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结树本不该这时候开花的,它应该在下个月,过了年之后。但它现在开了,在节目组离开的前一天,陈静好觉得,或许是个好兆头,也许这次的拍摄能给打结村带来好的反馈。
陈静好将打结花名字的由来介绍给大家,说它有很好的寓意,这是一棵爱情树,一对相爱的恋人用枝条打上同方向的结,便可以长长久久、愿望成真。
陈静好刚说完,谢言昭就找到最近的一棵树,用枝条打了一个结。
关胜胜看到,立马问道:“昭昭,你想跟谁长长久久!”
她过于吃惊,以至于声音特别高,其他人纷纷转朝谢言昭看,谢言昭自顾自地打完结,末了说:“最近睡得不好,打个结,消消灾。”
“啊?”关胜胜没听懂她的话,觉得她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陈静好替谢言昭解释道:“打结树也不只是爱情树的寓意,它也有解梦的意思,所以又叫梦花。在树上打个结,晚上做梦了,如果是好梦就会美梦成真,如果是噩梦,可以助你解脱厄运。”
“那我也要打结!”关胜胜在谢言昭的枝条旁边也打了个结,一边绕着枝条,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希望我能有一天冲出亚洲,拿到国际影后奖!”
欧阳岚对她一言难尽:“这又不是许愿树,而且你这愿望也太大了,咱们能不能先来点实际的。”
“那好吧。”关胜胜重新许愿:“先做个国内三金影后的美梦。”
“你先能演上电影再说吧。”欧阳岚道。
【还是经纪人脚踏实地,没有把步子扯太大。】
【能不能帮我也打个结,我要许愿,今年能上岸。】
【我想暴富!】
【希望爸爸妈妈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痘痘消失,体重下降!在线做法!】
直播间好多人被关胜胜带偏了,当它是许愿树,纷纷开始许愿。现场也有嘉宾效仿——找枝条打个结,许个愿。
但也有人仔细观察过谢言昭打花结的方向,照着打了个同方向的结。
*
昏暗的天色从四面围拢,华灯初上,欣赏完山坡上的花,节目组一行人迎着山风往回走。
唐苏同谢言昭并肩走着,他问:“姐姐,你晚上睡得不好吗?经常做
噩梦吗?”
“没有经常,也不是噩梦,就是……梦会让自己感到疲累。”谢言昭道。
关胜胜搭腔:“可能昭昭是在这里住得不习惯,没事,等明天回去就好了。唉,其实我也住不习惯,你说就那么一栋小楼房,竟然能塞下我们十一个人,换以前我都不敢想。”
“你少说两句吧。”欧阳岚真想找个胶带将她的嘴黏上。
她觉得当务之急可能不是让关胜胜提升演技,而是让她修心养性,学会适时闭嘴。
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被人乱解读。
翌日上午,《花路》一行人准备离开。林茂树跟陈静好领着一些村民来送他们,小月跟安安也来了。
谢言昭跟她们说:“电话号码保存好,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有空也会来看你们的。”
安安在哭鼻子,小月很坚强,她回谢言昭:“没关系的昭昭姐姐,将来我长大了,我也可以去看你。”
谢言昭笑:“好,那我等着你。”
*
谢言昭在打结村后面的那几天夜里总是会做梦,梦里混沌不清,回到燕城后,倒是不做梦了,一觉到天明。但是心里空落落的,一种说不上是失落还是焦虑的感受。
后来她找唐苏帮她推荐了一个健身房,开始锻炼身体,精神慢慢恢复过来。
她说要办卡时,唐苏还笑话她,说她这种爬山都要死要活的人肯定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坚持下来了。
谢言昭每天上午泡在健身房,下午去音乐厅练琴,雷打不动的安排。
有一天谢言昭从健身房出来,看到路边停了辆黑色商务车。
因为是不认识的车,她就没有在意,谁知车上下来一个人,邀请她上车。
谢言昭想,人贩子现在这么嚣张了吗,青霄白日就敢出来掳人了?
