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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幻觉

从刘姐饭馆离开后,呼延没直接回小院,她独自溜达着去了渡口。

当时吴措出主意建的那座渡口,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落成,如今已经成了桃源村一大打卡地点,给村子招揽了不少游客。

元宵节前还没出新年,游客不多,渡口只有一面随风飘着的红旗还在站岗,套在桅杆上呼啦啦前后左右乱摆姿势。

呼延走过去,顺手扯了下红旗的布,风带着一股强力的劲和她拉扯。

呼延扯了一会儿,松开了手。

她有时候挺羡慕吴措的,天南地北纵横四野,似乎全世界都没有他在乎的、能让他停下的东西。

或者说,他在乎的,就是像风一样在四野狂奔。

可惜她从小就没什么大的志向,如果说能称得上呼延理想的,就是能守住宋殊的小院,然后在小院里等陆离回家。

这样也不错。

小时候宋殊就告诉她,理想是不分大小的。

就算她的志向是养着院子里的那辆棵桃树开花,也算是一种理想。

渡口的风吹得呼延后脑勺发凉,她终于折身准备回家,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宋殊的电话。

“……喂。”呼延下意识有点心虚,她以为宋殊知道她出来见吴措了。

“呼延真,现在回家。”

呼延心里猛颤了一下,宋殊又叫了她全名。

“怎么了。”

“星星情况不好,去见一面吧。”

……

呼延出院回小院的时候,向晚星已经被她爸妈接走去了医院。

为了表达对没能在小院给呼延接风的愧疚,向晚星路上给呼延打了个视频,说要送给她一副新画。

“我最近和米玉一起学的,一种新的流派画。”

“什么流派?”呼延问她。

“保密!”向晚星神神秘秘的,“你不是下个月生日么,到时候我画了给你当生日礼物。”

呼延侃她:“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新画不是为了给我接风的么,怎么又成了生日礼物了?”

“那流派我还不怎么熟练,一下子画不出来,不过你要是想要,等我熟练了等你多画几幅。”

“那我可就等着了。”

车里晃荡,呼延怕星星电话打久了头晕,说先挂电话,等她回来再聊。

她没想到,“等你回来”成了一个可能完成不了的约定。

呼延一众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向晚星已经换了病床,准备推到手术室了。

这次原本是十分常规的检查,按照之前的几次检查结果来看,癌细胞已经稳定控制住,症状渐好,后续基本隔半年定期复查就可以。

但就是这次的检查中,发现了癌细胞转移形成了癌栓,必须立刻安排开胸手术清除病灶。

可因为已经到了晚期,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

向晚星听着医生的安排换了床,床边她的妈妈一直在捂着嘴巴不停地哭,向晚星躺在病床上,伸手拉了下她妈妈的胳膊,“妈,别哭啦,又不是第一次手术,笑一下好吗?吉利。”

向妈妈别过头去,眼泪顺着颤抖的手淌下来,靠在向爸爸的肩膀上仍然是流泪不停。

向晚星叹了口气,“哭得太早啦妈,现在还不是时候呢。”

她说着一偏头,看到了门口的呼延。

“真真姐姐。”向晚星的声音大了一些,身体忍受不住跟着剧烈咳嗽起来。

呼延真快步走过去,向晚星拉住她的手,嘴角扯了一下,“这下成了你来送我了。”

呼延眼圈泛红,她逼着自己千万不能这时候掉下眼泪。

“别哭,真真姐姐,不会有事的,我还欠你一幅画呢。”

再没能忍住眼泪,呼延带着哽咽的哭腔点头,“不会有事的,我们星星吉人自有天相。”

“对嘛,那我先进去咯,等会儿见。小杨阿姨,麻烦你们推我进去啦。”向晚星冲旁边的护士道。

手术进行了三个半小时,所有人在手术室外屏息等着。

在医院的走廊里,无声地响起此起彼伏的祈祷。

祷告词显得无力,如果可以的话,有些人宁愿交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来置换一个想要的好消息。

手术室灯灭,大门被推开,医生从手术室走出。

这个动作医生在他的职业生涯里只做过五次,每次无一例外的,迎来的都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声。

但他终究还是要把这个动作完成,医生在心底长叹了口气,冲着迎上来的一大波人,摇了摇头。

“抱歉。”

向晚星母亲的哭声从走廊的一头穿到另一头,呼延咬着自己食指让自己没有哭出声,她知道这会儿星星的麻药应该已经逐渐褪去,她能听见声音的。

这场手术并不是结束,紧随其后的,是一系列放射治疗和化学治疗,为了让那个已知的结果来得再晚些。

向晚星的头发开始大片脱落,她剪去了自己的长发,戴上了一顶毛线帽子。

帽子的下沿沾了一圈假发,看起来就像是她自己的头发一样。

在没人的时候,向晚星偷偷摘下帽子,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陌生的自己。

当初以为晚期会眼盲,所以她给自己准备了一系列适应盲眼的措施,却没想到她根本来不及等待眼盲这一步。

“还不如直接瞎了呢,就看不到这幅丑样子了。”

向晚星嘟囔着,病房的门打开了,进来的人是米玉。

米玉新学期开学后没有离开,她照旧申请了线上课程,白天在医院陪星星,晚上回小院睡觉,因为病房里唯一的陪床位给了向晚星的妈妈。

最近几天米玉在医院附近租了个房子,所以每天来得很早。

见米玉进来,向晚星急忙把帽子戴上,抬脸和她打招呼,“你今天好早啊米玉。”

“给你带了冰淇淋,白桃味的是么?”

