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幕十四行
当最后一管蓝血进犯你的身躯,
为你平凡的生命镌刻不朽宣言,
你永生的冠冕,万物久怀慕蔺,
招致锋锐的剑刃,保卫或摧残。
昔年,暴君揶揄花儿的根茎,
卑劣种子何以结出神之蓓蕾?
你双手合十,天使与你同在,
是无声的谢绝,无言的自愈。
你不矜不伐,集世间明净与温存,
惟有你,是照彻厄运深渊的曙光,
朝夕间的美丽,便足以动人心魄。
爱意拉开序幕,命运阒然定格,
可病危的世界啊,希望在何方?
徒留新生与法则,鸢尾与雪花。
*
玻璃舱像倒扣的钵盂,内部注满透明色液体。
胚胎囊悬浮其中,数以千计,形似去壳的荔枝。玻璃舱外壁连有一根管道,通口被封,红闸门上印有文字:新人类基地。下方嵌有罗马数字键盘,需要指纹解锁才能使用。
月光将黑夜浸成蜜糖色。
一个沿着六翼天使雕像蠕动的黑影来到亮处——男人身穿白色长衫,他面目狰狞,双眼凹陷,瘦得像怪物。他将食指按在指纹识别板上,键盘亮起绿光,识别通过。他迅速键入:LXXVII。
随即,闸门打开,一枚胚胎囊磁吸般被牵引至通道。男人从口袋掏出一管深蓝色血液。
他双手颤抖得厉害,紧张到几近昏厥,最终还是将血液灌进胚胎囊,供里面的生命吸食。
如释重负。
他用手背抹了把额间的汗,让胚胎囊顺通道回归玻璃舱。突然上空发出警报。
“检测到伊甸园第LXXVII号胚胎囊内存在禁忌基因序列,错误代码:M-22:34,”机械女声响彻云霄,“污染源追溯:第XII螺旋区段,非授权神祇记忆编码……”
下一刻,天使六翼长出眼睛,化作机械触手将他紧紧锁住。“此胚胎已标记为‘禁果载体’,”警报仍在继续,“根据《圣殿法典》终极戒律——僭窃神血者应按渎神论处。”
“不!”他张开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只剩下痛苦的尖叫。他被触手裹束、拖进地表,最终销声匿迹。
那颗“禁果载体”,它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区别于周围同类,它慢慢伸长、拉宽,头部缩小并生出毛发;五官逐渐清晰,牙齿在嘴里依次生长,每片指甲盖都显露出健康的光泽。
年轻人展开四肢。
他注视着玻璃中的倒影:浅栗色鬈发伴随液流轻轻摆动,像打湿的长尾伯劳羽毛;孩子气尚未完全消退,但身形修长;有如琥珀的金色眼睛正和他对视。
忽然一阵刺痛,他抬起右手腕,看到光洁皮肤上的黑色文身:LXXVII,YiChiang
“江奕。”
脑电波侵入意识。
它不是语言,却能够向接收者传达出精准无误的信息,及情绪状态:愤怒。
他环顾四周,脑电波发送者好像并不在现场。
“窃取神圣血统的秽民,你的父亲已经被打入深渊监狱。作为卑劣仿品,你将终身不得踏出伊甸园,禁绝文字、愚化心智,在无知和忏悔中走向灭亡。”
他一动不动呆在那里。
还没来得及确定自己名叫江奕,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出通道。他害怕极了,趴在地上,像只受惊的兔子,瑟瑟发抖。等抬起头来,身边多出几件衣物。
后来他发现,除了脑电波,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也无法说话。他的世界一切都安安静静。
但是其他孩子,他们都正常长大。他看着他们哭,看着他们笑,可他想象不出哭和笑的声音。应该会很好听吧?抑或令人心碎。
在伊甸园,他们都称他为“僭窃者”。
他虽不曾受到过教育,却也能从口型和表情中判断出这不是个好词。没人愿意,或是敢和他交朋友。他常常穿着比他们大几码的棉麻罩衫在园子里四处游荡,寻找各种理由来表达感谢,譬如一日三餐、假装摔倒或犯错。当被给予帮助或批评的时候,他会双手合十,向园长赫拉、小伙伴,还有其他劳工。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一名劳工可怜他,私下里向他传递信息:
赫拉=伊琳娜·科斯塔
跟着画了一只头上长羽冠的鸟。
她是这里的“BOSS”及“FOLLOWER”,她能圈住“LABORERS”,还能圈住“GENEBANK”和“PROMOTION”。
江奕接过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笑脸,指代自己,旁边加上三条波浪线。他在问问题。
劳工看懂后张着嘴逃走了。
之后他们再没见过面。
这是江奕在伊甸园待的第六年。
他没有时间观念,不知道自己几岁。
好在别的孩子每长高一点,就能获得一顶锥形小帽,上面缀满绒球。他以此作为光阴流逝的重要标志。
他时而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问题脑电波早就回答过了——为忏悔,为灭亡。可他压根就不理解这两个词的含义。
钻研无果,他日渐疲倦,便在床边、墙角拼写他从劳工那里学来的简单词汇。夜深人静时,他还会悄悄练习如何更好地表达感谢,尝试不同神态、姿势,祈望能以此博得宠信与眷注。
因为他知道,江奕和别人不一样。
因为江奕收到了一份礼物——那是“父亲”强加于他、从未咨询过他意愿的馈赠。
纵然人生意义对他来说仍是个谜,他依然想努力地活下去。生命是他仅剩的最宝贵的东西,即便它被他们歧视、轻蔑、冷落。
他有他自己的判断。
同期的孩子陆续被带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