承渊泉下有知,也得说三爷仗义。”

陆承濂听这话,终于缓慢地回转身,视线落在顾希言脸上。

顾希言便觉,他的目光像一把刀子,一寸寸刮过她的脸,生疼生疼的,也有些羞耻。

自己平时和他话都没有说过,开口突然这么求人,谁能不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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