向晚星张嘴笑起来,“知我者,米玉也。”

她接过米玉带来的冰淇淋,大口朵颐。

米玉坐在她床边的凳子上,把包放在一旁,忽然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向晚星吃冰淇淋的动作顿住,她愣愣地看向米玉的头。

“你……”

“闺蜜发型,不是早就说好要一起剪的么。”米玉摸了摸自己剃掉的光头,说。

冰淇淋在手边融化,顺着手指滴落在床单上,下一秒被一滴眼泪覆盖,洇成一圈边缘不平整的粉白色。

这是向晚星在得知自己手术失败后第一次哭,她人生的这十几年,似乎每天的呼吸、每次心脏的跳动,都是为了等待那个消息。

好消息对她来说是惊喜,坏消息才是平常。

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平静地度过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了。

向晚星吧嗒掉了两行眼泪,瘪了瘪嘴,“你干嘛呀……”

米玉抬手擦掉她的眼泪,“早就觉得头发碍事了,刚才洗脸的时候,洗面奶直接洗了头,别说,还挺爽的。”

向晚星破涕为笑,鼻涕喷出个泡出来,“米玉,你怎么这么好。你以后有了新的朋友也不能忘了我,别对其他人像对我这么好,我会吃醋的。”

“我不会有其他朋友的。”米玉看着她。

“那也不行,你必须要有其他朋友,但我要是你心里天下第一最最好的那个。”向晚星像是在布置任务一样。

“你每年要交一个朋友,当你交到第三个的时候,我允许你选他们其中的一个成为最好的朋友,但我这时候要排在第二,不能更低了!”

米玉用纸巾擦干床单上星星滴落的冰淇淋,她很认真地看着向晚星,说:“你永远是第一。”

向晚星躺回去,她的胸腔撕扯着癌症晚期的疼痛,每一阵都锥心刺骨,可嘴角的笑却一直没下去。

“我知道,我刚才是在假装大方。我肯定是第一,嘻嘻,没有人能打赢我。”

后来的几天,向晚星让米玉给她把画纸拿了回来。

她给小院的每个人画了一幅画,最后一副是给吴措的。

“不知道吴措哥还会不会回来,先交给你保管吧。”星星把画交给了呼延。

呼延接过画,上面的笔触已经比当时星星给她画的那副凌乱了许多,癌细胞侵染视觉区域,星星这会儿的视力已经下降到只能看到模糊光影的程度了。

她当初的蒙眼训练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让她即使看不清,仍然画出了每个人的轮廓和神采。

她低头平静片刻,抬起头来看着向晚星,“等你回小院,我们一起办个画展,请整个桃源村的人过来看。”

向晚星的笑已经很费力了,单单是呼吸就已经带走了她很大的力气,她仍旧挤出了一个笑脸,“好啊。”

病房里的仪器发出稳定的滴滴声,一下,两下,三下……似乎一切都平稳如常。

“真真姐姐,我感觉,就是今天了。”向晚星的脑袋无力地倚在枕头上,她嘴角抬着,眼角落下一滴眼泪。

呼延摇头,声音哽咽,“不会的,我们还没办画展呢……”

“真真姐姐,能帮我,把大家叫来吗?我想最后,拍一张合影,和大家一起。”向晚星的声音断断续续。

呼延电话叫来了所有能来的人,没叫吴措,她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她觉得现在并不是一个打扰他的好时机。

病房挤了十几个人,落地自拍杆在前方架着,向晚星被围在中间,她让米玉帮她摆了个比“耶”的姿势。

“大家,记得笑哦,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张,合影,了。”

“——咔嚓”

谁都没有去看那张照片拍得怎么样,因为向晚星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她喘着极大的粗气,像是干渴许久的肺部在猛烈地吸纳周围的空气。

“医生,医生!”

向晚星忽然抓住慌急叫着医生的呼延的手,咧嘴笑出来,“嘿嘿,被我骗到了。”

没有人跟着她笑出来。

向晚星噘了下嘴,“大家都好没有幽默感啊。”

“爸妈,我现在允许你们,要二胎了,过几天处理好我的事,可以,提上行程了。”

向晚星一一向到来的人告了别。

“我虽然,□□走了,但我的精神,与大家同在。”向晚星虚弱地说,她缓慢地眨了两次眼睛,偏偏头看向呼延。

目光相接的一刹那,呼延的眼泪一串串地从脸上滑落,模糊了她的表情,连嘴唇都因抽泣而止不住地颤抖,向晚星的手触到呼延发抖的身体,她轻吐了口气。

“真真姐姐,别哭了。我们玩捉迷藏,我闭上眼睛,数123,你们藏好。”向晚星用着最后的气声囔囔,“1——2……”

“星星!”

再也没有了回应。

呼延颤抖的手附在向晚星的眼皮上方,帮她阖上眼睛,说:“3。”

-

星星的遗体被接回了老家,葬礼也是在那里办的,几乎整个小院能自由出行的人都参加了星星的葬礼。

回来后,呼延准备组织一场画展,展览星星所有在小院里送出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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