谢言昭没搭理那人,准备无视他,然后后排的车窗玻璃降了下来,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穿一身WorstedFlannel手工高级定制西服,戴一副金属边眼睛,往后倒梳的头发一丝不苟,气质儒雅矜贵。
“谢小姐,我是陆成思的父亲,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想邀请你喝杯茶。”
听他介绍了身份,谢言昭恍然,怪不得觉得这人眼
熟,陆成思跟他爸确实长得挺像的。
谢言昭淡淡回了三个字:“没时间。”然后便继续往前走。
谢言昭在心里嘀咕:出行派头挺足的,外在形象也保持得不错,但怎么连做事都不会做?坐在车里跟她说话,这是邀请人的态度吗?
谢言昭一点面子都不想给这些道貌岸然的商人。
她走了没两步,听到身后响起汽车开门声,以及皮鞋踩在柏油马路上的声音,脚步声略急促,但说话时还算沉稳。
谢言昭听到那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小姐,不好意思,刚刚多有冒昧,我是诚心想跟你聊一聊我儿子的事,希望你赏脸。”
这还差不多,谢言昭转身,道:“可以。”
她往车上走,在车门边堪堪停住,刚才下车拦她的人很有眼力见,立即上前帮她开车门。
汽车驶向商务区附近的一家私人会所。
谢言昭没来过这个地方,不知道里面竟然是一间茶室。
空间宽敞、视野开阔,灯光是统一地暖黄调,中式装修、低调奢华。里面的盆景造型、墙上的字画、桌椅摆放,还有空间留白都显示出一种禅意。
原来有钱人都在这种地方谈生意,一边陶冶心性、对花啜茶,一边争名逐利、尔虞我诈,果然道貌岸然,谢言昭不禁想。
陆坤似乎是常来,一进来就有服务生引导他进包间,并有一个穿着旗袍的茶艺师过来帮他们泡茶。
烫壶、置茶、温杯、醒茶、高冲、低泡……谢言昭就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进行每一道工序,期间陆坤一个字都没说。
谢言昭不是急性子的人,甚至外人看她是温吞的,一坐下就爱走神,经常性发呆。但那是她没事的时候,如果觉得时间紧张、迫在眉睫,她做事的速度也是会加快的。
就比如现在,她抬手看了下手表,已经十二点了。
不吃饭,光搁这儿喝茶,她下午还要练琴,可没时间陪这总裁在这边慢慢品茶。
“陆先生,我下午有事。”
她抬手看表的动作以及说话的口气都显得很不耐烦,这让陆坤刚酝酿好的情绪全散了个干净,连同茶艺师泡茶的动作都有些尴尬。
来这里喝茶的都是上市公司老总或富家子弟,无论他们懂不懂茶艺,明面上
都会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安静地坐着,从来没有一个人直接把不耐烦摆在脸上。
但让茶艺师大跌眼镜的还在后面。
谢言昭将她手中的茶具接过来,将冲出来的泡沫拂去,盖上壶盖,用沸水冲刷壶身,再用茶夹将闻香杯、品茗杯放在茶托上。
她将茶倒入公道杯,再由公道杯分别倒入自己和陆坤的杯中,茶倒七分,最后将茶汤倒入闻香杯中,便算结束了。
她的手法非常熟练,茶艺师这才知道,原来她是懂茶的那一个,但是程序都非常快,估摸着下午确实有事,没功夫坐这里慢慢喝茶。
见自己的工作已经被人做完了,茶艺师跟他们礼貌性地点了下头,便起身离开了。
谢言昭将其中一个杯子放在陆坤面前,做出请的姿势,“陆先生,请喝茶。”
陆坤顿时有种被反客为主的意思。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谢小姐很懂茶?”
