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书院,静室之内。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闭目养神。
他便是当世大儒,康贤,人称康老。
“先生!先生!”门童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打断了室内的宁静。
康老缓缓睁开眼睛,眉头微蹙,
“何事如此慌张?”
“老师,门外有个人,让小的把这个交给您。”
门童将那张纸条双手奉上。
康老接过,脸上带着几分不悦。
又是些附庸风雅之辈,想用些不入流的诗句来博取老夫的关注。
这些年,像这样的人他见过太多了。
他本想直接扔掉的,但当目光扫过纸上的字迹时,动作却顿住了。
好字!
仅凭这笔力,此人便足以在当世书法家中占有一席之地。
他来了兴趣,缓缓展开纸条。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猛然一缩。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好句!
寥寥十字,便将秋日登高之景,描绘得淋漓尽致。
萧瑟,壮阔,悲凉。
康老继续往下看。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轰!
康老的脑中如遭雷击。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手中的纸条都在微微颤抖。
这两句……
这两句简直是神来之笔!
对仗之工整,意境之雄浑,气魄之宏大,是他生平仅见。
“不尽长江滚滚来……”
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诗,只觉得一股苍凉悲壮之气扑面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可不是什么附庸风雅之辈能写出来的绝句。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门童的胳膊,力道之大,捏得门童龇牙咧嘴。
“人呢?!写这首诗的人在哪?!”他的声音都在颤抖,脸上满是激动与狂喜。
门童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
“他……他已经走了啊。”
“走了?!”
康老如遭当头一棒,失声喊道。
“怎么能让他走了!糊涂!你真是糊涂啊!”他急得在原地团团转,捶胸顿足,“此等大贤,千年难遇!你怎么能让他走了呢!”
门童委屈地说:“是他自己要走的啊……”
“亏你还在书院研习这么多年,连大贤登门都不知道!”康老气得胡子都在抖,“他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叫什么名字?”
“他……他说他叫林钰,穿着……穿着很普通的书生衣服,但是长得特别好看。”
普通书生?
长得好看?
康老愣住了。
一个书生竟能写出如此沉郁顿挫,气吞山河的诗句?
这怎么可能!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纸条。
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分明是一位饱经沧桑,历尽苦难,却依旧胸怀天下的失意文人形象。
这绝不是一个书生能有的心境,最差也得是个当代大儒。
“不对,不对……”康老摇着头,“此人定是在说笑,他绝不可能是书生。他是在借此自嘲,抒发自己怀才不遇的愤懑!”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道理。
他看着门童,郑重地嘱咐道。
“你听好了!下次若再见到这位大贤,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他留住!就算绑,也要把他给我绑进来!”
“是,先生。”
康老重新坐下,目光再次落在那首《登高》之上。
他看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声。
“**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此等心境,老夫自愧不如啊……若能与此人一见,必定有更大启发!”
林钰猜到会给康贤很大震撼,但没想到这么大。
此刻他正在长安最大的书局——文渊阁里。
他买了几本这个时代的经史子集,又挑了几本介绍风土人情的杂记,还有最重要的历史文学。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想要在这个世界立足,甚至君临天下,就必须对它有足够的了解。
付了钱,林钰抱着一摞书,心满意足地往宫里走。
《登高》这颗**已经扔出去了。
康老在士林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由他之口,自己的才名很快就会在文人圈子里传开。
这对自己日后行事,大有裨益。
回到麟德殿时,天色已晚。
他先将书放回西厢房,这才去正殿复命。
苏芷虞正和鸳鸯闲聊,见他回来,也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事情办妥了?”
“回娘娘,都办妥了。”
“嗯,下去吧。”
林钰躬身退下。
苏芷虞看着他的背影,捏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
今天一整天,她派去监视梧桐宫的人都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孙书蝶安分得像只鹌鹑。
但这,反而让她更加不安。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格外平静。
这个孙书蝶,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林钰回到西厢房,将买来的书一一摆在书架上。
婉婉捧着胸前肉凑了过来,好奇地翻看着。
“总管,您买这么多书做什么?您又不用考状元。”
林钰敲了敲她的脑袋。
既然知道婉婉不是内鬼,他的语气也愈发宠溺。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多读点书,没坏处。”
婉婉吐了吐舌头。
“才不信呢,书哪有婉婉的胸脯好看啊?”
“我……”林钰顿时语塞,“那不一样!”
“肯定不一样嘛,您瞧这书,薄薄丑丑的,和刘娘的胸一样。”给林钰收拾床铺的刘娘,手上动作一顿。
婉婉见状,愈发的得意。
林钰揪住婉婉的耳朵,郑重地说:“以后不许你再这样说刘娘,否则我把你的点心都给你扔了!”
“啊!!”一听到点心被扔,婉婉像被踩到尾巴似的,“不要嘛不要嘛,总管!婉婉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
这小妮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林钰没再理她,坐在灯下,开始认真研读。
他必须尽快熟悉这个世界的规则。
夜渐渐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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