“还行吧。”谢言昭语气敷衍。
避免继续客套,她直截了当地说:“您喝了茶,咱们有事说事,我时间不多。”
陆坤心里一梗,他生意做到这么大,在商场上也算是叱咤风云,还从来没有人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啊。”谢言昭说:“您刚才说了,是陆成思的父亲。”
陆坤:“……是这样,同时我也是万世集团董事长。”
陆坤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在等谢言昭的反应,但谢言昭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看姿态,也是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陆坤只得尴尬地笑笑,继续往下说:“犬子他年纪小不懂事,在节目冲撞了谢小姐,我会替他,向你做出资金补偿,金额一定包你满意。但希望谢小姐高抬贵手,做一个公开澄清,说明此事不是犬子所为。”
“犬子长这么大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对演艺圈有点感兴趣,我希望,他的这条路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就此停滞。”
“当然,我们万世集团愿意对谢小姐的善良做出回报,未来你的弟弟唐苏如果想在演艺圈得到一个好的发展,我们一定会提供帮助。”
换言之,如果她不按照他说的去做,未来他会让唐苏在演艺圈内混不下去。
陆坤说完,看向
谢言昭,寻思她这次总该有反应了吧。她不蠢,一定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陆坤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像做到他们这种地位的,能百忙中亲自出来见你已经算很给面子了,因为他们挣钱的速度都是以秒计的,再同你“好言相劝、有商有量”,那就更应该珍惜。
一般这时候,普通人都会选择妥协,因为以卵击石,只会自取灭亡。
谢言昭确实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给了一点反应,但有点出乎陆坤的意料。
她喝了一口茶,坐姿很惬意,语调也不急不缓,嗓音里浸着茶水的透润,声音很动听,说的话却叫他错愕不已。
“陆先生,其实我本来不想追问这件事的,在我这里,它已经翻篇了。我相信以你们家的手段,把这件事情公关掉应该不是一件难事。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找我做假澄清。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白来一趟。”
听到这里,陆坤十分快心满意。但他高兴早了,谢言昭下一句话叫他知道一脚踢到钢板是什么感受。
“你今天既然来找了我,那么,我不仅不会答应你说的,替他做假澄清的要求,我还要曝光他在节目上偷红薯的事,点名道姓,叫他从此在娱乐圈斯文扫地。另外,你不要再插手了,不然你的万世集团也会受他牵连。”
陆坤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反问一句:“你在说什么?你没开玩笑吧?”
“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谢言昭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眼神在逐渐变冷。反观陆坤,他这会儿非常不淡定,原本儒雅的形象因为过于吃惊变得有些扭曲。
第一次有人跟他硬碰硬,给了陆坤一个措手不及。
他半张着口,怔怔道:“你就不怕我对唐苏……”
谢言昭打断他:“我提醒你,如果你还想求我高抬贵手,你需要领着你那不懂事的小儿子来真诚地向我道歉。像眼下这样,高高在上地坐在这里威胁我,是没有用的。”
“你要知道我是长了嘴的,除非你弄死我,否则只要你做出任何伤害唐苏的事情,我一定会找媒体大肆宣扬。届时你的上市公司股价要如何变动,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事情了。”
董事长爆出丑闻,股价一定会受牵连下跌,继而整个企业遭殃,说不定还会
有对家趁虚而入,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陆坤听得心头大震,眼皮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
谢言昭又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我想你一定是经常威胁别人吧,那种在社会上无名无姓的底层人士,没有背景,没有能力反击。你觉得我跟他们一样,可以任由你拿捏。但可惜,我的工作性质以及我现在的网络热度,你要弄死我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对面静了许久,脸色沉下来,刚刚的儒雅矜贵完全被阴险毒辣的神情取代:“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谢言昭诧异,在这种和平年代,竟然还能让她碰到hei社会。
“那好吧。”谢言昭有些无可奈何道:“你执意如此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摆烂的姿态让陆坤不禁有点迷惑,“什么意思?”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花路》综艺的第三期。”谢言昭说:“你们家生意做这么大,一定会经常出国吧,就算你不出国,你的大儿子和二女儿一定会出国吧。”
陆坤没有看过《花路》这档综艺,他可没时间看这些毫无营养的电视节目。
他正要问详细点,一道颀长的身影推门进来。
来人径直走向谢言昭,站定她身侧,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一手撑着桌面,半包围的姿势。
谢言昭一抬头,便看到了线条凌厉的侧脸和硬朗的下颚线。
夏藏风面含浅笑,看向陆坤,说:“陆叔叔,昭昭是个晚辈,初生毛犊,您是长辈,就别跟她计较了。本来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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